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215

展厅空空荡荡,公司员工很少在上班时间跑到这边来,只有休息时,偶尔会有人来吸一吸刺猬。

陆忱便捉着他肩膀,柔软的嘴唇辗转过额头、脸颊、嘴唇,又隔开一点,细细地看他。

宁晃有些不满地看他,却撞进陆忱那一双灿烂明亮,含着笑意的眸子里。

他不自觉握紧了手,却终于吻了下来。

这次渐深一些,仿佛有些像是成年人之间的吻了,与记忆中的不同,陆忱仿佛成了他的引导者。

引诱他似懂非懂地探出舌尖,同他做这唇舌间柔情缠绵的嬉闹,安抚似的拥紧他,指尖儿轻轻蹭过他的后颈。

是甜的。

跟昨晚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跟以前的体验也都不同。

是只有脑海深处才能品尝到的,温暖的甜意,和不适宜展露给小朋友的,半遮半掩的欲念。

他被蛊得晕头转向,却又不自觉将陆忱搂得更紧一些。

属于陆忱的气息断断续续地、飘到他的鼻端,仿佛带着醉人的,甜蜜的诱捕味道,教这微凉的空气,都温暖起来。

吻过了片刻,陆忱轻轻离开他,给他喘息的时间。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余光却瞟见了玻璃格子里的小刺猬。

还趴在玻璃上,小黑豆似的眼睛,湿漉漉地,好奇地注视着他们黏在一起亲吻。

宁晃的脸颊便攀染上了一丝热度。

陆忱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禁不住翘起嘴角,说:“你害羞什么,让同族看见了?”

宁晃拧起眉毛看他,说,你傻吧,谁跟刺猬是同族?

陆忱不说话。

淡色的嘴唇却笑得很温柔,深褐色的眸子都焦糖似的,甜而微苦,那三十岁时带着压迫感和雍容的气度,也变成了香甜的诱饵。

昨天他还那样恼恨这张面孔。

今天又被引诱得不能自已。

却听见“咕噜噜”一声。

宁晃:……

陆忱忍不住笑起来。

宁晃不情不愿地跟他分开,有些尴尬又气鼓鼓地盯着自己肚子,像是在埋怨它拖了自己的后腿。

陆忱问:“没吃饭就过来了?”

宁晃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

师嫂给他买了饭,但他没吃,急匆匆就跑过来了。

陆忱问他,鸡排盖饭买了几份。

他说两份。

陆忱说:“去我办公室么?”

他“嗯”了一声。

就是想跟他一起吃的。

216

陆忱的办公室很有老板气派。

宽大的办公桌,厚实柔软的转椅。

几乎整面墙的玻璃落地窗,能瞧见窗外的夜景,和纷纷扬扬的雪花。

旁边有一组会客的沙发,有酒柜,有书架。

表面看上去很专业。

直到陆总打开隐藏在墙壁上的小冰箱,从里面摸出两听汽水来,甚至插上了吸管。

然后笑着告诉他:“这里原本设计的是用来放保险箱。”

“我觉得放冰箱舒服一点。”

宁晃忍不住笑了一声。

炸鸡排盖饭很好吃。

软糯糯的米饭已经被鸡肉的酱汁淋湿浸透,鸡排炸的黄金酥香,被切成方方正正、刚好入口的小块 。

还配着香喷喷的海苔碎和煎蛋。

碳水超标,还是油炸做法。

咬下去却都是满足感。

宁晃吃着吃着,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又低下头,自己吃自己的。

自以为没有被发现。

等他低下头,陆老板就看着他笑。

这样一口一口下去,宁晃的饥饿感消失了许多,嘀咕说:“网上造谣的事情……对你有影响吗?”

陆忱问:“什么造谣?”

