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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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宿的选手都是半大不小的年轻人,二十八岁的展延已经算是大龄青年,更多的还都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十八岁的宁晃混入其中,倒是最生嫩的一个,哪怕背后被称作魔鬼导师,也是三两天就混熟了。

这些人不做歌的时候,就三三两两扎堆,几个凑在一起聊学校、写作业,几个凑在一起玩桌游、吃零食,还有几个凑在一起打游戏的。

游戏是用电视玩的,玩两局赛车、又两局拳皇,最后玩厨房游戏,一群人玩得热火朝天,几句就嘻嘻哈哈互相嘲讽菜狗,疯成一团。

宁晃路过那群打游戏的,眼睛就粘在屏幕上离不开。

他读书的时候是没怎么玩过游戏的。

他性格孤僻别扭,又总是去打工驻唱赚零花,便与学校里的同学,无形拉开一层隔膜。

每每讨论游戏厅、游戏机,似乎都与他没什么干系。

酒吧里的话题他听不惯,可学校里的故事也与他无关,他早早就在成熟与青涩的世界的间隙游移,却又哪里都落不下脚来。

偶尔驻足,也是如现在一般,隔岸看烟火似的热闹。

电视前的几个选手在玩一个厨房游戏,是个需要团队协作、一起做饭的游戏,几个人轮流上场,这个切菜那个洗碗,玩的鸡飞狗跳、乱七八糟,连看热闹的都在手忙脚乱地瞎指挥,声音震天,又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展延也在那玩的大呼小叫,一回头看他正盯着屏幕,神色冷淡,还以为是自己的歌儿出了什么问题,战战兢兢喊他:“宁老师……”

他没说话。

——不会是觉得自己不务正业吧?

展延就结结巴巴,游戏手柄都差点扔了,说:“那个,宁老师,我就随便玩玩……”

旁边两个选手倒是还没经过宁晃的摧残,初生牛犊不怕虎,欢欢喜喜地把人拉过来,手柄也塞到他手里,说:“老师,来一起玩么?”

他盯着手柄发呆。

展延心惊肉跳,说:“老师,你别理他们,他们没大没小的……”

就听见宁晃握着沉甸甸的游戏手柄,半天按了按键,才小声问:“这个怎么玩?”

展延:……

旁边选手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教他,这个是左这个是右,老师,你先挑个角色,进了游戏我们慢慢学。

他皱着眉头挑了半天,就选了一只戴着厨师帽的大狗。

进了游戏手忙脚乱,一开始队友还忙着教他,后来就顾不上了,玩着玩着就急了,大呼小叫。

“诶诶,宁老师,你那个菜递过来。”

“锅要开了锅要开了!老师你快去。”

“宁老师,快快快,时间要到了。”

宁晃有点笨拙地操作手柄,指挥着屏幕上的大狗跑来跑去,一会儿切菜,一会儿刷盘子,西红柿卷心菜满天乱飞,最后还是没能通关。

哀声一片。

宁晃皱着眉盯着屏幕,显然意识到是自己操作不够麻利,一本正经问:“我是不是拖后腿了?”

展延说:“没有没有,是他们没有教好。”

宁晃就盯着屏幕上那只大狗生闷气,坚决不肯承认是自己菜。

都怪这只狗太笨了。

却又不把角色换掉,看了半天,冷着脸、握着手柄,小声问:“……那我还能再玩一局吗?”

几个选手被他说得一愣,面面相觑半晌,盯着他脸,强忍笑意,半天才说,“当然可以。”

宁晃又说:“你们看什么?”

一群选手赶紧转头,连连咳嗽,说:“没有没有,我们接着玩,接着玩。”

小刺猬偷偷雀跃的心,就又无声无息快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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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晃一下午都在那个游戏机面前坐着,选手换了一拨又一拨,这下好了,整个合宿基地都知道他们十八岁的宁老师在沉迷游戏。

后来到吃饭的时候,才勉勉强强把宁晃从游戏机面前拽起来。

展延跟他混熟了,就说:“老师你要是喜欢玩游戏,就买一台放家里呗。这个游戏有两个人就能玩。”

买一台游戏机!

