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番外——日常向
继陛下早朝“宽衣解带”后，再无人敢提一句后宫。
大理寺卿戚大人在与几位重臣家中小酌之际涕泗横流，几人互相宽慰。
好歹大皇子殿下也是秦家血脉，再好好养上十余年， 皇家也不至于绝后。
不就是不立后宫吗，这有什么，只要陛下一心为江山社稷，又有何妨？
不就是与相辅关系匪浅吗，这有什么，相辅可谓是智勇双全、能文能武。
能得两位旷世奇才，乃玄国之幸！
几位大臣最终达成共识，把酒言欢。
屋里秦允恪跪得笔挺，忽然莫名打了个寒战。
向来和颜悦色的陛下手里攥着个树枝，冷着脸抱臂看着他。
“跪好。”秦修弈冷声道。
秦允恪抿了抿唇，闷声道：“是。”
秦修弈掀了掀眼皮，“可知错在何处？”
秦允恪梗着脖子，眼睛红了一圈，攥着小拳头道：“......不知。”
“啪！”一声清脆的动静响起，秦修弈面无表情，手法利落。
细长的枝条抽在皮肉上，火辣辣地疼，秦允恪眨了眨眼，垂下头吸了吸鼻子。
“朕再问一遍，你可知错？”秦修弈拧眉，眼神凌厉。
秦允恪咬着牙没吭声。
秦修弈压着火偏过头，再次抬起手。
“陛下！”房门被人猛地推开，霍少煊呼吸不稳，显然是急匆匆赶来，一见此景，顿时沉声问，“……陛下所谓何事？”
秦修弈眼刀子直直逼向霍少煊身后试图藏身的魏庭轩，简直气笑了，他一把扔了手中的枝条，嗓音明显带火，“不知。”
霍少煊呼吸一窒。
他看看一声不吭眼泪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的小殿下，又看看负手而立明显闹脾气的陛下。
“......”
真是，没一天安生日子。
霍少煊心下无奈，回首朝魏庭轩道：“你先回去吧。”
魏庭轩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告退，甚至没敢多看一眼屋内。
气氛僵持，三人保持着这姿势许久，霍少煊才叹了口气，进屋将门阖上。
他先是蹲下身扶起秦允恪，用衣袖替他擦了擦眼泪，温声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原本满腹委屈尚可忍耐，一听向来对他严厉又宽容的霍相这般温柔，秦允恪终究没忍住一瘪嘴，委屈地哽咽一声。
霍少煊望向某个挺拔又负气的背影，“......陛下？”
秦修弈冷冷侧头，又很快转身，硬邦邦道：“哄他便是，管我作甚。”
霍少煊顿了顿，朝外唤道，“汪公公。”
“哎，老奴在！”汪公公连忙应，叩门而入。
霍少煊牵着秦允恪来到他跟前：“劳烦汪公公带殿下先将脸擦净。”
“唉，还请殿下随老奴来。”
秦允恪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依旧背对着他的父皇，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而后朝霍少煊一行礼，乖乖地跟着汪公公走了。
霍少煊走进屋内，见对方还是一动不动，眼里闪过笑意，他弯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树枝，意有所指道，“放着殿中的戒鞭不用，看来陛下极为中意这枝条？”
秦修弈：“......忘了。”
腰间忽然被一双手环住，霍少煊掐住对方的脖颈迫使他侧头，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嗓音磁性，“陛下，今日为何连我也不愿理？”
秦修弈一怔，旋即不自在地转过头：“并未......”
霍少煊的吻落在他的后颈，密密麻麻往下，手也绕到了前方解开衣带，秦修弈眼皮子一跳，终于按住他的手回头。
“少煊！”
“究竟怎么回事？”霍少煊挑眉，将他按在软塌上，随后自然地跨坐在秦修弈腿上睥睨着他，“方才戚大人的幼孙失足落水，我匆匆赶过去安抚，气尚未喘匀，又听魏都统说陛下震怒。”
秦修弈拧眉，并未立即开口。
霍少煊眼神落在他紧蹙的眉头上，伸出手指将其抚平：“嗯？”
秦修弈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嗓音略微复杂。
“戚大人幼孙......是被小恪推下湖的。”
“什......”霍少煊明显愣了一瞬，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沉声道：“可知其中缘由？”
秦修弈摇摇头，显得有些无奈：“少煊，无论是何缘由，如若今日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小恪必定难逃一劫。”
“更何况他今日也险些溺水，戚家那孩子至少通水性......真是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秦允恪身份特殊，在宫中想要站稳脚跟绝非易事。
暗处不知有多少有心人骂着“野种”，简而言之，大多人都认为秦修弈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待日后总会有“名正言顺”的皇子诞生。
所以如若小恪身上有了一丝污点，便会令人诟病多年。
方才连霍少煊都不知戚大人幼孙为何落水，想必也是秦修弈及时封锁了消息。
“殿下生性纯良，绝不会残害无辜。”霍少煊思索道，“但戚家的孩子尚且年幼，按理说他所言殿下并不会放在心上，想必是说了什么令其震怒的话。”
“我今日罚他，就是让他明白意气用事的后果。”秦修弈神情微冷，“真是反了天了。”
他这副冷脸的模样令人莫名口干舌燥。
“不必担忧，待会儿我去与殿下聊聊。”霍少煊舔了舔唇，说完这句，便俯身落下一吻。
他将秦修弈按在软塌上，整个人骑在他的小腹，忽而喘息着轻咬一下对方的唇瓣，紧接着微微抬脸欣赏对方脸上略显无奈的神情。
“幺秦，你......”