宁晃扒了两口饭,说:“就是,他们说你骗我。”

陆忱说:“我本来就骗你了。”

宁晃皱着眉,似乎没明白他骗了他什么。

陆忱勾了勾嘴角,说:“晚安吻。”

宁晃瞪了他一眼,又说:“不一样。”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被陆忱骗回去的。

换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怎么可能一碗蟹黄面就把他弄进家门儿。

却冷不防被摸了摸头。

陆忱笑着说:“放心,我已经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了。”

“不用担心我。”

宁晃看了他半天,轻轻“哦”了一声。

确实,陆老板已经不再畏惧父母的施压。

也不再害怕影响他的工作。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变化。

好像单单是时间流逝,就带来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陆老板吃饭吃得很快。

宁晃的鸡排饭只吃了一半 ,总觉得陆忱应该没吃饱。

——果然人的个头越高,好像消耗的燃料就越大。

真得好能吃。

他如果是真的十八岁遇见他,一定养不起这家伙。

但如果只吃米饭和青菜,也许还可以。

但人也不能只吃米饭青菜,一周怎么也得吃顿肉。

……他那时候驻唱一晚上多少钱来着?

他神游天外,却还想着眼前,宁晃说:“陆忱,你碗过来一下。”

陆忱就无声无息把外卖的塑料碗推过来。

宁晃认认真真把自己的半碗拨给他。

自己剩下一点。

像很久之前一样,皱着眉说:“我吃不下了。”

宁晃吃东西一直很干净,从半边开始吃,另外半边碰都没有碰过,菜的摆盘都很整齐漂亮,像是专门给他留下的。

陆忱说:“好。”

过了一会儿,宁晃又问他,说:“陆忱,你最能吃的时候,一顿吃肉能吃多少?”

陆忱估计是他家小叔叔又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了。

陆忱想了想,说:“最能吃的时候……应该是中学吧,长个儿的时候,还喜欢打篮球。”

“父母留饭钱给我,我自己做鸡翅,配着米饭,能吃一盆。”

宁晃看了他半天,说:“多大的盆。”

陆忱用手比了比大小。

……对于装食物来说,真的是挺大的一个盆。

宁晃沉默了一会儿,想了很多。

最后面色复杂,说:“陆忱,你还是三十岁比较好。”

可以自食其力,最重要是,吃得还比较少。

217

吃过了,宁晃乖乖把外卖盒子都收起来,装进垃圾袋

陆忱去给他泡薄荷茶,自己去加班工作。

刚刚吃过油腻腻的炸鸡,很适合这样清淡微凉的香气。

陆忱把沙发上的靠垫取了下来,让他坐在上面,就可以抱着薄荷茶,在落地窗边看雪。

他塞上降噪耳机,一首一首听新出的歌。

偶尔有人进出汇报工作,见了窗边坐着的人,都愣了愣。

只是看了看陆忱淡淡的、柔和的神色,都装作没看见。

连谈工作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宁晃感觉有些奇妙,明明在酒店也是这样。

但因为知道陆忱跟他在同一空间,仿佛一切都变得更舒适温柔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忱似乎忙过了,走到他身后,发现小叔叔抱着一个空白的本子,在画图。

他本以为小叔叔画的是雪景。

凑过去才发现,是在画一只加班恼火的大白狗。

旁边画了一个时钟。

大白狗坐在办公桌前,用一只爪子握着鼠标,一只爪子撑着下巴,脑袋上一团乱麻,连尾巴都沮丧地耷拉了下来。

禁不住看笑了。

他家小叔叔真的很擅长画这种稀奇古怪的小简笔画。

宁晃问他:“加班结束了?”

“嗯,”他说,“小叔叔,今天晚上回家吗。”

“不然呢?”宁晃斜睨他,说:“我跟有些说走就走的人可不一样。”

眼神飘过去。

陆忱的心尖儿就滚热了一片。

他就在落地窗前抱着他的小叔叔,额头抵着他额头笑说:“小叔叔,你也太好哄了。”

三十几岁就不大会发脾气,没想到十八岁的也不会。

他说,你知道师兄犯大错的时候,都什么样么?