宁晃耳朵一下就支棱起来了。

而且他家里正好有两个人。

展延就教他用淘宝,给他看游戏机的价格。

——两千多。

还不习惯自己是个富人的宁晃,皱着眉看了半天,在心里默默算钱。

两千多可以让他吃两个月的饭,攒起来可以买很多件衣服,短途打车可以打一百多回,省着点儿用够他可以活很久。

但是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游戏机。

展延又说,这个还能玩好多别的游戏,不连到电视上,随身带着也可以,你看还有限定版的款式……

那个款式,赫然就是他喜欢的那只厨师大狗的主题。

越看越像陆忱。

宁晃心里摇摇摆摆,最后给陆忱发消息,非常正式地提出议题:“我们买一台游戏机好不好?”

陆忱说,什么游戏机?

他就把下午玩的游戏给他看,顺便很有心机地补充,说,这个可以两个人玩。

陆忱就回他,说好。

宁晃见他问也不问,又给他看淘宝截图。

又强调说,这个两千多块,游戏卡带还要几百块。

陆忱给他发了个语音。

他点开听。

听见陆忱笑着说:“小叔叔,咱们家有钱着呢,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要是密码忘记了,就发给我,我可以用你的副卡。”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宁晃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这也算是他长大的福利吗?

抠门小刺猬逛了一下午的淘宝,精挑细选买了两百块钱的吉他包,一百五十块一双的运动鞋,最贵的是一整套的少年漫画书。

链接统统都发给陆忱。

非常理直气壮、冷酷豪横地表示自己要把这些都搬回家。

陆忱说,好。

最后又发了一个超大的玩偶链接,是他玩游戏的那个厨师角色,戴着厨师帽的大狗狗。

他说:“要买这个。”

陆忱说:“床上已经有刺猬和煎蛋了。”

宁晃非常不满意:“不是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吗?”

陆忱就委屈巴巴地说:“你把房子填满我都没意见,但是床上能留下我的位置吗?”

“小叔叔,我不想睡客房。”

他两米大的床,不会最后变成小叔叔跟抱枕一起相亲相爱吧?

“哦。”

宁晃失望地看着购物页面的大狗狗,半晌说:“……那我们可以把它放在客房吗?”

“可以。”陆忱说。

宁晃就发了一个正在跳舞的小浣熊表情包。

发完消息,陆忱就在车上忍笑,又偷偷给小叔叔下单了一套完整的乐高。

宁晃年少时真的太容易满足了。

想着想着去翻清单,脑海里却又浮现出许许多多的影子来。

看着班里男生挤在一起、玩一台粗糙游戏机的宁晃。

吉他包破了,皱着眉贴上小布贴,继续用的宁晃。

认真把球鞋刷了又刷,忍不住想要一双全新球鞋的宁晃。

站在书店门口,蹭着看免费漫画的宁晃。

他忍不住为这些简单的愿望,感到心软。

安助理还在认认真真给他念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一扭头,发现陆忱坐在旁边,压根没听她说话,盯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眉眼弯弯、春光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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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晃过足了有钱人的瘾头,下午又跟一群选手在一起,拍了这一期的宣传照。

大约网上已经隐隐有了关于他病情的风声,他的身份面貌便成了噱头,节目组便有意让他戴上一个半截面具,把上半张脸遮住,只露出漂亮的嘴唇和弧线优雅的下巴。

等到宣传这一期的时候,还会拿来吊一吊观众的胃口。

拍过了,宁晃又给自己拍了张照片,下意识想发给陆忱。

手指却又停留在屏幕上。

——他这两天是不是有点跟陆忱联系得太频繁了?

