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245.

冬至和圣诞总是挨着,跟小律师约了吃饭那天,已经是平安夜了。

约的是西餐,很应景,出门时瞧见星星点点的雪花,那小律师撑开一把伞,护送着自己的恋人离去了,临行前跟宁晃握了握手,眼睛仍是小狗一样的亮晶晶,热度却已经凝聚在自己身侧人的身上。

握手时,宁晃笑着看了陆忱一眼。

陆老板稳如泰山,面含笑意,仿佛昨天吃了一晚上醋,来回听那曲子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他们俩并没有带伞,等人走了,宁晃忽地起了兴致,并不回家,反而跟陆忱在商业街漫无目的的游荡。

平安夜,零星的小雪并不影响这热闹,各式餐厅都坐满了人,街上情侣挨着情侣,成双成对的黏在一起。

这倒也有好处在——没人仔细去看他俩。

偶尔瞧见指指点点,或是举起手机远远拍个相片,他也早就习惯了,不以为意。

人潮汹涌之间。

陆忱手背碰了碰他的手背。

他用余光瞧了瞧他。

仿佛对上了什么信号,先是一两根手指触碰,继而互相纠缠,最后便无声无息地牵了起来。

十指相扣。

手指交叉,微热手掌心交叠,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中。

宁晃有些不自在,就这样靠紧了陆忱。

陆忱笑着问:“是不是还有点不适应?”

是不习惯的。

他却捉紧了他的手,嘀咕说:“管他”

他想怎样握,就怎样握,忍了许久,才能这样光明正大。

细细碎碎的霜糖从空中落下,还没落到手中,便已经消融了,一对儿一对儿的年轻情人从身侧过去,笑闹着的声音,在空气中徜徉。

冷不防被陆忱轻轻吻了吻他的发顶,说,这样呢?

他怔了怔。

在当街搂搂抱抱拉拉扯扯的小情人里并不显眼。

他一把年纪,却有些扛不大住,半晌说:“这个,有些过了。”

陆忱轻笑着“嗯”了一声。

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隔了一会儿,陆忱含着笑问他,说:“那慢慢来?”

他“嗯”了一声。

继而抬头看了看陆忱的眼睛,低声说:“……慢慢来。”

两个人牵着手,就会不知不觉走得很慢,许久才能走过一家店去。

糖果,餐厅,服装,饰品。

走着走着,陆忱又拉住他,说:“你等等,我给阿姨买点圣诞礼物回去。”

宁晃懒洋洋说:“咱妈不过洋节。”

陆忱一本正经,说:“那是以前咱妈不认识我。”

“现在认识了我了,连愚人节都给咱妈安排上。”

宁晃轻哼了一声,却又忍俊不禁。

说话间的功夫,陆忱拿起一条围巾,打量了半晌,说:“咱妈喜欢围巾吗?”

宁晃说:“喜欢,但你手里的不行。”

陆老板拿的那条,显然是年轻人的圣诞款,暗酒红和松柏绿的格子,细致的羊绒触感。

陆忱却说:“你戴着试试。”

说着,便把这条围巾轻轻围在他的脖子上。

他倒觉得陆忱合适,捡起条一模一样的,给陆忱系上了。

店里播着叮叮当当的圣诞音乐,他们俩站的很近,一个略低着头,一个仰起,细致地给对方系一模一样的两条围巾。

鞋尖对着鞋尖。

没说什么闲话,打得结也不太一样。

只有温暖柔软的羊绒触感,和脖颈指尖时不时的触碰。

都围好了,宁晃侧过头去看穿衣镜里的两个人,而陆忱低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陆老板高大些,他清瘦些,陆忱的眉宇温和俊逸,而他则显得薄情冷漠。

相对立着,围巾却是一模一样的格纹色彩。

不知怎的,仿佛生长出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他不晓得这在不在“慢慢来”的范畴里,但这让他的喉结不自觉动了动,不自觉捉住了陆忱的围巾尾巴。

陆忱轻声说:“好看的。”

他“嗯”了一声,半晌说:“还行。”

陆忱替他调整了一下围巾的角度,却忽得电话响了起来。

陆忱有些不大高兴地皱起眉。

宁晃这才从那醉人的暖意中回过神来,笑着说,接吧。

陆忱便走到店门口去接电话。

隔着玻璃,瞧见小叔叔已经在柜台,正在为那两条围巾结账了。

摸出一张卡。

犹豫了一会儿,又换了一张。

依旧神色淡淡的,无形与人群拉开距离。

但浓密的睫毛下,是只有他才见过的,温柔的眼睛。

陆忱笑意越发浓了。

246.

电话并没有讲多久。

只是小叔叔的动作更快,回来的时候,宁晃已经把围巾都买好,倚在门口等他了。

他随口:“谁的电话?”

