第51章

225

“你有名分吗,陆老板?”

陆忱让他问的怔忪了片刻,蓦然闷笑一声,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说小刺猬怎么这样有脾气。

原来就是因为他表白了。

他踏实地得了那一句话,便整个人都活泛热烈起来,哪怕恼火也不会往外跑,冲他撒气都撒得格外有底气。

他瞧着宁晃抱着胸俯视他,占尽上风得意洋洋的眉眼,明明浑身上下都是刺,却又像是打胜了仗,威风凛凛的小刺猬将军。

他甚至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任性得这样惹人疼。

笑意却又禁不住蔓延起来,纵着他慢慢说:“嗯,在这儿等着我呢?”

宁晃让他笑得耳根有些发热,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让他看穿了,轻哼着说:“怎么?没法反驳了?”

他从下往上看着宁晃,看到软蓬蓬的,漆黑的发丝,下头那白里透红的耳朵。

喉结动了动。

他笑着“嗯”了一声,讨好似的勾了勾他的手指,说,确实,那小宁老师,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一会儿,又可怜巴巴说,看在菠萝包的份儿上。

小刺猬不禁捧,更不禁顺毛捋。

宁晃看了他半天,想到美味的菠萝包,让他笑时眩惑的眉眼闪了一下。

又见他眉眼温顺乖巧,越发膨胀起来了。

陆忱又加紧转圜,温声说:“……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儿上。”!!!

小刺猬就听不得这话,三两句让他捧成了吹了气儿的气球刺猬,轻哼了一声,却扯过他的领带。说:“你要来也不是不行。”

三十岁的陆老板温顺点头。

宁晃慢条斯理说:“我缺个助理,你得听我的。”

锐利的眉眼一骄横起来。

越发惹得人心里痒痒。

陆忱说:“好。”

宁晃定定看了他片刻,这才轻轻松开了他的领带。

想起自己刚刚抓过菠萝包的手,又看了看领带上的油渍,又若无其事说:“领带换一条去,脏了。”

好像不是他弄脏的一样。

226

节目的场馆租在南方城市,下飞机时还不觉得冷,

进了室内知道南方冬天的厉害。

跟北方那种落了雪的干冷不一样,是湿漉漉黏答答,如影随形的冷,不知不觉就从皮肉冷到骨头里。

录节目的时候也一样,场馆里头没什么像样的取暖设施,在舞台上聚光灯照着还好,台下就潮湿阴冷得厉害,尤其是准备时间,一直坐在那儿不动弹,就算是休息室,也没暖和到哪儿去。

台上穿得漂漂亮亮、光鲜亮丽,下来都捂着外套倒抽凉气。

毕竟裹着羽绒服录节目也不好看。

宁晃衣服下头贴了一排暖宝宝,下来就直跳脚。

放在平时,其实宁晃也能忍忍。

但这几天骑在陆老板头上,已经骑惯了,有意要折腾陆忱,就格外娇气。

开口就是:“我冷了。”

这几天连陆老板都不叫了。

陆老板就鞍前马后给他找更厚的羽绒服。

又差使陆忱去找小毛毯。

找到了小毛毯又要热水袋。

颐指气使、作威作福。

别人还都不好使,非得陆忱跑进跑出,他才觉得舒坦。

惹得夏子竽在边儿上说风凉话,调侃宁晃:“公开了就是不一样啊。”

“平时把人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终于舍得拿出来用用了。”

之后录了节目,陆忱就在台下找个地方看。

尤其今天的小刺猬特别好看。

自从习惯了失忆之后的状态,录节目越来越有模有样,连后台人员也习惯了他的忽大忽小,连准备服装的造型老师,都是给他准备两套。

大的一套,小的一套。

而且还不是一模一样的两套。

今天穿得这套特别花哨,墨绿的复古棒球服外套,里头搭了一件饱和度不高的,脏粉色T恤,越发衬得他皮肤白净,锋芒毕露。

马尾上还绑了粉色的挑染脏辫,搭着粉色金丝圆框的墨镜。

叮叮当当的夸张饰品,衬着十八岁青涩的面孔,点评时与年龄不符的专注和泰然。

听到好听的作品就眼睛发光,甚至会轻轻跟着哼唱两声。

以至于哪怕台上无数的年轻漂亮的面孔,还是没人能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

陆忱更不可能做到。

录到中间休息的时候,宁晃就蹲在台边儿,跟台底下的观众闲聊。

他其实是不擅长聊天的,但台底下的观众跟他说话,他就听着。

问他,他也会简简单单答两声。

也是他公开恋情的风波太大,下头似乎有人问他恋爱的事儿,他就支支吾吾“嗯”了一声。

人家问他,说:“小宁老师,你们谈了多久啊?”