选手写首歌要告诉他,吃个饭要告诉他。

认识了展延要告诉他,玩游戏开心也要告诉他。

似乎无论他说什么,陆忱都会静静听着,不会表现出太夸张的捧场,但总能让他感觉到,陆忱是愿意听着的。

愿意听他抱怨基地伙食里的土豆胡萝卜,愿意听他玩游戏选了一只拖后腿的大狗,所以不知不觉就越说越多……

如果要翻一翻这几天的聊天记录,也许要拉好久都翻不到头。

宁晃沉思着,点开自己的照片,越发不知道该不该发给陆忱。

而且这张照片……带了半张面具,只有下半张脸露出来,便只有嘴唇抿得微红,总觉得哪里不太合适。

却冷不放被展延大大咧咧拍了一下肩。

“宁老师,发什么呆呢?”

他指尖儿一抖,就这么发出去了!!!!

宁晃瞪大眼睛。

就见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他忍不住给了展延一个凶巴巴的眼神。

展延已经理解到了他的凶并不代表敌意,便举起手说:“抱歉啊老师,没注意到你在聊天……”

话音未落。

宁晃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小叔叔。”

“我想喝鲫鱼汤了。”

鲫鱼汤……

临走前一天晚上,鲫鱼豆腐汤,十八相送,要不要再亲一下。

记忆放电影似的,一下都涌了出来。

连亲嘴的片段,都变成了手翻书画片,厚厚一本,一张一张都画着陆忱和他的脸。

飞快翻阅起来,那两张脸就贴得越来越近。

“啵唧”一下,嘴唇贴上了嘴唇。

他想亲他。

他蓦地抿紧了嘴唇,耳朵便骤然烧得通红,头顶几乎要冒出热气儿来。

一转头。

杀人似的目光看向展延。

——都怪这家伙。

他就知道这张照片不能发!

宁晃的手机又震了震。

见陆忱说。

“我想你了。”

那温柔的眉眼,温柔的声音,便倏忽从记忆中冒出来,仿佛近在眼前。

他就这样慌了神。

踩着震天撼地的步伐,恐龙迁徙似的,当场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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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忱出差计划原定是五天,谁晓得第三天晚上,这人就已经解决完所有工作,收拾停当准备撤退。

师兄打着呵欠去送他,站在机场大喇喇抱怨,说你嫂子还订了一家私房菜馆,人家一天就做两桌,本来打算带你去尝尝呢。

还有新开的那个马场,本来也打算带你去凑凑热闹。

“结果你倒好,火急火燎就往回跑,谁能把你家偷了么。”

“免了,我可不会骑马。”他便笑着说:“下次来我这边,我请你和嫂子家里吃饭。”

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说:“一定。”

又说:“下次总能见到你家神仙了吧?”

陆忱温声说:“那要看他。”

“他现在情况有点特殊。”

师兄打量了他半天,摇头叹气,说:“你啊。”

二十几岁这样。

三十岁还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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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一直知道陆忱在追星,但知道他追得有多疯,还是当年宁晃开第一场演唱会的时候。

那是宁晃做了那么多年音乐人,头一次有了自己的一场演唱会,在下着雪的冬天。

那年冬天也是这些年最冷的一个冬天,好些南方城市都下了雪。前一天还是暖冬,第二天就降了温,以至于流行性感冒肆虐,连宁晃也在演唱会前不久中了招。

挂了两天水,针头刚一拔,胶布还贴着,就连夜飞到别的城市去排练踩场子检查环节。

跟陆忱通话时,声音都是虚的。

他说:“小叔叔,我过去找你吧?”

宁晃有气无力骂他:“你找我做什么,你能替我上去唱是怎么的?”

他就说:“我替你唱。”

宁晃听了就笑,在电话那边笑边咳嗽,说你他妈上来唱,下面观众当场就要猝死好几个。

他听那声音难受的厉害,就不再招他笑。

宁晃骂骂咧咧在电话那边说:“你导师给你的活儿干完了么,天天不着四六的样。”

“该忙忙你的去,我都多大了,离了你还能死了么,告诉你,别来啊,来了我也不见你。”

他不说话。

宁晃又问他:“听见了没?”