陆忱说了个亲戚的名字。

具体是哪个叔伯,宁晃似乎也记不大清楚,总之应当是陆家的人。

宁晃也不惊讶,问:“说什么了?”

陆忱笑着说:“问我是不是回长海市了,大老板怎么也不走走亲戚……”

长篇大论套近乎的话不必提,用简单的三个字总结了一下:“很热情。”

小城就是容易这样,亲戚朋友间消息传得很快,指不定在哪儿瞧见了两个人,就能传到亲戚父母的耳朵里。

宁晃说:“你呢,说了什么?”

陆忱说:“不想走。”

这口吻像极了宁晃,三个字把人顶得哑口无言。

在亲戚的口中,陆忱先是一个完美的好孩子,继而成了喜欢男人的变态,最后成了跟宁晃一样忘恩负义、狼狈为奸的叛徒。

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宁晃说:“学坏了啊,陆老板。”

陆忱无声无息、低着眼皮笑:“嗯。”

宁晃笑了一声,并不继续问,反而给他看刚刚买的围巾。

除了他们俩一模一样的围巾,还有一条是给宁妈妈选的,是一条暖杏色的。

款式简单雅致,同样是羊绒的材质,很衬宁妈妈柔和的气质。

在这方面,宁晃向来比他家的大侄子眼光要好一些。

他面无表情把装着围巾的袋子塞到他怀里,轻描淡写说:“刷的是你的卡。”

“回去说是你选的。”

陆忱勾起嘴角,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早早就给过小叔叔自己的卡,用的是还他钱的借口。

但宁晃一次都没用过。

宁晃眼神飘了飘,又说:“这个季节,她爱吃草莓。”

陆忱闷笑,说:“回去路上就买。”

孺子可教。

247.

这天在外头走了很久,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家里很好。但这样短暂地避开宁妈妈的目光,偷来的、却又光明正大的亲昵,似乎更好。

像所有的情人一样。

宁晃牵手牵得习惯了,禁不住开始玩陆忱的手指,皱着眉说,明明手指很漂亮,怎么一弹琴就成了木头棍子。

这始终是他心中难解的疑惑。

陆老板始终不甘心,那首曲子别人都弹给他的小叔叔听过,他却怎么也学不会。

便问:“小叔叔,还能再教我弹吉他么?”

宁晃说:“等我失忆的时候再问吧。”

陆忱看他。

宁晃面无表情,说:“年纪小胆子大。”

陆忱笑出了声来。

宁晃说:“我那两个月差点死在你手里。”

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光了,他宁可跟陆忱做两个月。

夜色渐渐深了,雪停了,大街小巷的情人也渐渐散去了,宁晃说:“回家么?”

陆忱“嗯”了一声。

空闲的那只手伸进兜里,又缓慢地抽了出来。

他喊他:“小叔叔。”

他挑眉问,怎么了。

陆忱平静地,轻描淡写说:“我钥匙忘带了。”

宁晃愣了一下。

陆忱似乎没做过这种粗心大意的事。

嘀咕说,真的假的,你出门没揣兜里么?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

摸到了冰凉的金属触感。

他抬头看他。

陆忱却隔着衣兜,按住了他的手。

目光轻轻掠过他的眉梢,在他耳侧含笑说:“一不小心,忘了。”

晚上十一点,雪后的夜空澄澈明净。

已经这个时间,忘了钥匙,自然不能把睡下的妈妈吵醒来开门。

他盯着陆老板的眼睛。

狡诈可恶、貌似忠实的大狗。

片刻后,他睫毛缓缓垂下,慢慢问:“那怎么办?”

陆忱温声说:“……要夜不归宿吗?”

247.

陆忱驾着车,在深深浅浅的黑夜之间中穿行。

小城刷了新漆的、高高低低的楼,树枝上明亮的灯饰,都这样一闪而过,他们钻进了幽深的隧道。

车影在壁上孤独地掠过。

宁晃坐在副驾驶,笑着问他:“陆老板,你要把我拉去哪儿卖了?”

本以为陆老板会哄他去酒店,谁晓得并没有,反而神神秘秘地把他拉上车。

陆忱温声说,去海边。

他的小叔叔就笑了起来,说:“海边要开好久,我先睡一会儿。”

他轻声“嗯”了一声,调了一下空调温度。

宁晃便眯起了睡眼。

他车开得向来很稳,握紧方向盘时驶出隧道时,仿佛缓慢驶出了这个陈旧小城的腹腔。

长海市起了这样一个名字,是真的有海的。

上次去看是很早之前,他二十四岁的时候,并不是圣诞,而是年后。

那也是他记忆里最后一次在家里过年。

248.

