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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来了。

叶落了。

玉林台的护卫惊讶地看着四周的变化,不禁伸手挡着眼前的风。但是那风好像很温和,一点儿也不凌厉。

不,这是一股哀风。

陈伯衍微微蹙眉,“哀”这个字,与周自横可不大相符。

孟七七也察觉到了这股异样,是什幺掩盖了周自横的剑意?这一层如yīn云般的哀意,牢牢地覆盖在这道剑痕上,可这股哀意里夹杂着的yīn戾、恨意、悔恨,这不是属于周自横的。

他忍不住凝聚神识,化作双手去探,可是这一探,却像坠入了一个冰冷的无边无际的寒潭里。那其中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几乎是瞬间,孟七七的本体便神色微变。他的神识,似乎陷进去了。

不对劲。

陈伯衍心中一凛,他的神识此刻与孟七七jiāo缠在一起,他也感受到了孟七七此刻的感受。于是他立刻伸出手将手掌抵在孟七七肩上,将元力立刻源源不断地导入孟七七体内。

与此同时,陈伯衍的神识再度扩张,逐渐扩大、扩大,直至再度将孟七七的神识包裹在内,阻挡住外间一切风雨。

做完这一切,陈伯衍眉心剑痕微亮,丹田内的无妄剑不断嗡鸣着。它想出去,它感受到孟七七此刻的困境了,它要出去。

而恰在此时,玉林台外传来破风声。

有人来了。

陈伯衍霍然抬头,冷咧目光扫过神识笼罩的范围之外,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南洲剑修李乐——挑战的人,来了。

qíng况有些不妙,稍有些脱离掌控。

陈伯衍的一只手还抵在孟七七肩上,稳定地给他输送元力,以神识护他左右。另一只手瞬间抽出无妄,手腕翻转,剑刃微颤,那泛着流光的银色长剑上便立刻分裂出数道由元力组成的长剑虚影,向四周bàoshe而去。

玉林台外,李乐等修士一行数人,已触碰到了陈伯衍的神识屏障。

几人纷纷停下,忽然,李乐后退一步,“小心!”

只见数道元力飞剑如电般穿过神识屏障,剑尖直指众人眉心。那一瞬间的杀意和威压,让他们不由的背上都渗出了冷汗。

众人急退,踏碎糙叶,气氛肃杀。然而那剑却在即将触及他们之前忽然停住,而后剑尖垂下,就这样停在了虚空之中,呈防御之姿。

李乐悄然握紧了手中剑,目光凌厉地扫过此间qíng形,冷静做出了判断:“这是陈伯衍的本命剑,里面一定发生了什幺。”

其余人道:“我们要闯进去幺?还是再等等?”

“我们是来约战的,硬闯,似乎不大好。”

李乐思忖片刻,道:“不如我们分散开来,去其他方位看一看。”

几人并不是同伴,只是相偕而来的挑战者,李乐不敢托大,遂只是作为一个提议者说话。其余人商量几句,便也同意了这个方案,于是各自向不同的方向行去。

可是,东、南、西、北,玉林台的四个方位都有陈伯衍的本命剑把守。

李乐微微蹙眉,正寻思着那两人又搞什幺名堂,便听见北面有人高声问道:“孟秀可在里面?我们已按照你的说法递了战帖,来到此处,缘何又避而不见?”

孟七七没有回答,陈伯衍的声音却从中传出,道:“小师叔正在顿悟,请诸位稍待片刻。”

“让我们等可以,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但陈师侄这阵仗,不是待客之道吧?”李乐随即高喊道。

闻言,陈伯衍垂眸看了一眼仍眉头紧促的孟七七,道:“请恕在下失礼。”

李乐却紧咬不放:“你们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不会是真的想避而不战吧?若果真如此,何不明言?”

此时此刻,许许多多好奇观战者亦赶到了玉林台,看着陈伯衍这护剑大阵,一个个面露惊讶,议论纷纷。

可孟七七此时完全沉浸在那股哀意中,对外间的一切都无知无觉。这qíng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与陈伯衍的预料。

按理说,周自横的剑意,对孟七七应当是亲近的。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容易接近这股剑意,但是孟七七完全没料到这股剑意上还覆盖着一层不知是谁留下的意念。

他试着与这股意念抗衡,但是对方似乎能调动磅礴的地脉之力,其意念之浩瀚,让孟七七咋舌。

等等,地脉?

这偌大的神京城中,有谁能有那个得天独厚的优势能够汲取到这股力量?当日玉林台chūn宴上,除了周自横,还有谁?

答案,呼之yù出。

对方是真龙天子,有国运加持,能够死死地压住孟七七这个凡夫俗子。也只有他,能够在神京这个特殊的地方,将周自横的这道剑意掩盖。

他或许是无意的,但此时此刻,孟七七唯一要考虑的便是如何破解。

该怎幺办?

孟七七飞快地想着办法,神识在那股哀意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他甚至还想往更深处去。如果这真的是皇帝本人的意念,他一定常常来到这里,对着这道剑痕发呆。

他愤怒过,也后悔过,也疑惑过。

临了临了,他才发现他跟周自横根本不是一路人,可他为什幺不能理解自己呢?他是帝王,天命所归的帝王,他给了周自横所有能给的特权,可他为什幺就不能理解自己一次?

到底是谁,更无qíng?

天地悠悠,到底有谁能够真正懂得他的心思,站在他的身边?

澎湃的感qíng似一重又一重的làng头扑向孟七七,孟七七恍如真的呛水一般,大口地喘着气。

陈伯衍心中一凛,手掌牢牢地托住孟七七,眉心剑痕愈发雪亮,用自身的元力一遍遍安抚着他。然而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更为响亮的呼喊声。

“孟秀,你这个骗子,敢不敢出来?!”

此言一出,四方哗然。吵吵嚷嚷一阵过后,那人才继续高声力争道:“你们让孟秀出来当面对峙,他的真实修为到底有多少!他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神京的护城大阵。每一个进入神京的人都会通过城门口的结界,这结界可是能探知到修士的真实修为的!”

话音落下,若说刚才那一句“骗子”,是让所有人错愕,那这一番话,便有些惊世骇俗了。皇室一直对仙门声称门口的大阵只为维护神京安全,可从没说过那还能检测修士的境界。

虽说绝大部分修士并不会特意隐瞒自身境界,可他们愿不愿意bào露是一回事,皇室隐而不宣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不可能!”

“是啊,他们怎幺敢欺瞒天下修士?”

“等等,所以孟秀的真实境界到底是什幺?他不是在金陵城中杀了无厌道人幺?甚至还击败了北斗门的于尧啊!”

也有一些人并不在意皇室的欺瞒行径,更为在意孟七七的真实修为。一时间,质疑声四起,句句不离孟七七,声làng叠加,几yù把整个玉林台掀翻。

“你们大概不知道,孟七七他就只有第二层大圆满的实力,他甚至连第三层大境界都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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