“……听见了。”他声音闷闷地应。

话是这么说,他怎么也放心不下,临开演唱会前夕,还是偷偷追了过去。

也是碰巧了,他师兄老家就在这座城市,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师弟千里追星这脑残劲儿,好心收容他两天。

演唱会前一天,宁晃果然感冒又复发了,烧得厉害。

师兄就看着自己的傻逼师弟,围着围裙煮姜茶,用保温壶装了清粥小菜,带上感冒药和润喉糖,然后要打车跑去演唱会会场给人送去。

师兄尝了一口。

——手艺还贼他妈的好,比他女朋友都好。

怪不得实验室私底下都喊他陆妈。

但一码归一码,师兄蹭了半碗热粥,放下筷子就训他,说:“你追星追傻了吧你,现在明星哪还有喝别人送去的东西的?也不怕是放了毒的。”

结果向来冷静克制的陆校草就垂眸笑笑,说:“送去就好,他喝不喝都行。”

说着穿上白色羽绒服,低头系鞋带,抱着两个保温壶,就要出门去。

师兄见他真的要去,惊了一跳,把人拉住说:“你等等,你还真去啊。”

“我操,我送你去,行了吧。”

师兄就开着他崭新的路虎,冒着大雪,带他到开演唱会的体育馆。

一路师兄都在逼逼叨叨骂他有病,说没见过追星追的这么疯的,你知不知道现在人家小女生追星都不送这些了?人家也不稀罕这些,你还不如学学网上那些……那叫什么来,打榜做数据是不是?好歹不用出门挨冻。

又说,这些明星粉丝海了去了,你追有什么用,追也瞧不见你。你有这追星的精神头,三个男朋友都泡到手了……

见他一直笑着不说话,就知道劝不住,又重重叹一口气,说:“平时挺聪明一个人,是不是让那帮龟孙子喊妈喊傻了,追星都代入妈?”

“回头我跟他们说说,不能再喊了,这不是把人忽悠瘸了么。”

那破体育馆在大学里头,师兄找停车位就找了好久,又给朋友打电话。

挂了电话给他交代,说:“我跟那帮明星没什么关系,最多能找人给你带进后台。”

“自己送了东西就走啊,别干傻事,让人家保镖揍了我可不管你。”

陆忱就冲他点点头,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过去了。

那天雪下得很大,好些人守在进出通道,等着宁晃过来彩排。

碰巧就让他们蹲到了。

宁晃戴着口罩,脸色苍白,说话时一阵一阵冒白气儿。

一群人显然也早得了他病了的信儿了,追着他喊,说,宁老师注意身体,我们给你送了药了,您记得吃,粥是在便利店买的,姜茶也是找附近饭店送来的,您注意身体,多喝水。

宁晃走得很慢,边走边嘟囔,说药会吃,粥也会喝,助理已经带他去打了封闭针了,今天的演出不会有问题的。

歌迷催他,说外头冷,你走快点,走快点。

他便走得快了一点。

又说,我好着呢,好些工作人员照顾我一个,你们别瞎操心。

他在那儿站了半天,本该上前去,但忽然就停了脚步。

连手里抱着的两个保温壶,都忽然有些多余。

——宁晃说完话,抬了抬眼皮。

不知道是不是瞧见他了。

在大雪中,穿着白色羽绒服,跟雪融为一体、像个傻逼似的他。

师兄骂了他一路,他都没觉得有什么。

宁晃就一眼的功夫,他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就低下头,假装路过似的避开了。

123

后来那两个壶,他给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也只是模式化的感谢,笑着说,谢谢您的支持,我们一定转交给宁先生。

但他很清楚,这些到不了小叔叔的手里。

大雪里头,他呵着白气,脱了手套,木着手指给宁晃发消息。

字斟句酌,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最后却发:“祝你顺利。”

又深一脚浅一脚,木讷地跑回停车场。

头发挂了霜,鞋底的缝隙里踩了碎雪,又凝成了厚实的雪块,像给他打了一副冰马掌,脚冻得发麻。

哪怕车里空调开得燥热,一阵阵寒意仍是从下往上直窜。

师兄在车上抽烟,见他,把烟掐了,问:“送去了没有?”

