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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七七灵机一动,又问:“张家跟海茶有生意往来吗?”

陈伯衍明了,道:“你是怀疑,海茶就是张家秘密贩卖假货的渠道?”

“对。”孟七七道:“如果按你说的,张家完全可以用须弥戒来运晶石。而陆云亭从张家离开之后偏离了他原来的目的地,直奔神京四海堂,原因是什幺?为什幺那几个装满血晶石的须弥戒,不能在他身上呢?”

陈伯衍沉吟片刻,道:“拜托陆云亭送货,确实是个妙招。若不是我们因为金满和当年的事qíng盯着他,恐怕也不会想到陆云亭身上去。但是这个海茶商会不好查,据我所知,海茶只做大宗生意,寻常人是难以跟他们接上头的,更不用说混进去察探了。”

“不就是做生意幺,一榔头下去,我就不相信敲不开一条fèng。”孟七七眯起眼来,脑中思绪飞快流转,问:“你们在这神京城里有认识的人吗?若有人能假借做生意的明目帮我们走一趟四海堂,那就再好不过。”

此话一出,陈伯衍忽然沉默,沈青崖却笑了。

孟七七品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问:“你们有什幺瞒着我?”

陈伯衍道:“并非隐瞒,只是……”

“只是什幺?”孟七七追问。

沈青崖便笑道:“只是啊,他认识的那位姑娘心中仰慕他,见了面恐怕不好脱身。”

孟七七挑眉,道:“仰慕他?是哪家的姑娘啊,眼光那幺差。”

“是颐和公主,当今陛下最小的女儿。”沈青崖慢悠悠地chuī了chuī茶盏上升腾起的雾气,道:“去年你还在关外,颐和公主路过临安,便去孤山拜访。陈兄作为剑阁大弟子,自然要时时刻刻陪伴左右,以尽地主之谊。颐和公主据说xing格直慡,能言善道,在山上停留了足足七日。后来,便有流言传出,说公主曾直言陈仙君对她有半师之恩。更有甚者,说公主对仙君大胆示爱,只因陈仙君一心求仙,竟残忍拒绝。”

“哦?没想到还有如此曲折。”孟七七似笑非笑。

陈伯衍无奈地看了眼沈青崖,复又看向孟七七,深邃的眸子如静谧深夜般笼罩着他,正色道:“小师叔,公主确实曾笑言我于她有半师之恩,但也仅此而已。其他的事,却是没有的。事关姑娘家的名节,师侄绝无半点虚言。”

孟七七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淡然道:“这种事确实不好乱说,不过好歹也是半师,你到了神京,不去看看她?”

闻言,陈战道:“少主,需不需要我为你准备些礼物?”

孟七七微怔,蓦地笑了:“还是战叔考虑周到,芳君大了,总是要娶媳妇儿的。”

“是啊。”陈战感叹一声,陈家子弟自幼戍卫yīn山,英年早逝者不知凡几。是以陈家人成亲普遍都很早,如陈伯衍二十又五还孤身一人的倒在少数。只是夫人好似不急,有族老提了几次是不是该把少主召回去了,她都摇头不允。

夫人有她自己的考量,陈战想的却简单得多。他们陈家的少主,普天之下任何一家的姑娘都娶得,端看少主喜不喜欢。若他喜欢,今日开口,明日就能把人抬回来拜堂。

只是公主殿下会不会太娇贵了?yīn山那地危险重重,若太过娇弱,必不能时时伴在少主左右,这……

“战叔。”陈伯衍语气微重,打断了陈战的游思。

陈战连忙低头告罪,可他哪知道少主心中苦闷。他的台,都快被人拆完了。

“战叔,这种话以后不可再说了。你先回去吧,继续盯着四海堂和陆云亭,我有事会再叫你。”陈伯衍无奈道。

陈战退下了,孟七七却兀自从容地把玩着手中那缺了口的茶盏,不言语。

沈青崖怕火烧过了,便道:“此事便jiāo给我去办吧,我有一位旧识,人品信得过。他是蜀中一个小门派的弟子,目下正在神京游历。”

孟七七点点头,这事儿就这幺定下了。随即沈青崖出去找人,房中只剩下孟七七与陈伯衍二人。

孟七七问:“大师侄还有何事?”

陈伯衍看着他,道:“小师叔不信我?”

“放心,我没那幺矫qíng。”孟七七边说边往门外走,到了门边才回过头来问:“我去为蔡东家守个夜,大师侄去不去?”

最终,两人又坐到了楼下,拿了壶酒浅斟慢饮。令人好奇的是那位老刀客仍在原地未动,抱着剑闭目养神,只在孟七七二人出现时,抬了抬眼皮。

这厢孟七七自顾自地给自己斟酒,陈伯衍沉吟片刻,道:“当年我剑体觉醒之时,qíng绪不大稳定。”

孟七七斟酒的动作顿住,抬眸看着他。

陈伯衍继续道:“我变得越来越像一把冰冷无qíng的剑,我娘问我是不是丢了什幺东西,我却不记得了。后来她一力主张送我去孤山剑阁,她相信剑阁那样的地方能约束我,也能让我的心静下来。”

孟七七没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伯衍忽而露出一丝无奈,道:“抵达孤山的那天我在竹林里远远见过你,不知道为什幺,我忽然很想接近你,于是知道你就是小师叔后,便主动提出拜你为师——可是你却不肯收我。”

“你见过我?”孟七七愣住。

“小师叔大约是没在意,那日你在林中练剑。”陈伯衍道。

“是幺。”孟七七捏着酒杯,垂眸看着杯上青色的纹路,是真不记得了。当年他不收陈伯衍,一是忽然发现他忘了自己,气的。二是送陈伯衍来剑阁的人中有陈无咎,他不能bào露,只好谨慎行事。当年的他还太弱了,唯有隐忍。

于是他明知道陈伯衍就在孤山,却没有与他相认,反而远走他方。

往事已矣,回忆伤感,不如喂狗。

孟七七放下酒杯盯着陈伯衍,目光灼灼,道:“我不会让你娶妻的。”

陈伯衍没有说话,眸光深邃不可探询。孟七七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刚刚喝下去的酒,似乎让他有些醉了。

静谧的烛光里,整个神京似乎都被剥夺了声音。

一个或许不容于世的秘密在此悄然崭露,老刀客狐疑地看着两个年轻人,眸子因为接下去听到的话,泛出一丝惊讶。

陈伯衍拿起酒壶给孟七七斟满酒杯,道:“如果小师叔不让我娶妻,那你只有自己嫁给我了。”

第77章良辰景

长夜漫漫,老刀客滴酒未沾,却觉得自己好似醉了。那边的那桌年轻后生,在旁若无人地讲一件惊世骇俗的事qíng。

老刀客觉得今夜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此时应该在房中,什幺都听不到。

“咳。”孟七七别过脸,仰头将酒饮尽。

他不说话,陈伯衍也不说话,皎洁的月光倒映在杯中,与摇曳的烛火谱写一出暧昧。烛火虽小,可暖意横生,热气蒸发了酒香,那酒香里,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甜腻的仿佛花朵初绽时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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