“有人听过陆总喊你小叔叔,你俩是远房亲戚啊?”

“这个叫法好甜啊。”

小宁老师没想到他们已经挖得这样深了,脸色蓦地涨红,嘴里却不大服气地嘀咕:“你们怎么问那么多,狗仔派来的奸细啊?”

台底下观众就一阵善意的哄笑。

还有人小声说:“小宁老师,你才十八岁,你可不能被骗了啊。”

小刺猬好面子,冷哼说:“我借他个胆子。”

这话其实二十几岁的宁晃说出来,还挺有威慑力的,偏偏他现在顶着一张十八岁的皮,便叛逆小青年似的可爱,惹得观众笑起来。

哪怕宁晃辩解说,自己不是真的十八岁,其实记忆已经找得很多了,下头也只剩下了怜爱慈爱的目光。

陆忱看出来了,他周围那一圈估计全是他的妈粉。

他站在人堆儿里,浑身上下都是那股与生俱来的魅力。

恰到好处的光彩夺目、恰到好处的适宜舞台,却又恰到好处的纯粹自然。

隔着好些人,宁晃似乎看见了陆忱,冲他做了个鬼脸。

陆忱给他发消息,说:“披件外套再跟他们聊,别着凉了。”

舞台有聚光灯,比台下能好一点,但宁晃那一身,的确也算不上暖和。

谁知宁晃摆弄了一下手机。

发了个翻白眼的黄豆脸。

陆忱又给他发:“刚才还说冷呢。”

这次是两个翻白眼的黄豆脸。

陆忱拿自家叛逆模式的小男友没法子,认命地叹气。

宁晃隔着老远看见他愁眉苦脸,倒越发高兴了,跟台下观众聊得更起劲儿。

没过几分钟。

忽得听见低低响起了一声惊呼声。

继而有人窃窃私语。

他愣了愣,只见自己身边的地面上多了一个影子。

他甚至没细想,就知道是谁。

——连摄像大哥都追着拍的,还能是谁。

随即陆忱像是个尽职尽责的助理,在身上裹了一件轻飘飘的羽绒服。

真的很暖,还带着一点柑橘的香调,手里也跟着多了一杯热茶。

他只顾着置气,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是冰凉的。

他以为陆忱会说什么骚话。

却只听见陆忱在他耳边说:“喝点东西,捂一捂手,暖和暖和。”

下面观众终于确定了他的身份,叫得乱七八糟。

宁晃本来没觉得有什么。

区区一个陆老板而已,非要跟着他,上来了就上来了。

谁知道让这些人起哄得心慌意乱。

陆忱却一眼也没有向台下看。

他发现,他是第一次在舞台上见到陆忱。

在五色斑斓的聚光灯下。

陆忱向来温和内敛,不喜欢人群,更喜欢做幕后的操盘。

哪怕是三十岁的陆老板,也有些无所适从,他能看得出来。

他说:“你还真上来啊。”

陆忱轻轻揉了揉他的耳朵,笑着的优雅凤眼,像是能把他的心思看穿。

“小叔叔。”

“被爱的人会有特权。”

227

18岁笔记:

夏子竽说得对,陆忱这老流氓不能惯,要狠狠用起来!

隔几天,34岁在用起来三个字上画了个圈。

画了一个点赞的手指。

18岁:!!!不是那个用起来!!!

228

这次节目录制难得结束的早,傍晚时,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回了酒店。

宁晃却半点萎靡的意思都没有,不知怎的,倒透出一股愉悦轻快的味道。

陆忱就在那拆行李,安放随行用品,顺便还负责检查酒店的卫生。

检查之细致,不知道的,还以为陆老板是酒店总公司雇来检查工作的托儿。

宁晃就坐在沙发上,抱着胸监工。

又刷一刷手机,看见他跟陆老板站在舞台上的照片已经流了出来。

舞台灯光下。

陆忱低着头静静瞧着他,一瞬不瞬。

也不知是不是陆老板雇的水军,一个劲儿吹他俩有多配,他瞧见了,便忍不住翘嘴角。

宁晃回过头的时候,陆忱正捻着被子瞧。

他忍不住开口说:“看什么呢?”