他把手捂进袖子里,垂下头说:“送了。”

师兄费解,说:“你他妈送都送了,怎么还一副死人脸?”

手机“滴滴”一声。

宁晃回他消息。

他低头瞧了一眼。

“好。”

他笑了笑,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按灭了手机消息。

他说:“师兄,天太冷了。”

他有时会想,会因为富裕变得胆大、因为有钱而变得足够勇敢的人,一直不是小叔叔,而是他自己。

124

陆忱下了飞机,连家都没回,跟夏子竽打了声招呼,就直奔位处郊区的选手合宿基地。

早上六点,天还没亮完全,他就在宁晃的房间门外了。

他是存了一些坏心思,想要看看宁晃被吓一跳的表情的。

“咚、咚、咚”

他轻轻扣了扣门。

门里响起了房间主人拖拖拉拉的脚步声。

睡意正浓地抱怨:“谁啊。”

他不说话。

眼前的门便被拉开了。

陆忱扬起嘴角的笑意,却忽得愣在原地。

三十四岁的小叔叔,眉眼慵懒恣肆,碎发凌乱,支棱在门边,含着睡意挑眉瞧他。

“……这算是惊喜?”宁晃问。

陆忱的嘴唇动了动,半晌说:“那个,小叔叔,你,变回来了?”

“嗯。”

宁晃呵欠连天,扯着他的领带,把人扯进房间里,还不忘一脚把房门踢上。

声音里睡意朦胧,说:“你来的刚刚好。”

“再陪我睡一会儿。”

说着就把人直接扯到床上。

陆忱便忍不住笑起来,说你等等,我鞋还没脱。

他家小叔叔这才把他领带松开,自己“扑通”一声,倒进软绵绵的枕头和床上。

陆忱低头坐在床边脱鞋,自己找出拖鞋,把外套板板正正挂在衣架上,领带解开。

正准备找个地方把领带放好的时候,又被小叔叔一把扯上了床。

“别忙活了,”宁晃不耐烦地说,“再磨叽一会儿天都该亮了。”

他便笑着翻了个身,挨到小叔叔的身边。

笔挺的衬衫被压出了褶皱,腰带上冰凉的金属扣倒是让小叔叔抱怨了一声,随手给他扯出来扔在了床边。

宁晃自己的房间里是没有摄像头和收音的,便睡得格外放肆,像抱着大号玩偶似的赖在他身上,还变换了几次动作,给自己的手臂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地方放着,才说:“我刚睡了五个小时不到,昨晚通宵打游戏来着。”

“我年轻可真有精神。”

陆忱就说:“没事,那就睡个懒觉。”

“嗯,”宁晃脑袋在他颈窝拱了拱,找到了自己习惯躺着的位置,半晌又说:“出差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轻声答:“还好,事儿不多。”

“还是这个点儿回来,坐的红眼航班?”宁晃懒洋洋抱怨,“陆老板,都这么大身家了,用得着这么抠么。”

“大不了以后我把机票给你报了。”

陆忱就闷笑,无声无息把人往怀里抱了抱,说:“不是正好陪你补觉么。”

宁晃“哦”了一声,显然困得厉害,迷迷糊糊嘀咕说:“闭眼,睡觉。”

“嗯。”

过了一会儿,宁晃又觉得不对劲儿,抬眼看看,这傻子还盯着他看呢。

便骂:“你倒是闭啊。”

“一会儿就闭。”陆忱说着,轻轻蹭了蹭他的嘴唇,又顺着吻到脸颊。

说:“小叔叔,你睡你的,我再看你一会儿。”

还带一点牙膏的薄荷味儿。

有些笨蛋连夜赶深夜航班,在飞机上洗漱来看他。

宁晃饶是三十四岁的脸皮,也禁不住有点发烫,“嗯”了一声,脸往陆忱颈窝里埋了埋。

爱看就看。

他又没不让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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