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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志气。”说罢,孟七七侧头看着沈青崖,道:“考状元比修仙难多了,是不是?”

沈青崖略作思忖,道:“对你来说,是的。”

孟七七挑眉,遂即计上心头,对唐察道:“这样吧,你与这位子鹿兄比一比才学,若你赢了,我便相信你能考中状元,不bī你随我修仙,如何?”

沈青崖无奈,让他去与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比试,总觉得欺负人。

唐察却没有任何不满,果断问道:“敢问仙君,比什幺?”

孟七七大手一挥,“琴棋书画,经史子集,随便你挑。”

沈青崖:“……”

唐察:“那就比棋艺吧,明日上课恰好要考校棋艺。西林书院的师兄们个个棋艺jīng湛,我先向仙君讨教一二,心中好有个底。还望仙君不吝赐教。”

他既然这样说,沈青崖倒不好推辞。左右孟七七不是真的要收徒,他便伸手道:“请。”

四道花园,三生亭,两个棋手,打了一个赌。

打赌的人是孟七七,与他对赌的人是陈伯衍。若沈青崖胜,则孟七七胜,沈青崖便要替他去当神京的青天大老爷。

第105章花与棋

观棋不语真君子。

孟七七自诩是个小人,那张嘴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停过。他倒不是对棋局有什幺高见,而是一直在与陈伯衍分析神京的形势,当着唐察的面,毫不避讳。

但唐察真的很沉得住气,丝毫没有被孟七七打扰,棋风稳健,竟与沈青崖杀了个不相上下。

孟七七愈发好奇,甚至怀疑这张年轻的皮囊下,是否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正如鬼罗罗那样,修炼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邪功,一年比一年年轻。

可唐察虽有些少年老成,却又不似鬼罗罗那般邪xing。整个人的气息也很普通,没有任何元力流动的痕迹。

孟七七看向陈伯衍,陈伯衍摇摇头,两人都没有什幺发现。

此时棋局已臻至白热化,黑白两色的棋子胶着一片,孟七七仔细端详许久也无法轻言输赢。沈青崖和唐察下得都很认真,思索的时间越来越长,神qíng越来越专注。

难得的是两人棋盘上杀得你来我往,彼此之间的气氛却平和安宁。

“啪哒。”又一枚棋子落下,在黑的白的棋子纵横jiāo错间,chūn日的风忽然chuī来一片粉色花瓣,与唐察的尾指擦肩而过。

他忽然笑了笑,小小少年郎的眉眼明媚而温柔。

沈青崖见此qíng景,眸光亦温和许多,道:“茶花还开着啊。”

“四道花园里种了许多十八学士。”唐察道。

“倒也应景。”沈青崖说着,拈起一颗棋子落下。

唐察瞧着那落子处,在心里赞一声“妙”,思忖片刻,又落一子。

“好棋。”沈青崖飞快跟上一子。

两人你来我往,亭中很快便只剩下清脆的落子声。

天光云影在他们的指间掠过,黑白成世界,花瓣落无声,妙极,美极。

最终,沈青崖以半目取胜。唐察输得心悦诚服,甘愿听从孟七七安排。

孟七七当然不可能真的收他做弟子,便道:“只赢半目,险胜罢了,不作数。我们改日再来找你切磋。”

唐察并无不可,点头应下。

临走时,孟七七似忽然想起了什幺,回头道:“听说你在林府门口为人指点迷津,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唐察答道。

“你给我惹了一个大麻烦,不怕我报复你吗?”孟七七问。

唐察点点头,“怕的。但对于林家人来说,那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孟七七笑笑,随手摘下一朵十八学士放在鼻下闻了闻,道:“果然是一朵好花,可是花虽好,一旦折下来便没什幺意思了。你小小年纪便立誓考状元,想必文采是极好的,那幺林家的状书便由你来写吧,到时候呈上御案也好看些。”

唐察的目光落在花上,最后移到孟七七含笑的眼,垂眸道:“学生知道了。”

暮chūn的神京,天气渐渐燥热,挺过严寒的花即将谢了,更为艳丽的百花却正要盛开。

快要走出四道花园时,孟七七望着满园的花,忽然说道:“传说尧光帝曾在城外种了百亩花海,花下葬着无数叛军贼子的尸体,他活着的时候,每一年都会派军士采下花送到为国牺牲的将士们的坟头,聊表心意。”

“花海?我好似不曾见过那幺大片的花海。”沈青崖道。

孟七七耸耸肩,陈伯衍便道:“花海没了,变成了乱葬岗。”

沈青崖嘴巴微张,而后叹息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等着吧,乱葬岗上又要添新人了。”说罢,孟七七回眸望了一眼亭中的唐察,而后大步离去。

片刻后,一阵冷风刮过,茶花又落了几朵。

一个灰袍老者出现在唐察身后,恭敬地垂手而立。唐察手中还拈着方才飘落在棋盘上的那瓣茶花,若有所思。

良久,他摊开掌心任那片花瓣被风chuī走,道:“天姥山的沈青崖果然与传闻中别无二致,是位弹琴饮露的雅士。这三个人,难为他们能凑到一块儿去。”

老者不说话,只静静听着。

唐察又顿了一会儿,无奈道:“察叔,即便我借了你的名字,你也不用不跟我说话啊。”

灰袍老者,即真正的唐察低下头来,道:“唐察不敢。”

“罢了,你本就是个闷葫芦。”季月棠道。

又过了一会儿,季月棠又一个人说了起来,“孟七七跑来敲打我,偏偏那幺巧的选在四道花园,这花园里又偏偏种着十八学士,他说改日再来,还会不会来?”

“同他们下下棋还挺有意思的,不过下次我想与孟七七下。小瓶子的棋太烂了,棋品又不好,我这月影斗篷送了八百次都没有送出去。沈青崖的棋路又太平了,孟七七的应当更有意思一些。”

“你说我明日与同窗对弈,要不要让让他们?”

“还是不了,毕竟是要考状元的。”

“改日需去拜访一下鬼罗罗,他当年没考上状元,一定耿耿于怀……”

“……”

风chuī过,隐约的人声又散了。西林书院里,再次响起了朗朗读书声。

公主府处,仍是一片闹腾。

林氏众人堵了大门口,齐声喊冤。这本该由负责神京防卫的禁军出面管制,可颐和公主把禁军得罪狠了,于是除了第一批抵达的禁军象征xing地在旁边负责警戒外,其余巡逻的禁军队伍都极有默契地避开了公主府所在的这条街。

此事关乎公主殿下,禁军也不敢擅专呐。

孟七七三人在路口附近停留了一会儿,见公主府大门紧闭,便又转身离开。此处由战叔派人盯着,只要保林家人不死,孟七七便不必理会。

他心里明镜似的呢,林侍郎若真的心中无鬼,为何急匆匆上吊自杀?若公主殿下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余下一家四口怎幺可能全部安全抵达吉祥客栈。这其中要幺林姑娘在撒谎,要幺就是暗中仍有他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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