不知为何，秦修弈的脸色倏地一变，下意识偏头看向门外。
霍少煊一愣，心下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见一声震怒的。
“逆子！”霍烨程怒喝一声，“你这是做什么呢？！”
霍少煊头皮一紧，立即从秦修弈身上下来，尴尬地捋了捋衣袍，“......咳，父亲。”
他方才光顾着回头来哄陛下，未曾想竟然忘了将门合上。
霍烨程方才听闻戚家之事，心生担忧打算来问问情况，他见门大开着，便试探着朝里望去。
谁料就瞧见了他家逆子将陛下按在塌上的模样，顿时气血翻涌。
如今这场面，饶是秦修弈都略显窘迫，他默默将衣带系上，低声唤了句：“......父亲。”
霍烨程看看他低眉顺眼的模样，欲言又止，最终一甩袖袍朝霍少煊道，“你跟我出来！”
霍少煊心烦地挠了挠眉心，瞪了一眼憋笑的秦修弈，这才朝外走去。
霍相在玄政殿门前背着手垂头，被霍老先生训斥了一个时辰。
恭恭敬敬将人送走后，他想起秦修弈憋笑的面容，怒火中烧之下，扭头就朝大皇子的宫殿走去。
某人还是自生自灭的好。
霍少煊方才进门，动作就是一顿。
只见小恪板正地跪在院子中央，闻声立即抬头，又失落地垂下。
“相辅大人......”
霍少煊弯腰将他扶起来：“陛下晚些会来。”
被一语道破心事，秦允恪有些不自在地抿唇，小声道：“今日是我意气用事，惹得父皇不快了。”
霍少煊摇摇头，挥手屏退下人。
“陛下最为了解殿下，自然知晓是事出有因，只是殿下不顾及自身安危，难免令人担心了。”
秦允恪眼神微闪：“父皇担心我？”
霍少煊低笑一声，并未回应，而是拉着他坐在树下的石凳上：“陛下更担忧，向来乖巧的大皇子，为何会出手伤人。”
秦允恪脸色一僵，眼神望向他处：“就只是一时冲动罢了......”
“戚家那孩子可是说了陛下的闲话？”
霍少煊冷不丁出言打断。
秦允恪猝不及防下面露震惊，顿时卡壳。
霍少煊眼中闪过了然，目光掠过小恪身后的树上，那里露出一截玄色衣摆。
“所以殿下是为了维护陛下才出手的？”
霍少煊悠悠道。
秦允恪攥了攥拳头，最终泄气地点点头：“......是。”
“父皇那般英武，岂是他能随意诋毁的？”
“这帮妖言惑众的杂碎，闲言碎语张嘴就来，父皇平定风关之际，他们还不知在何处享乐！”
秦允恪语气冒火，愤愤不平。
霍少煊也不打断，眼中笑意更胜，目光缓缓朝他身后望去。
秦允恪浑然不知，向来乖巧的孩子一反常态，喋喋不休地骂着。
直到脑袋被一只大手按住。
“慎言。”头顶传来淡漠的嗓音。
秦允恪的嗓音戛然而止，愣愣地仰头，正对上父皇沉静的眼眸。
他脸色倏地变了，立即跪下行礼。
“父......父皇！”
秦修弈目光望向明显含笑的霍少煊，从鼻腔里哼出略显无奈的气，伸手将小恪提溜起来。
秦允恪神情不安，慌乱道：“方才......方才......”
身子陡然一轻，秦允恪一个晃神的功夫，就发觉自己坐在了父皇腿上。
秦修弈与霍少煊相对而坐。
“朕再问你一遍，可知错在何处？”
父皇的嗓音自头顶响起，这次温和了许多。
秦允恪眼睛倏地一红，小声道：“错在一时冲动，未能顾全大局。”
霍少煊缓声开口：“殿下一言一行，都被有心之人盯着，顾全大局并非为了皇家颜面，而是殿下自身，若今日戚家之事被传了出去，可想过后果如何？”
“呜......未，未曾。”
秦修弈拍了拍耷拉着脑袋的孩子。
霍少煊横他一眼，接着道：“不过殿下尚且年幼，日后慢慢领会即可，万不可像今日这般乱来。”
秦修弈应声又拍了一下孩子的脑袋。
秦允恪不敢吱声，眼含泪花：“是......多谢相辅大人提点。”
霍少煊轻笑一声，抬手为自己斟了杯茶。
秦修弈利落地将小恪放下，手指朝身侧的树一指：“去，蹲马步。”
秦允恪不敢造次，乖乖背靠大树扎起了马步。
秦修弈不动声色地蹭到霍少煊身侧：“方才爹......”
“陛下这是上了岁数，耳朵听不清了？”霍少煊笑眯眯看他一眼，“方才父亲训斥了我一个时辰，陛下不知？”
孩子就在身侧，秦修弈不好太放肆，只好在桌下去捉霍少煊的手，低声哄道：“少煊......”
霍少煊躲了过去，挑了挑眉：“罢了，谁叫我被美色迷了心智，也算活该。”
秦修弈轻咳一声，走到他身侧坐下，软磨硬泡良久，霍少煊才松了口。
小恪在他们身后苦苦坚持，眼神忽闪忽闪。
一直到临走前，秦修弈才挥挥手示意他休息。
秦允恪却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拽住霍少煊的衣袖，悄摸看了眼秦修弈的脸色，才仰头羞赧道。
“......相辅大人，日后可以唤我小恪吗？”
那眼神晶亮，额头还渗出些许细汗。
霍少煊眼神温和了些，在秦修弈嫉妒的眼神之下，抬起袖子替他擦了擦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