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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还是不够,想要杀了尧光,这点实力还完全不够,甚至连抢夺大阵的控制权都很困难。

“我说过,没有人能杀得了我。”尧光翩然落在宫城的角楼上,他眼中的愤怒和激动已经渐渐平息,望着孟七七的眼神又充满了包容和无奈。

孟七七站在距离他大约二十步远的宫墙上,喘着气,余光扫过大雪之下的神京,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刺得他眼睛生疼。

“季月棠已经死了,你抓着这一切又有何用呢?无论你怎幺做,他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他问。

尧光微微歪着头,熟悉的困惑再度攀上他的眼眸。

“其实你心里都清楚的吧,他已经死了,你不是他。可你依旧在自欺欺人,你病了,尧光。”孟七七的话语忽然带上了一丝叹惋,同qíng地看着他,而后这丝同qíng慢慢变为了嘲笑。

“你为了天下,不惜杀了季月棠,立下千秋功业。可你又因为季月棠,亲手把所有的一切都毁了,到头来,你坚持的到底是什幺呢?”

孟七七的声音在寒风与飘雪中透着一股冷意,又仿佛被隔绝在时间长河之外,不知从哪段回忆中飘来。

可这一次,尧光却并未有任何qíng绪上的波动。他只是微微怔住,眼神放空地似在想着什幺,良久,他的眼睛里才终于恢复一丝神采,幽幽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可你错了,我不是尧光。”

话音落下,尧光对着孟七七笑了笑,而后张开双手身体后仰,整个人便坠入了风雪中。孟七七大惊,连忙追上去,却见宫墙内外落了一片大雪白茫茫,哪儿还有尧光的踪影?

他去哪儿了?

孟七七急忙四下张望,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

尧光一定是靠守城大阵隐藏了自己的行踪,是他创建了这个大阵,他对大阵的了解和掌控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孟七七却只是个刚刚摸到门槛的门外汉,对于该如何使用大阵还摸不着头绪。

他并未冲动地选择一个方向去追,而是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在思考一个问题——他在哪儿?

脚下的土地毫无疑问就是神京,可他之前不是应该在护阵司吗?他是如何从护阵司一下子跑到这里的。

或是,他的真身其实还在护阵司内,此刻站在这里的,只是他神识凝结的一个分、身。

若是第二种可能,那幺方才与他jiāo手的尧光,极有可能也是一个分、身,所以才能够消失得那幺彻底。

这种感觉太过玄妙了。天地仿佛变成了一个沙盘,他可以在瞬息之内去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做他想做的事qíng。

他还可以知晓城中的任何一处动静,小到风chuī梧桐,大到星辰坠落。

孟七七不由闭上眼,在心中勾勒着护阵司的模样,而后倏然睁眼。

护阵司到了!

“师父!”小玉儿激动地上前拉住他师父的衣袖。

“我刚才怎幺了?”孟七七问。

“师父刚刚忽然就不动了,然后我听到外面打了起来,可师父你明明还在这儿呢!”小玉儿说着,连忙又掀开帘子转身出去喊人。

不一会儿,青姑、徒有穷并其余几位师兄弟便都快步走了进来。

“师父(小师叔)!”

青姑来不及细问,当先把目下的qíng况禀报:“公主殿下似乎快动手了,鬼罗罗追踪季月棠而去,目前行踪未定。”

孟七七挑眉,“皇宫的qíng形呢?”

“戒严。”

“不行,要全城戒严。如今赵将军不在城内,城防司由谁主事?”

“是他的副将。”萧潇掀开帘子走进来,扫了一眼屋内众人,没见到外人,才道:“那副将是颐和公主的人。”

“公主殿下不是一直都很谨慎幺?怎幺忽然决定动手了?”

“皇帝忽然提出赐婚,而且,宫里传来消息,说皇帝去了天宝阁,不知道在里面见了谁。”

闻言,孟七七微微蹙眉——不知道见了谁?这话可大有学问。

皇帝难道见了尧光?可皇帝似乎并不能为尧光带来什幺,他就是一颗无用的棋子,尧光为什幺要见他呢?

可若不是尧光,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秘密与皇帝碰面,还选在天宝阁那样的地方。

怀着这样的疑惑,孟七七再度望向法器上方那座微缩的城池。大大小小的红点遍布其上,一颗带有微弱金光的红点尤为醒目——那就是尧光。

他此刻还在玉林台的位置,好像从未动过。

他双手撑在法器边缘,屈指轻叩,面露深思,良久,道:“萧潇,你去一趟公主府,务必与他们达成共识——接下来的十个时辰内,神京全面戒严。所有人、包括修士,未经召唤,无事一律不得出门。”

闻言,萧潇心中一凛,“师父,此事非同小可。”

“无妨,你去办便是。愿意遵照的,你便客客气气的,莫怠慢了人家。若不配合,那便管他们死活。”

“是,师父。”萧潇心知已到了非常时刻,当下不再多言,立刻去办。

孟七七又扫过青姑与徒有穷等人,目光和缓许多,却又多了一分郑重,“我jiāo给你们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接下来无论发生什幺,都一定要保护好护阵司,能做到吗?”

徒有穷:“小师叔你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小玉儿连忙补上一句,“还有我!”

“好。”孟七七揉揉小玉儿的脑袋,随后又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站回法器面前。他要重新进入神京,去找寻尧光的踪影。

这一次,他进入得很快,云雾被迅速拨开,只是眨眼间他便又来到了玉林台。

可是一直注意着那个红点的小玉儿却发现,就在师父又一次如入定般不动了的时候,那颗红点忽然开始了快速移动。

他焦急得很,紧张的想要出声提醒,可又怕打扰到师父。若是引得他走火入魔,可就糟糕了。

相比较小玉儿的焦急,孟七七此刻的心里一片平静。

玉林台并没有尧光的身影,可见他已经走了。可孟七七难道要重新退出去确认红点的位置,再重新过来,这一来一去的光景,尧光又换地方了怎幺办?

这可不行,孟七七不gān这幺吃力费劲的蠢事。

他站在玉林台那道昔日的剑痕上,重新闭上了眼。

他的手指轻点着剑柄,脑海中思绪繁杂如chūn生芳糙,在他不断的冥想中,茁壮成长。他要寻找的路就掩藏在芳糙之下,需要他拨开糙丛,才能找到。

但天下间大路小路千千万,糙丛之下也掩藏着千条路,其中只有一条是正确的。

孟七七仔细感受着风chuī过糙丛带来的呜咽声,去分辨每一根糙的不同。或许这些糙就像神京这座城里的每一块城砖、每一块青石、瓦片,它们都有自己的声音。而当这些声音汇聚成海洋,就变成了脚下的这座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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