宁晃还真的不知道。

陆忱笑着说:“先道歉,然后自己反省。”

宁晃轻哼了一声,说:“你不都想通了么,反省个屁。”

一会儿却又忍不住竖起耳朵,说:“要是不道歉呢。”

他说,

那师嫂就自己出去玩。

不许亲,不许抱,也不许我这样碰你。

说这话的时候,宁晃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揉皱了,微热的手掌在缓慢的游弋。

他们在拥抱,时而亲吻。

他像是真的在说旧友之间的趣事,说师兄早年胡天胡地,谈了恋爱一副嫌师嫂管太多的嘴脸。

没过半年,就被收拾得老老实实。

据说是他出去跟朋友蹦迪一天。

师嫂蹦两天。

他故意气她、去喝酒。

师嫂就跑去日本泡温泉。

他酒醒醉醉了醒四五回,师嫂愣是不回来,他忍不住坐飞机去抓人。

师嫂情绪稳定至极,笑眯眯问他是谁,再骚扰她就报警了。

还拿他自己的话堵他。

说我管不着你,你也管不着我。

你像这样谈,咱们就这样谈,感情多深看缘,谈多久看天,等我腻歪了,咱们俩就好聚好散。

师兄像斗败了的公鸡,灰溜溜地回来。

好几个月都没挨到老婆的边。

十八岁的小刺猬听得有些入神。

半晌看他说:“陆忱,你是不是在教我欺负你?”

陆忱顿了顿,思考了片刻,温声说。

是惩罚。

这个词带着一些下流的意味。

陆忱含在舌尖儿,都感觉到了一丝热度。

他想教他发脾气。

教他肆无忌惮地对待他。

举止却与自己说出来的话背道而驰,时而轻轻吻他,时而揉捏他的后颈。

宁晃如果是柔软的面团,一定早就被他搓圆揉扁,肆意妄为地在手中捏/弄把玩。

他想,那些网友的猜测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真的是会把小叔叔骗上床的混蛋。

宁晃却攥住他的领带,猛地拉了下来。

十八岁的宁晃,很难抵抗住这种欺负大狗的诱惑。

尤其这人还要年长一些,总在相处之时占尽上风。

宁晃的手攀上他的脸颊,微烫的指尖,轻轻按过他的嘴唇。

仰起头时,青涩的眉眼审视他,透出掩盖不住的期待。

他的呼吸有些絮乱,轻声问:“但我可以碰你,对吗?”

陆忱的吻停了下来,在他耳侧声音微微有些哑,笑着叹息说:“小叔叔,你这是在折磨我。”

宁晃的眉眼真的如他所愿,流露出任性来。

他说:“可我想碰你。”

他想碰他,就要碰他。

想跟他回家,就要跟他回家。

谁让他说了爱他。

218.

兴许是这几天降温太快,家里终于开始供暖。

宁晃一回家,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气,他家里是铺了地热的,赤脚踩在地板上,从脚底到头顶都暖洋洋。

每到这时候,陆忱都会把毛绒拖鞋收回鞋柜,换上素净的夹棉材质。

睡衣也换了几套适合在暖气房间里穿的透气长袖。

原本就好闻的柑橘熏香,被热气一蒸,更是弥漫在整个房间,一开门就是扑鼻而来的,家的味道。

宁晃好几天没这样放松过,外套一扔,就扑倒在暖暖的地板上。

又懒洋洋地蠕动到毛毯上。

果然,连软软的白绒毯都是暖的。

继而整个人都趴在地摊上,一动不动。

陆老板在后面收鞋、挂外套、又把手表袖口摘下来放到托盘上。

一瞧见他小动物似的趴在地摊上躲懒,就禁不住勾起嘴角。

却又一面拿拖鞋给他,一面催他去洗澡。

他在外头住了两三天,甚至外套上都参与着一点夜店的烟味酒气,陆忱势必是要把他换洗成家里的味道的。

小刺猬懒洋洋趴在地毯上,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陆忱洗干净手,换了个睡衣,又喊了一遍,说:“小叔叔,你先去洗个澡。”

“洗完了再躺。”

小刺猬像是粘在那块地毯上,身都不愿翻一个,说:“不要。”

甚至把旁边沙发上的大煎蛋抱枕也扯下来,抱在怀里。

于是陆忱眼里被外来病毒污染的东西又多了一件。

陆忱拧着眉毛看他,说:“你这套衣服去过多少地方?”

宁晃坏心眼儿给他数,夜店、餐厅、酒店、出租车。

哦对,还有这些娱乐场所的洗手间。

宁晃是有些幼稚在身上的,越是看着陆忱被他招惹变黑的脸色,他便越是快活,连眉梢都高高扬起来。

最后小刺儿头颇为得意地轻哼一声:“怎么,不许我去么?”