他那时研究生刚刚毕业半年,仍是孤身在外。

那时小叔叔跟他的交集,变得淡而匆匆,不忙时会一起吃顿饭,偶尔也会专程到他住的地方看他,甚至像从前一样,给他带礼物。

但一切仍是无可避免地,走进了一条漆黑孤独的道路。

他一步一步向深处行进,追随着的、只有墙壁上的旧日影子,和自己迷茫落寞的回声。

临近年关时。

母亲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

父亲执意认为是他的出柜让母亲失魂落魄,导致了这一结果。

他始终没法儿彻底视而不见,便最后一次回到家去。

就这样,像往常所有新年一样。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哗啦啦的麻将声,香烟的烟熏火燎,像是诅咒应了验。

这次的话题是对他善心大发的劝解。

他父亲显然无颜面对这些亲戚,铁青着脸避出去,这些长辈便劝解得逐渐直白。

一个嘬着烟跟他说:“小忱,咱们是自家人才跟你说,有些病得趁早治疗……”

另一个脾气爆些,把麻将拍在桌上:“这就是变态!”

“咱们家就没有过这样的人,准是在外头染上的不干不净的毛病。”

烟味浓重,他被呛得咳嗽了两声,起身要走,又被人叫住。

训斥他怎么连长辈说两句都听不得。

紧接着,又打出一张四条。

一片乌烟瘴气中,有人和蔼怜悯地叹气:“你这孩子,小时候不这样,怎么长大了变成这样了。”

“你看看你爸妈,要强了一辈子了,你怎么对得起他们……”

他的肩紧绷着,面色平静,头低低地垂着。

一动不动,像是被浇筑的一尊雕像。

冰冷,孤立无援,呼吸苦难。

甚至生出了荒谬的念头,或许做个死物还要好些。

长辈见他不答,又说:“趁早回来吧,大城市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去了就学坏,一个赛一个的狼心狗肺。”

“你妈这次就是让你这事儿给吓得,你再不回来,没准闹出……”

忽得听门口一阵嘈杂。

不知在说些什么。

蓦地有人掀起门帘。

一阵清透的气息扑面而来,裹挟着户外的落雪冷风,和他熟悉的味道。

那麻将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

瞧见宁晃就静静立在那儿。

墨镜还没摘,外套也没脱,马尾,高帮靴,手上一上一下抛掷着车钥匙,显然是刚刚冲了上来。

眉目精致锐利,锋芒毕露,浑身上下,都与老宅透着格格不入的气息。

宁晃倚在门边儿,蓦地笑了一声:“都看我做什么,过年我来走个亲戚、串个门儿——不行么?”

自然是行的。

麻将桌上的人局促不安,始终不知自己该不该立起来看他。

只有他,傻愣愣地看着他。

“刺啦”一声。

宁晃用脚将一把折叠椅踢到他的身侧,大摇大摆地坐下。

修长的双腿交叠,接过一个年轻同辈送来的茶水,似笑非笑弯起眉眼:“聊什么呢?”

“不跟我说说么?”

无人应声,一切话题都戛然而止。

只有僵硬的洗麻将的声音。

小叔叔没看他,只是懒洋洋盯着那张麻将桌,淡淡的、审视似的神色。

隔了片刻,有人脸上堆了僵硬的笑容,尴尬说:“这不是、闲聊天呢吗……”

“那、那什么,咱们都好久没见了。”

陆忱没忍住,闷笑了一声。

毕竟这话题转的生硬又滑稽。

这次没人看他。

只有小叔叔的目光,淡淡落到他身上。

嘴上却慢慢说:“见不见的,倒不重要。”

“你们接着上句说,狼心狗肺那段。”

“我想听听。”

这些人嘴巴粘了胶水似的张不开。

连麻将声都渐渐停了。

宁晃慵懒地坐在那儿,却仿佛浑身上下都带着镇场似的压迫力。

屋里沉默了半晌。

见没人说话,宁晃坐在那,慢悠悠把杯里的热茶喝完。

一口一口,仿佛整个房间都在等他这一杯茶。

半晌,站起身来,把茶杯轻轻搁在麻将桌的一角,不知把谁的一张牌推倒,指尖儿一弹,滑到桌面中间。

轻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这不是胡了么。”

“有什么可打的。”

却又一抬手,把车钥匙扔给他。

一道流畅的抛物线,他慌忙去接。

宁晃看也不看他,漫不经心说:“我车熄火了,下楼去帮忙推一下。”

他抓着钥匙,竟然连一分迟疑都没有,便匆匆下去了。

隔了几分钟,宁晃才走下来。

他立在那,发现小叔叔的车规规矩矩停在楼下,一点异常都没有。

宁晃见了他就皱眉,说:“你在这儿傻站着干嘛?”

