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挺没意思的”

A大百年历史,双一流名校,国内最著名的高等学府之一,博钦当然……不是这里毕业的。

博钦别说大学,高中毕业证都没有,他16岁时读高二被带回博家,进入了一所国际高中读书,读了半年后博钦退学,进入贺东娱乐,签约练习生。

那个时候国内偶像产业体系刚刚建立,国内几乎没有推出过一个大火的唱跳型偶像团体,贺东娱乐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刀阔斧地拍板制定一套完整的偶像产出体系,推出偶像团体NIC,博钦从五百位练习生里脱颖而出,18岁成团出道。

16岁是博钦人生的分水岭,将他的人生彻底分隔,从那时候起,他的快乐和纯粹支离破碎。

20岁博钦支付高额违约费与贺东解约,团队解散单飞,同年养育了博钦16年的老爷子离世。

20岁的博钦在练舞室听到老爷子离世的消息时绝望地想,人为什么要承受如此的痛苦。如今25岁的博钦可以回答,没有为什么,痛苦是人生常态,习惯就好。

博钦穿着白T牛仔裤,白T外套了件蓝色牛仔外套,他没化妆没做造型,头发染回了黑色随意地散着,耳钉取了戒指摘了,连手表都换成了普通的电子表。

博钦记错了时间,此刻正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拐过梧桐小道时他和一群下课的大学生相遇,博钦在接触到人流时有一瞬间的恐慌和不适应,他定定地站了几秒,意识到周围人看他只是因为他过于严实的打扮,博钦缓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确实带着口罩和帽子的。

他精神有点紧绷,说实话博钦好久没有直面接触这样大规模的人流了,他按着记忆走进家属楼小区,身后有两三个姑娘嘀咕着举着手机拍他,将信半疑的样子,博钦头都没回,压低了帽子快步走进了C栋楼。

A大的家属楼修建了好多年,没有电梯,也没有高级的门锁,博钦一口气爬了六楼,在左边门前犹豫了下,他看了看贴着的对联,确实是胡老的字迹。

博钦敲了门,第一次没人回应,他耐心地等了几秒,又敲了几下,这几下可比刚才的劲大多了,随和他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地“来了!”

那把声音说:“催鬼呢你!”

博钦笑了笑。

开门时防盗门的铁链吱呀呀地响,胡老带着老花镜慈祥的脸露了出来。

博钦鞠了一躬,说:“胡老好。”

“哎呦可算来了,芸蕙都念了一早上喽。”胡老开了防盗铁门,接过他手上的礼盒,毫不客气的闻了闻,道:“香。”

博钦摘帽子取口罩,弯腰换了鞋。房子很小,三室一厅,家具和装修风格都很老,但十分干净且温馨。

胡奶奶连忙从厨房里出来,边走边在围裙上擦手,看见博钦第一句就说:“瘦了!”

博钦那股不适应的劲过去后才慢慢放松下来,他将近有一年没来过了,一部分是来了怕触景伤情,另一部分是太忙,越拖越不想来,越拖越不知道怎么面对二老的热情。

胡老带着博钦直奔书房,说:“知道你要来,我昨天才把茶具都清理了一遍,就等你了。”

胡奶奶在厨房说:“小钦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折腾人。”

胡奶奶熬了鸡汤,整个屋子里都是浓郁的香味,博钦在书房和胡老下了两盘棋,输得一塌糊涂,胡老喝了口茶,说:“忘本了,啥都不会啦你。”

博钦脸红得像猴屁股,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胡老靠着摇椅,说:“还能唱不?唱一段让我高兴高兴。”

博钦笑:“您快别挤兑我了,”他抬头看见胡老笑呵呵的神情,心下一软,拒绝的话吞了下去,说:“那我给您唱一段,给您取取乐。”

博钦唱了一小段《浮生六记》,第一句一出来他就知道没戏,常久不练就让他唱博钦总是怯场的,再加上胡老这个大拿坐在这,总让博钦觉得有一种班门弄斧的***。

胡老喝了口茶,说:“不堪入耳。”

博钦摸了摸鼻子。

胡老叹了口气,说:“去柜子里拿,书架的最上方。”

胡老学昆曲学了将近五十年,在昆曲上的泰斗地位毫无争议,兼曲家和表演艺术家。十年前他在海岛唯一一所211大学任课,和老爷子相识,博钦跟着沾光学了一小段时间的昆曲,他唱小生,在昆曲上有点天赋,但兴趣不在此,也没唱出什么成就,更不可能静下心来刻苦钻研,现如今也只是个入门的程度。

老爷子死后的第二年A大开设了昆曲传承项目,胡老被聘请到A大任教,从海岛搬迁到A市。胡老和胡奶奶都没要孩子,加上老爷子的原因对博钦颇多照顾,现如今真要算起来,也是博钦唯二能够牵挂的亲人了。

博钦给胡老要的是一南音三弦,这是胡老年轻时在闽南一带花大价钱定制的,十年前他听胡老在海岛演奏过,在房车里听到自己哼的小调的一刹那,博钦脑海里涌起的第一个片段便是海岛的夏天。夏蝉鸣,海风吹,艳阳照,博钦光着脚坐在窗台上,胡老手下的三弦声音低沉又柔和,配着悠长的南音,有一种永不褪色的哀愁。

他那时候不懂为什么会愁,现在才明白,那是乡愁。

从胡老那拿了三弦后博钦回了趟工作室,而后赶了最近的航班奔赴S市拍傍晚的夜戏。

博钦没什么架子,和王导的团队也是多次合作,因此到剧组时每个人都笑着给他说新歌好听,就是名字取得不太行。

博钦一一谢过了,说今晚订了宵夜,请各位老师赏个脸。

他在众人的笑声里进了王导的休息室,王导在抽烟,烟幕弥漫,博钦往里走,才发现背后小沙发上坐着成子烨。

博钦去开了窗,说:“这肺真不要了啊?”他转身给成子烨打了个招呼:“成老师好。”

成子烨点了下头,主动地和他搭了话:“你订了宵夜?”