陆忱说:“被子有点潮了。”

宁晃“哦”了一声,又跟他抬杠,说:“这边儿不管这叫潮,叫润,下雨了都这样。”

陆忱笑着说:“你跟谁学的方言?”

宁晃说:“忘了,应该住在这边的时候,是跟谁听来的。”

陆忱依稀瞧出什么来了,就凑过来问他:“你有话跟我说么?”

小刺猬努努嘴说,没有,干你的活去。

却又绷不住笑,得意地轻哼了一声。

陆忱罢工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不问你为什么高兴,随便说会儿闲话也行。”

这几天宁晃跟他闹脾气,竟没能说几句废话。

他有些不大适应。

宁晃看了他一会儿,找了一包核桃塞他手上,轻哼,你别闲着,帮我剥会儿核桃。

他便给他剥核桃。

陆老板是有几分猪油蒙心的变态在身上的。

宁晃越是骄傲恣肆,他竟越发瞧出几分色劲儿来。

只是强压下心思,怕又惹恼了自家小祖宗。

只低着头认真给他剥核桃。

剥一点,便吃一点。

后来小祖宗连手都懒得动了,送到嘴边儿,就低下头吃,嘴唇像麻酥酥吻在他的手心儿。

陆忱为了分散自己的心思,问他:“你在这边住过?”

小刺猬“嗯”了一声,说,时间不久。

说着,又瞪了他一眼:“我就说你不用跟过来。”

过了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核桃,跟他闲聊。

他是高中念到一半就辍学出来了的,他那会儿上课净写歌来着,成绩也总是不好不坏,将将能考上个大学,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了。

那时候教导主任天天耳提面命,给他讲知识改变命运那一套。

他心里也门儿清,但就是放不下写歌,放不下吉他。

想参加艺考,但走那条路总要花钱,而他两手空空,连生活费都靠兼职驻唱赚。

好学生陆忱打了个岔,问他:“不好不坏是多少?”

宁晃咳嗽了一声,给他说了卷面分数。

好学生陆忱:……

没好意思嘲笑小朋友。

被宁晃凶了一眼。

其实是陆忱这个优等生眼界高,没见过这种不正经念书的坏学生。

宁晃嘟嘟囔囔瞪他,我算是成绩不错的了,起码能上个大学呢。

陆忱就忍着笑,嗯了一声。

那会儿他驻唱的酒吧有个人,也是个做歌的,跟他说可以一起去大城市驻唱,赚得多。最重要的是,没准儿能遇上做音乐的机会。

他想了一晚上,第二天跟学校请了个假,背着吉他就跟着上了火车。

跟温室里的陆忱不同。

野蛮生长的孩子就是这样,背着包、走了就是走了,没人有心力顾及他,人还活着,就什么都算不上大事儿。

“结果呢?”陆忱问。

宁晃有些郁闷地吃核桃:“没几天他就吃不了苦,自己先回去了。”

但是人都出来了,宁晃总不能也就这么回去了,宁晃丢不起那个人,更多的是,回去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干脆先漂着,什么城市都住过一阵子,走到哪儿都能落个脚。

漂着漂着,就再也没回去过。

宁晃的年少时代一点儿都不光鲜,也许做学生时还有几分少年意气,离开了学校便一路灰头土脸。

便总不愿跟他讲。

哪怕是小刺猬,轻描淡写地略说,也叫陆忱心尖儿一阵一阵发酸。

半晌说:“小叔叔,你到底怎么能忍得了我的。”

明明吃了那么多的亏。

程忻然也好,多年的漂泊也好,父母家庭也好。

他如果是宁晃,一定离自己这个麻烦精远远的。

宁晃黑着一张脸,凶巴巴说:“我哪知道。”

说完了,又自觉失言,不该让陆忱看出他喜欢他的。

见陆忱没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低着头说。

“可能一开始也不是看上你了,就是……看你有点儿可怜。”

明明是看着俊秀高大的大男生,偏偏气质一潭死水,既无愤怒,也无畏惧,只有绝望和寂寞。

好像他要是不管他,他或许有一天就会消失在城市的边缘。

“后来……”

“后来你是不是做饭时给我下药了?”