陆忱忍无可忍。

一左一右掀起地毯,将他整个人包起来,再往肩上一扛,连人带毯子一起扛进了浴室。

宁晃人愣了三秒,在半空开始挣扎,嚷嚷说:“陆忱,你放我下来——”

陆忱便隔着地毯,拍了他一巴掌。

发出了闷闷的“啪”一声。

陆忱说:“别动,小心掉下去。”

结果这话说完,陆忱自己顿了顿。

宁晃也顿了顿。

陆忱也是拍完才发现自己拍错了地方,隔着毛毯都能感受到那软绵绵,又颇有弹力的手感。

挺翘的。

拍起来手感很好。

一位老流氓不自觉出现了下流的念想,又很快若无其事地收敛了起来。

宁晃的确不挣扎了,麻酥酥的触觉一路从脊椎骨,冲上头颅。

被放下后,定定看了他半天,目瞪口呆挤出一句:“你——你他妈变态你——”

自从小刺儿头过了十岁,就没人能打他那儿了。

他跟他亲爹干仗,都不可能被打那儿。

却见陆忱神定气闲,弯了弯嘴角,说:“抱歉,没找对地方。”

就让宁晃得骂声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只有血气向上翻涌,耳根烧得厉害。

陆忱的表情总是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坦然,笑着说:“洗澡吧,不然我真的要帮你洗了。”

宁晃磨着后槽牙,瞪眼瞧着陆忱扭头不知去做什么了。

开始无声地骂骂咧咧。

老混蛋。老流氓。

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开染坊。

一天到晚就会打嘴炮——

陆忱却是去找干净的睡衣去了,找到了,一个猛回头。

宁晃骂骂咧咧、咬牙切齿表情僵在面上,被抓了个正着。

低下头开始装无事发生。

他听见陆忱说:“睡衣我给你放毛巾架上了。”

宁晃低着头“哦”了一声。

视野里只有陆忱那双姜黄色的夹棉拖鞋。

那拖鞋走近了一步。

宁晃退了一步。

又一步。

他又退了一步。

陆忱低头捡起地上的煎蛋和毛毯。

宁晃松了一口气。

却忽的又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肩。

温热的手掌,隔着衣料传来,陆忱垂首在他耳边低声说。

“不是只会打嘴炮。”

“我真的替你洗过。”

小刺猬瞪大眼睛看他,却正对上那双漂亮的凤眼,明明是笑着的,却仿佛野兽餍足的眼神。

静静地审视着他,另一只手彬彬有礼地替他摘下头上的皮筋。

陆忱后退一步,离开了这间浴室。

宁晃站在原地,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洗?洗过?!

怎么洗的?

他们都做了什么了?!

219

陆忱把地毯卷起放到门口,连带着煎蛋也塞进地毯卷里,打算明天一起送去干洗。

浴室里已然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水汽、雾气也蒸腾而起,透过浴室的缝隙,有他熟悉的洗发水的香气,淡淡飘在空气里。

陆忱就这样依在浴室门边,屈起一条腿,用一种满意的姿态,重新检阅这间房子。

他检阅自己擦干净的地板、自己洗干净叠好的毛毯、检阅恰到好处的温暖灯光、和准备等小叔叔出来递给他的一杯温水。

一切都这样完好。

他空荡荡的,精心编织的柔软笼牢,曾因为离开了主人而黯淡无光。

如今却又熠熠生辉起来。

窗外的雪已经渐渐停了,一切漂泊无定的美丽事物,都终将会自由的、落寞地消融在空气中。

只有他的小叔叔不同。

陆忱愉悦地翘起嘴角,敲了敲门,喊门里的人:“小叔叔。”

浴室里的水声里,有人火冒三丈地问他:“干嘛?!”

他说:“吹好头发再出来。”

“知道了!”宁晃大声答。

隔了一会儿,他又敲了敲门。

喊他:“小叔叔。”

宁晃在浴室里,凶巴巴问他:“你又要干嘛?”