博钦说:“对,大概两小时后就到,成老师拍完戏刚好可以吃点垫肚子。”

成子烨笑了下,说:“你新歌确实挺好听的,我就听了几遍,现在都会唱了。”

博钦挑了下眉,礼貌地道了谢,王导掐了烟,说:“你俩拍了这么久的戏,还瞎客气啥。”

博钦在屋子里和两人聊了会,成子烨科班出身,又拍戏多年,他的很多经验和想法都是博钦之前没接触到的,但演戏这东西不能只靠经验,博钦真上场时还是状态不佳。

王导又一次喊了卡,他看着博钦的眼睛,说:博钦,不要端着,这个角色本就不完美,你演出来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博钦叹了口气,说:“我缓缓。”

王导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他坐在小凳上,缓慢地喝了口水,小朱在一旁给他扇风,博钦感受到风停了,一抬头就看见小朱站了起来,喊了声成老师。

成子烨穿着青色长衫,是个儒雅的书生打扮,他在博钦旁坐下,说:“你知道你问题在哪吗?”

博钦很诚实地说不知道。

“我发现你们流量明星在拍戏时都有这个毛病,可能是平时都太光鲜亮丽了,把这个习惯也带到戏里了。”成子烨说话毫不客气,“你是在演戏,你进入角色的那一刹那,你就是另一个人,作为博钦的毛病,你全都不能带进去。”

博钦笑了下,语气很平和地说:“谢谢成老师,不过我的问题应该不是这个。

成子烨顿了下,看见博钦垂下眼,他其实在见博钦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博钦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他微微低头看人时仿佛含着无尽的忧郁,成子烨有些不忍心,有些反思自己是不是说话有些重了,刚准备安慰几句,就见博钦抬起了眼,眼里毫无情绪,像是蒙了一层雾,语气几乎有些冰冷了,他说:“不过还是感谢你的指导。”

话说的很客气,成子烨自动给他补充了后半句:但听不听还是在我。

说实话,成子烨虽然一开始对博钦流量的身份有些不屑,但接触下来发现博钦这人毫无架子,拍戏认真,对待工作人员有理有节,态度平凡得像是个普通工作者,直到现在,他才感受到了点面前这个大红流量明星的傲气。

博钦站了起来,十分有礼貌地说:“成老师,到我的戏了,我先走了。”他走了几步,而后回过身来,说:“成老师,其实我发现你们也有一种毛病,就是特别喜欢给人下定义,但定义这东西,”博钦笑了下,说:“挺没意思的。”

博钦的角色戏份到了高潮,这两个星期几乎都在剧组呆着,他拍戏状态不佳,没夜戏的时候也不练舞了,赶着时间上王导给他安排的表演课。

一堂表演课上完已是午夜,天气慢慢转凉,博钦却只穿了个黑色背心,他刚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干净冒出的汗,手机就响了。

贺妈妈的视频,博钦看到呼叫差点手一抖给挂了,他看了看身上的背心,扯着嗓子喊小朱给他拿外套。

贺妈妈居然在枫江别墅,博钦笑着说:“阿姨怎么在枫江啊?”

贺妈妈说:“小舟今天搬书过来呢。”贺妈妈举高了手机,让博钦看到全景,贺西舟正在往背后的黑沉木书架上放书,看到贺妈妈的举动后拿起手里的书晃了晃,算是打了招呼。

博钦心想贺西舟不是只有周末才回枫江吗,怎么把书都给搬过来了。他接过小朱递来的湿纸巾,按了按鼻尖,转念一想,这房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操心这么多干啥。

贺妈妈问他:“小钦什么时候回A市啊?”

博钦:“可能得一个月了,我前段时间请的假太多了,现在要抓紧赶了。”

贺妈妈想了下,问道:“那我明天去探小钦的班好不好啊?”

博钦愣了一下,心下有些犹豫,就听见贺西舟的声音:“妈,博钦是明星,你探班的话会很麻烦。”

贺妈妈神情失落:“我小心点不可以吗?”

博钦最看不得贺妈妈这个表情,连忙道:“可以,阿姨您明天来,我让我助理安排好,”他笑着说:“其实我这也没什么好看的,拍戏很无聊的。”

“我就是想见见你,”贺妈妈说:“好久没见到你了,心里想,而且小舟爸爸今天回来了,给你带了礼物呢。”

博钦只是笑,没搭话,他看见贺妈妈侧过头去问贺西舟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画面里贺西舟带着眼镜,正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书,听闻贺妈妈的话后抬起头看了眼屏幕,博钦总感觉贺西舟的眼神在他锁骨处停留了下,他低头看了眼,除了汗以外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贺西舟说:“明天周六,我开车送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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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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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开始那一段,博钦不是签的天成吗,跟贺东有啥关系

    祁已 2024/01/23 10:35:00 回复
  2. 贺东不是给他抛过橄榄枝吗

    匿名 2024/03/23 13:26:4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