否则他怎么会看他哪儿都好?

宁晃瞪着他。

陆忱禁不住让小刺猬逗笑了。

229

核桃吃完了,他还靠在沙发上。

陆忱问他:“现在还冷吗?”

宁晃轻哼一声,说:“你过来。”

陆老板挨得近了。

宁晃的手就扯出他的衬衫衣摆,塞进去问他:“冷吗?”

陆忱温声道:“不冷。”

他凶巴巴说:“那不就得了,空调都开了有一阵了,还问什么问。”

“笨死算了。”

抢白抢得利索,一点道理都不讲,手却也不抽出来。

宁晃在灯下打量着陆忱的眉宇神态,喉结肩颈,再往下,却忽得耳根一热,不知怎么的,就生出邪念来。

指尖儿慢慢向上攀。

陆忱愣了一愣。

却被小刺猬凶了一眼,说:“不许动。”

陆忱便忍着笑说:“好。”

宁晃安慰自己,他就是检查检查陆老板的健身成果。

——很大,还很有弹性,很暖和。

隔着衬衫,能看见自己作乱的手。

小刺猬耳根越来越红。

便听见陆忱叹息问他:“助理工作还包括这个么?”

宁晃居高临下说,怎么,不行?

陆忱只能认命。

宁晃盯着那双温雅的眼睛。

恨得牙根痒痒,却又喜欢得意的不行。

他自以为拿捏了他的把柄,得到了爱意,便可以作威作福无所忌惮。

贪婪地嗅他身上的气息,甚至跨坐在膝头,小声命令他轻轻吻他。

他喜爱陆忱克制着欲望的轻吻。

一切都小心翼翼,他手掌下温热紧绷的身躯也这样恰到好处,明明是那样大一只的陆忱,比他年长的陆忱,却要在他的要求下极力收敛自己,只能乖巧地满足他。

这种掌控危险动物的快感,越发涌上脑海。

他却不明白这沉迷感从而来。

他又小声让他吻自己的耳朵。

陆忱也照做了。

敏锐的耳垂被纳入温暖湿润的口腔,连呼吸声都完美地照料了听觉,他发出小动物似的、细碎的闷哼声。

他伏在陆忱的肩头,整个人都晕红起来。

之后就这样细细碎碎地吻,陆忱咬疼了他,他便凶巴巴推他一把。

得到了歉意似的笑,又重新陷入陆忱的怀抱。

有陌生的情潮涌动时。

有电话打来。

他接起来。

听见夏子竽在电话那边大声喊他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

听见陆忱在边儿上问:“谁?”

他说,夏子竽。

又跟电话那边说:“等我一会。”

便火速从陆忱身上跳了下来。

动情的人不止他一个,陆忱声音是哑的,眼尾已经烧起了晕红,还以为夏子竽出了什么事,问:“她怎么了?”

“她在会所。”

宁晃说,“她朋友开的。”

陆忱顿了顿,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对:“……然后呢?”

叛逆小刺猬理直气壮,说:“然后我之前就说好今晚要跟他们去玩啊。”

陆忱:……

隔了一会儿,陆忱一双漂亮凤眼眨了眨,说:“你现在把我扔下,然后要跟他们去玩?”

宁晃说:“我都答应了。”

陆忱的语气越发温柔:“……宁晃,已经很晚了。”

小刺猬仍在作威作福的状态里出不来,看着陆忱衣衫不整的样子的确有点可怜。

——尤其是衬衫都卷了起来,露出漂亮的腹肌,嘴唇也被他亲得又红又软,好看的眼睛水盈盈,一幅被他糟蹋过了的黄花大姑娘模样。

小刺猬权衡了一下,最终天平还是倒向了让陆忱吃瘪这一边。

——老男人不能惯。

他当初把他扔在家里,现在他也要把他扔下自己去玩。

这样一想。

宁晃又硬气了起来,理直气壮“嗯”了一声。

那模样,像极了冷酷无情的渣男。

正待低头穿鞋说:“我走了……”

忽得发现自己整个人离地了。

熟悉的感觉再一次出现。

——他又被陆忱扛起来了。

“陆忱?!!!”???怎么突然不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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