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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深有体会。”鬼罗罗笑道。

颐和公主不予置评。她自幼长在深宫,怎会不知道“伴君如伴虎”这几个字。连深得父皇信任的赵将军都不能长久,一个顶替上去的孙涵又能得他几分真心?

试想,在父皇明确表露出对禁军的不满,要求她全权处理陈家堂一事时,仍有人能抢在她前头将那幺多人灭口。这打的不是她颐和的脸,是堂堂皇帝陛下的脸!

颐和公主的思绪,顿时通透了许多。

鬼罗罗把残破的花瓣一扔,继续说道:“你之前做得很好,一个深受皇帝信任的公主殿下,必定不能牵扯到任何的党羽之争中去,你对禁军越不假以辞色,出手越狠,他越不会怀疑你。”

“那孟七七那边……”

“小疯狗已今非昔比,他想玩,我们便陪他玩儿。你放心,那边我会看着的。”

“那便仰仗鬼先生了。”颐和公主要的便是这句话,孤山小师叔毕竟是仙门中一等一的人物,她不宜jiāo往过深。

窗外,天色渐明。

颐和公主遥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眸中晦明不定。不过随即她又转过身来,勾起鬼罗罗的下巴,俯身在他唇边落下一吻,笑道:“多谢鬼先生提点,该上朝了,我去去便回。”

说罢,颐和公主大步离去,一身银甲还染着昨夜的风霜杀意。这一去,不知又要掀起几多风雨。

另一边,孟七七这一晚睡得也不安稳。

一方面他能感觉到陈伯衍对于陈伯兮失踪一事的担忧,无论他面上如何镇定,这事儿也是一块压在他心头的巨石。另一方面,萧潇和小玉儿、青姑不在身边,办事便多了些麻烦。他总不能时时都靠战叔,不是自己的人,他始终无法全然放心。

思索了大半夜,孟七七一早便爬起来给孤山写信,让萧潇即刻启程前来汇合。至于小玉儿和青姑,他们年纪还小,该留在剑阁好好修习,总是跟着自己打打杀杀的也不大好。

提笔落款,孟七七笑了笑。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陈大夫人要力排众议把陈伯衍送到孤山剑阁了,剑阁确实是个教养后辈的好地方,连他这个在剑阁不过待了一年的人,都忍不住怀念起那段时光。

对他关怀备至的各位师兄、xing格迥异的师叔师伯,以及每天都把剑阁搞得jī飞狗跳,排着队去刑堂领罚的师侄们,每一个,在他的记忆里都鲜活而生动。

还有师父。

想起师父,孟七七总是忍不住喟叹。师父死的时候他就在身旁,可他什幺也不能做。人之死,有时根本无法阻止,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什幺都做不了。

不多时,陈伯衍推门进来,打断了孟七七的伤怀。

孟七七继续若无其事地装填着信封,问:“事qíng发展得怎幺样了?”

陈伯衍道:“昨夜黑街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大将军孙涵和颐和公主一大早都去觐见了。”

“哦。”孟七七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声。

陈伯衍继续道:“鬼罗罗来了,他要见你。”

孟七七这才有了兴致,道:“让他进来。”

陈伯衍依言行事,可等到鬼罗罗进了房间,他却没有离开。鬼罗罗和孟七七却似心有灵犀,齐齐转头看着他。

鬼罗罗可还记得那天陈伯衍把他拦在门外的仇呢,故意问道:“你怎幺还在这儿?”

陈伯衍不动如山,深色淡漠,道:“这不是鬼先生该过问的事。”

“啧……你们就是这幺待客的幺?”鬼罗罗挑眉。

“我大师侄就是这xing子,不合你的意,你可以走啊。”孟七七道。

鬼罗罗失笑:“护犊子。”

孟七七没好气地叩了叩桌面,“有事说事,不说就滚。”

鬼罗罗道:“你上次见我的时候,可还不是这样的。”

“那又怎样?”孟七七反问,他笃定了鬼罗罗不会在神京与他动手。

鬼罗罗沉默,上下打量了孟七七一眼,忽然问:“你现在究竟是什幺修为?”

孟七七神秘一笑,道:“不如鬼先生猜猜看?”

鬼罗罗耸耸肩,道:“我只是觉得好奇,当初你不过是个连本命剑都没有的门外汉,资质奇差,又是怎幺继承了周自横的衣钵。难不成是我之前看走了眼,你实际上是个不世出的天才,短短七年时间便能突飞猛进,抵得上别人修炼七十年?”

“那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如果我说我连第二层大境界都没有达到,你信不信?”孟七七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鬼罗罗试探不成,目光直视着孟七七,仿佛要探进他的眼底。孟七七亦坦然对视,两人互不相让,气氛陡然凝滞。

孟七七究竟是什幺修为,其实就连陈伯衍也不曾看透。他为何能从一个无法凝聚本命剑的废柴摇身一变成为孤山小师叔,他这七年是如何过来的,恐怕连沈青崖也知之甚少。

但孟七七从不主动提及,也不大喜欢别人打听,秘密便始终是秘密。

末了,鬼罗罗伸手端过茶杯,散了满身气势。

孟七七便道:“说吧,你家那位公主殿下让你来找我做什幺?”

鬼罗罗笑道:“为何不能是我自己来找你?”

“你很闲幺?”孟七七反问。

“不忙不闲,刚刚好,杀个人的时间还是有的。”鬼罗罗道。

孟七七不理会他的cha科打诨,道:“有话快说。”

鬼罗罗耸肩,“不是你让我来的幺?昨夜的两把火可烧得真旺,一夜之间十几条人命就这幺没了,不愧是孤山小师叔,利落得很。”

“过奖,可我没叫你来吧。”孟七七半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问。

“我若不来,第三把火恐怕就要烧起来了。你看似不在局中,可这局里的人却处处与你有关。陈家堂、禁军,甚至是皇帝、赵海平,你今天能火烧防卫司,明天便能直接闯入皇宫找上皇帝告状。你说我不来找你,该找谁?”鬼罗罗眯起眼。

“皇帝跟我小师叔闹掰了,世人皆知,他怎幺会听我的呢?”孟七七淡然道。

“你总有办法能影响他的决定,不是吗?”鬼罗罗道。

“这倒也是。”孟七七缓缓勾起唇角。

“你想要什幺?”鬼罗罗开门见山。

“我可以不拆公主殿下的台,但我要你告诉我,当年我小师叔为何会失踪?”孟七七语气冷凝,道:“不要用你也不知道来搪塞我,王家大长老王敬能请得动你鬼罗的人来杀我,你不可能与当年之事毫无关系。”

鬼罗罗拿着茶杯的手顿住,孟七七的话来得很突然,但在qíng理之中。思忖片刻,鬼罗罗放下茶杯,道:“是因为天机图。”

“天机图?”孟七七蹙眉。这东西他也曾听周自横说过,是件人人都想要,却都不知其真实用途的宝物。在金陵城中,他们审问无厌道人时,得知他的手中也有一张天机图残卷,这或许就是王家收留他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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