“进去开啊。”

他这才钻进驾驶室。

宁晃坐上副驾驶,拉上安全带。

他说:“小叔叔,你怎么来了?”

宁晃轻哼了一声,说:“你说呢?我能是过来找他们打麻将的吗?”

他一瞬间耳根、到脸颊,都红透了,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儿都在轻轻颤了颤。

他想,小叔叔是来救他的。

宁晃撇过头去,看窗外的雪景。

半晌之后,嘀咕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人还是这个德行。”

“只会挑小的和傻的欺负,稍微泼皮一点,都能把他们吓得够呛。”

说这话时,那无形的压迫感和锐利,又飘飘荡荡消散了。

只剩下他熟悉的小叔叔,在车里盯着雪看了好半天。

他却始终在用余光看着他的小叔叔。

在车里呆了许久,宁晃问:“现在怎么办?你想回家吗?”

他摇了摇头。

宁晃说:“那给你开个房睡觉?”

他仍是摇了摇头。

小叔叔不会跟他睡在一起,他不想浪费这样能跟小叔叔在一起的时间。

宁晃撑着下巴,嘀咕说:“过年哪里都不开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隔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似的,说。

“——我记得这边过年海边都放烟花。”

“要去看吗?”

249.

他们那时去了。

仍是那条路,穿过隧道,就是海边。

只是这条路太远、去得太晚了,到的时候,烟花已经放完了。

连看烟花的人都走光了。

只剩下黑黢黢的夜空,冰冷往复的浑浊浪潮,和遍布碎石的海岸。

是的,长海市的海边并没有沙滩,只有奇形怪状碎石子,哪怕被海水反复打磨,可若是光着脚踩在上面,仍会被硌得钝痛。

腥咸的海水气息涌入鼻腔,冬日冰冷的海风也在呼啸作响。

他有些空落落的迷茫。

今天、昨天。

每一天都一样。

小叔叔四处望了望。

然后说:“你先站这儿别动,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静静立在那许久。

看着小叔叔匆匆跑出去很远,连影子都没了。

直到他站得有些冷了。

小叔叔回到他身边,气喘吁吁说:“你闭眼。”

他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

宁晃说:“你倒数五个数。”

他便乖乖倒数。

五,四,三,二。

一。

他睁开眼,听见了滋啦啦的声响。

眼前烧着一支亮晶晶的小烟花棍。

他们没有遇上没有烟花。

他的小叔叔皱着眉,给他放了一支仙女棒。

呼出来的气凝成了一股一股的白雾,说是小贩只剩下这一小捆。

还不给他找钱,妈的奸商。

他怔愣了许久,继而笑了起来。

笑得眼眶发酸,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打转。

小叔叔说:“你笑个屁啊,赶紧拿着,续上啊。”

“这都快烧没了。”

他便接过那一小捆,一根一根续。

仙女棒吱吱地烧,火星迸溅,他仿佛一张轻飘飘的纸片,被烫得千疮百孔、蜷缩着、哔哔啵啵地烧了起来。

两个大男生,在广漠澎湃的夜里,傻乎乎地注视着最后一根烟花棒燃烧殆尽。

他在火光里寂静无声地许愿。

小叔叔说:“你回来住吧。”

他愣住了,说:“你说什么?”

火光照得宁晃的耳根有些发红,眸子却沉静冷静,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宁晃说,你回来住吧。

城市那么大,只要两个人都不说,父母亲戚未必会知道。

只要跟陆家的那些亲戚不常来往,媒体面前多加小心,其实本就不是解决不了的死局。

并不是只有是和否两个选项。

还有更多的选项,匍匐在灰蒙蒙的尘埃里。

像他的爱意一样。

“我比你大,应该早一点发现,你钻了死胡同才对。”宁晃笑了一声,“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他低着头说:“那以后呢?”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情。”

夜风在海上猎猎作响,宁晃的眼底倒映着那枝即将燃烧殆尽的烟花棒。

说,长大的一个标志,就是学会把一些问题交给时间。

烟花棒烧完了。

火光谢了。

一切归于宁静。

宁晃说:“行不行,你说句话啊。”

他声音有些哑。

半晌,喃喃说:“小叔叔。”

“我烧的不是童话里小女孩的火柴吧?”

宁晃气地给了他脑门儿一下。

他红了眼圈,低着头说:“好。”

又说。

“小叔叔,对不起。”

那只手,却在他的发顶驻留。

夜风很冷。

宁晃抱住了二十四岁那一年的他。

陆忱,我不急着被爱。

我可以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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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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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哭得好大声ಥ_ಥ 狗系统让我过

    匿名 2024/05/03 15:59:0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