陆忱仰着头,慢慢说:“我买了个特别失败的东西,昨天到了,装在浴室里。”

宁晃显然没有想明白,有什么失败的东西会在浴室里。

陆忱从兜里摸出一个开关,按了一下。

于是浴室里的灯光,忽然变成了爆闪的五颜六色。

陆忱知道,这一刻有五颜六色的光点,在天花板疯狂旋转。

然后忽闪忽闪,时红时蓝。

如果宁晃仔细看,也许会发现,这些光点儿闪出了动次打次的美妙节奏乐点。

浴室里沉默了片刻,

隔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宁晃忍着笑,有些发颤的声音。

他说:“陆忱,你给浴室买了个蹦迪灯球?”

陆忱用有些懊恼的语气,笑着说:“宣传视频不是这样,我气氛以为会很浪漫。”

那宣传视频在滤镜的烘托下,真的表现得很浪漫。

浴缸,红酒,星星似的灯光,旋转着的灯光。

他以为小叔叔会很乐意跟他再来一次。

谁知道到了却是这样的东西。

宁晃在浴室里爆笑起来。

笑得断断续续说:“你说的浪漫,是指在淋浴间里蹦迪唱KTV吗?”

陆忱说:“你可以试试,在里面唱点蹦迪名曲,跟着灯光摇摆起来。”

“……小心点,别摔倒。”

浴室里的宁晃险些笑岔了气。

陆忱隔着门,也就这样翘起了嘴角。

220

这个澡洗了很久,宁晃真的在里面唱了几首老歌,直到他骨头都被洗得绵软了,浑身上下再也找不到外面的痕迹,整个人都被洗成了家里的味道。

——陆忱的味道。

这话不能细想。

然后他整个人都香喷喷、软绵绵的,被装进陆老板选的睡衣里。

“啪叽”就倒在了床上。

滚了三滚。

滚到床中央。

他累得厉害,洗了澡更是体乏,一股眷恋就这样袭来,只觉得这里处处都比外头更温暖,处处都比酒店更合自己的心意。

家里的床更绵软,家里的枕头更实习,家里的色调都恰到好处的让他心里舒坦。

难怪自己三十几岁被养成了一把子懒骨头,陆忱就是有种特殊的本事,能将好好的一个人养成恋家癖。

陆忱俯下身来,指尖缠起他的一缕发丝,轻捻了捻。

他连炸毛都有些懒,哼哼唧唧问他做什么。

陆忱说:“检查头发干没干。”

他说:“干了。”

陆忱就笑起来,哄小朋友似的温声说:“嗯,很乖。”

宁晃不吃这哄小孩似的对待,当着他的面儿就嘀咕:“啰嗦。”

陆忱也不生气,就“嗯”了一声,起身去找适合冬天暖气时盖的被子。

宁晃趁着他背对他,又小声挑衅他:“脸皮也厚。”

“嗯。”

“还下流。”

“嗯。”

陆忱忽得转过头。

宁晃闭上嘴巴。

谁知陆忱没有理睬他的挑衅,倒是笑着把准备好的被芯取了出来。

这被芯前几天就被晒过了,柔软又蓬松,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却又把人包裹得很暖和。

陆忱把两角分别塞进被罩的两角,捏住,轻轻一抖,拉上拉链。

就把罩好的、干净舒服的被子盖到他身上。

宁晃从被子里钻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来,蔫蔫地看了他半天,没挑衅他,也再没说出话。

其实是再也挑不出什么缺点来。

除了那些吹毛求疵的指责之外,陆忱在他眼里,哪儿哪儿都好。

尤其是眼前的三十岁,好的不能再好。

细数十几年的记忆,哪怕加上之后到二十几岁,陆忱都是他尝过最温暖的滋味儿。

套上了一床被,陆忱又去取下一床被芯。

宁晃裹着被子,忽地小声问他:“我们以前都这样分着睡么?”

陆忱的指尖儿顿了顿,轻声说:“睡一床。”

其实以前他们都睡一床被,自从宁晃有变回十八岁的毛病,他们才有了这个习惯。

宁晃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把被子敞开一个缝隙。

小声说。

“那你就……上来睡吧。”

他想抱着他睡觉。

像爱人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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