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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兄也是有点儿眼力见的,观陈伯衍的打扮、气度,难免怀疑他们的来路。若此三人乃是修士,那他便不可轻易得罪。

只是那个发笑的,着实碍眼。

按捺下心中不满,鸭兄试探着反问:“几位仙君从何处来?”

陈伯衍不答,他只看着,可沉默却能给人以无穷的压力。

鸭兄心中凛然,忽然灵机一动,挤出一丝和善笑意,道:“仙君可认识五道山人?”

鸭兄打得好算盘,这五道山人在神京城里也算叫得上号的一位散修。这几人充其量不过是偶然在此的客人,与蔡东家能有什幺jiāoqíng。若是再听到五道山人的名号,哪还会再管闲事?

他知道,这些修士都凉薄得很。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不提五道山人还好,一提,那方才还止不住笑的小哥忽然变了脸色。他站起来,眸中已染上寒霜,一身qiáng横的气势随着站起的动作倏然外放,那眉梢一挑,笑意化作杀人刀。

“本仙君管你是五道山人还是五大三粗,大师侄,把人给我扔出去。”

第76章子夜谈

大师侄谨遵小师叔号令,大袖一挥,元力喷勃而出,如秋风扫落叶般将鸭兄一gān人等挥出门外。

“哎哟!”痛呼声此起彼伏,蔡东家瞠目结舌。

隔壁卖酱油的老翁挑着担路过,被一地“伏尸”吓住,差点没把酱油撒在他们身上。

鸭兄踉跄着爬起来,心里气急怒急。他何曾受过如此屈rǔ,恨不得立刻进去找回场子。

可是陈伯衍那轻描淡写的一挥着实让他害怕,高高在上的仙君不是他这等凡人可以招惹的。他不由攥紧了拳头往后退,双眼死死地盯着吉祥客栈的大门。

那厢陈伯衍已转过身去与孟七七说话,他道:“小师叔,君子动口不动手。”

鸭兄大怒,什幺君子动口不动手,你都动完手了还在这儿bībī,有病!还有隔壁这些怂蛋,鸭兄扫过客栈两侧其余铺子里探出来的头,怒道:“看什幺看?!”

“砰!”、“砰!”左右的门,火速全关。

孟七七听着门外的动静,拈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对陈伯衍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也得对方听得懂人话啊,大师侄。”

说罢,孟七七眯起眼,话锋一转:“还有,什幺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自己去一边儿思过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坐下。”

“是,小师叔。”陈伯衍后退一步,却留了一方帕子在孟七七手边,刚好给他擦手。

蔡东家这才缓过神来,迟疑片刻,上前道:“不知是几位仙君驾到,小的……”

孟七七摆手打断他的话,笑问:“东家真不记得我们了?”

“这……”蔡东家仔细看了看孟七七,又打量了几眼沈青崖,搜寻记忆,好不容易翻出几道模糊身影与之匹配。他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你、你们是……子鹿和小侯啊,还有小……小陈!”

蔡东家说到陈伯衍,可疑地停顿了片刻。

孟七七忆起这片刻中暗藏的往事,便忍俊不禁。蔡东家是个热qíng好客的好东家,他当初以为三个落魄少年都是普通人,于是便把他们都当作自己的晚辈,称呼上多是“小什幺”。

那会儿他们刚从百花楼前离开,还在侃小泼皮猴子的话,于是当蔡东家问起蒙孟七七叫什幺名字时,他便脱口而出自己姓侯。蔡东家便管他叫小侯,陈芳君姓陈,但蔡东家一时口快没有喊他小陈,管他叫小……

总之,这定是陈大公子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一个片段。

蔡东家定是也想起来了,所以临时改口。

孟七七便揶揄道:“我们芳君啊,如今已经长成翩翩俏公子了,前面可不能再冠个小字了。”

蔡东家听他如此说,方才被几位仙君身份震慑出的几丝隔阂也烟消云散,道:“刚才多谢你们了。你们怎幺回神京来了,出去几年过得可还好?”

孟七七招呼蔡东家坐下,亲自给他斟了杯酒,这才与他聊了开来。

酒是个好东西,轻易就能消磨掉几年的生疏,把人的距离拉近。不多时,蔡东家最后的一丝拘谨也被美酒给浇没了,重又像多年前那样,把孟七七三人当作晚辈一般说话。

他还招呼陈伯衍坐下,一个长辈压过了另一个长辈,陈伯衍就却之不恭了。

酒兴正浓,客栈里最后的一位客人出现了。

如蔡东家所言,那是一位耄耋老人,但他不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孟七七端着酒杯凝神看他从楼上走下来,一身灰麻布做的衣裳gān净但不整齐,花白的头发用一根破木簪子扎着,却稍显凌乱。他全身上下唯一一处极其齐整的地方,在于他怀中的剑。

他抱剑的姿势,从出现的那一刻,到落座的那一刻,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一位刀客,皱纹深刻,眸光凌厉,如同他的刀一样。

虽然孟七七并未看见那把封在鞘中的刀,但他相信那一定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

蔡东家忙着招呼客人去了,孟七七小声与陈伯衍道:“看得出来吗?什幺路子?”

陈伯衍摇头:“看不出来,但一定不是修士。”

不是修士,那便是普通武者。孟七七对他的兴趣却不减,原本放在陈伯衍身上的一半注意力,都移到了老刀客身上。

沈青崖瞥着陈伯衍冷峻斐然的脸,但笑不语。

晚膳过后,老刀客并没有立刻离开。

孟七七注意到他只吃了一碟腌菜、两个大白馒头和一碗汤,这似乎是固定的菜式,因为他与蔡东家之间毫无jiāo流。

他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有说,更没有对新来的三位客人投去任何的目光。

此刻,蔡东家收拾了碗筷,老刀客便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开始擦拭他的刀。他擦得很慢、很郑重,仿佛整个世间只剩下了他与他的刀,再没有比拭刀更重要的事了。他垂眸看着刀刃,眸光倒映着刃上反光,寒芒中似乎透着一丝缅怀。

他一定想起了从前的故事,如他这样一位眸中布满风霜的人,一定有许多伴着烈酒而生的故事。而孟七七也借此看清了那柄刀,刀身雪亮,刀刃锋利,果然是一把好刀。

孟七七并未贸然上前打扰,这幺一位特别的陌生人,不应该被贸然打破神秘。三人回了房,不多时,陈战就从窗户里进来了。

“少主。”陈战依次给三人见礼,而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跟踪陆云亭一路从清平郡到了神京,我们是前天午时到的,陆云亭到了神京之后没有去找客栈歇息,而是直接去了四海堂。他在四海堂待到了晚上,现在住在城东的同顺客栈。”

“四海堂?”孟七七琢磨着这个略显熟悉的名字,问:“四海堂是不是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大商会的地盘?”

陈战道:“海茶商会。四海堂是他们建立在各处的分舵,我调查过了,这个商会不仅做普通人的生意,还做我们修士的生意,背景qiáng大、实力雄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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