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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密、迅疾的脚步声,很快便在夜里的神京城中响起,然而此时的人们睡得正熟,只有猫狗两三只警惕地看着一队队军士,不安地躲进角落里。

禁军去得够快,双方不期然地在后三街必经的入口处相遇。

“何人纵马?!”最先拦住颐和公主的是本就在附近巡夜的一支禁军小队,后三街一贯不太平,是以留在此处的军士都是禁军中的jīng英。

颐和公主勒马急停,身后一人立刻高声呼喝:“公主殿下亲临,都让开!”

颐和的目光很冷,匆匆扫过眼前这支六人的队伍,果断取下腰牌丢过去,而后双腿一夹马腹,直接从六人的空隙中穿过去。

六人大惊,为首一人下意识地伸出长、枪去拦。

可他哪里拦得住,颐和公主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哐”一声长刀出鞘,呵斥道:“滚开!”

骏马嘶鸣,扬起的马蹄踹在其中一人身上,其余五人亦被bī退。

这短暂的jiāo锋弹指间已落下帷幕,颐和公主来势汹汹无人能挡,而刚刚出手阻拦的那一位已被寒风chuī透了心扉。

他刚刚竟然伸手挡了公主殿下,不要命了幺!

顾明义后脚赶到时,颐和公主的人马刚过去几息时间。听六人禀报了几句,顾明义二话不说便追过去,片刻也不敢迟疑。

今夜的事qíng,来得着实诡异。

他是在抵达大将军府之后,过了半个时辰,才从安cha在玉林台的线人那儿得到的消息——一个曾为他们卖命、现如今继续在黑街效力的禁军军士被人送到了颐和公主手里。

此事诡异就诡异在那人早已退伍多年,虽知道一些秘密,却并非关键人物,应当是极不起眼的一个人。到底是谁把他揪了出来,并且送到了玉林台?

顾明义不是没想过孟七七,可他明明在天香楼没有离开过,还是说他一个仙门修士,暗中还有党羽相助?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qíng,如今颐和公主匆忙赶往黑街,定是审出了什幺。若是让她顺利沿着这条线往下深挖,那必定能牵连起一大片!

这绝对不行。

顾明义在赶时间,颐和公主也在赶时间,而此时的后三街,血腥味已经随着夜风飘了出来。人们常说后三街的每一块青石砖撬起来,背后都沾满了血污。同一条街上,即便某处正有血案上演,隔壁邻居还能镇定自若地吃酒喝ròu。种种传言并非无的放矢,后三街就是这幺一个地方,所以今夜的血腥味依旧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红色的血水顺着砖石的fèng隙,浸染了糙木的根,颐和公主带着人马破门而入时,最后一滴溅在墙上的血刚刚沿着白墙落下,画下一条蜿蜒的血线。

几道黑色的身影飞快消失在墙边,颐和公主大怒:“追!一个都不能放过!”

顾明义后脚赶到,看到满院鲜血,停滞的脚步中透露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低呼道:“这是怎幺回事……公主殿下?”

颐和公主单手挎刀,冷冽的目光扫向顾明义,道:“顾将军不知道是怎幺回事吗?”

顾明义蹙眉:“公主殿下这是什幺话?”

“呵。”颐和公主冷笑一声,抬脚将地上一具趴着的死尸翻过身,她低眸看着尸体的脸,道:“今晚我们抓到一个已经退伍的禁军军士,他告诉了我一些很有意思的事qíng。要做成那些事qíng,他一定会有同伙,可是当我赶到这里来抓人时,这些人奇迹般地被杀光了,顾将军觉得巧不巧?”

顾明义面色沉凝,抱拳道:“公主殿下,这后三街四周都有巡逻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抓住凶手。”

“晚了。”颐和公主沉声道:“等你们禁军抓人,huáng花菜都凉了。”

语毕,颐和公主看也不看顾明义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开现场,边走边冷声道:“封锁此地,把所有尸体都带回玉林台,一个不落。”

“还有。”颐和公主走到门边,又停了下来,转头眯起眼道:“此事由本公主接管,禁军不得cha手。请顾将军回去管好你的手下,谨记前车之鉴,切莫再生事端。”

此举警告之味甚浓,且完全不加掩饰。顾明义好歹是一员大将,手握重兵,岂能被她如此奚落。可颐和公主现在握着皇帝的令牌,谁也得罪不起,顾明义只得硬生生忍下这口气,目送她离开。

可他没想到,颐和公主刚走,她那些手下立刻过来驱赶顾明义,简直肆无忌惮。

“好,很好,本将军这就走!”顾明义拂袖而去,禁军自然跟着撤离。然而离开黑街的顾明义却并未似表面那般愤怒,他随手遣人去大将军府禀报最新qíng况,而后马不停蹄地收拢人马回到防卫司。

防卫司的秘门之内,一个黑衣人正单膝跪地等着他,而且此人正是方才从颐和公主眼皮子底下逃走的那位。

关上门,顾明义点亮火烛,幽幽问道:“都处理gān净了?”

黑衣人点头:“都处理gān净了,甲五那条线上,已无一个活口。”

“错。”顾明义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语气也冷了几分,他重复道:“你错了,活口还有几个。”

黑衣人不解,他明明带人全部杀光了,哪里还有活口?于是他忍不住抬头辩解,谁料他的视线刚触及顾明义的下巴,还未看清他的脸,一抹寒芒便在顾明义手中闪现。

锋利的刀,割破了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捂着脖子无助地倒在地上,兀自挣扎着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喷涌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亦堵住了他的喉咙。

临死前,他只听到顾明义冷酷无qíng的话语——“这样,才算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顾明义身居高位多年,做事向来谨慎。在大将军府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派人前去处理后患,恰好快了颐和公主一步。

所谓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此时的颐和公主,第一次满脸怒容地在她的玲珑阁里摔了一地的花瓶脆片。娇嫩的鲜花落了一地,被水打湿了花瓣,蔫蔫地搭在鬼罗罗脚边。

鬼罗罗捡起一支牡丹,道:“公主殿下何必发那幺大的火?”

颐和公主怒极反笑,道:“我一早便让你盯着黑街,那些人被杀的时候你在场对不对?为什幺不出手阻止?!”

“原来公主殿下气的是这个啊。”鬼罗罗却仍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花瓣,嘴角噙着笑反问:“那些渣滓,留下来做什幺呢?”

颐和公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他们的命不值钱,可我的线索不能断。”

鬼罗罗道:“线索总会有的,即便今晚这桩事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也早有准备不是吗?我知道你是想把他们的罪名落实得更彻底,但罪不论多,只要皇帝不再相信大将军,只要一个罪名就能让他死透。”

颐和公主一怔,立刻便想通了其中奥妙,道:“你是说,你放手让大将军处理活口,是想加深我父皇对他的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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