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番外02 走出钟楼的人

第二十七章 番外02 走出钟楼的人
“下周三我要休假。”李殊告诉他的秘书艾琳·菲尔顿。
“好的。”艾琳立刻记录下来。
“我要陪沈宜游去朋友的聚会，会有很多人。”
艾琳抬头看了他一眼。
“艾琳，没人比你更懂交际，给我提些建议，”李殊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有没有什么快速学习普通人社交技巧的方法，能让我更好地融入他的朋友群体中？”
他想了想，又问：“一个女孩的二十九岁生日派对，我应该穿什么？”
艾琳·菲尔顿在转瞬即逝的迟滞后，迅速对李殊露出一个专业的微笑：“交际并不难。”
“融入社交场合最简单的做法是微笑倾听，并在对方需要你的回应时选择性点头回答‘是啊’‘你说得对’之类的字句；或者模仿对方的举动，让对方感到被你认同；愿意回答的问题如实回答，不想回答的问题使用反问；对方感叹时，可以假装自己在沉思，然后随对方一起叹气。”
“只要不表达意见，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她告诉李殊，“至于穿什么，可以和沈先生一起商讨决定。”
李殊欣赏地点了点头，记下了来自艾琳·菲尔顿的独门社交秘技——
微笑，“是”，“你说得对”，模仿，如实回答或反问，叹气，不表达意见。
他决定先到沈宜游那里试试。
沈宜游听李殊说决定同意参加卢玥的生日派对时，第一反应是：“你确定吗？”
“是。”李殊对他露出了一个角度微妙又不熟练的笑容。
李殊很少笑，笑起来有点奇怪。他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三个显示屏，一个暗着，其余两个处理公务。
显示屏的荧光照着他的脸，让他看上去像一个还在学习微笑的人工智能。
沈宜游和他对视一会儿，有些忍俊不禁，也对李殊笑了笑，走到他身旁，俯身凑近他，小声问：“你干吗啊？”然后亲了一下李殊的嘴唇，说，“决定开始学习融入普通人类吗？”
李殊没有回答，他看了沈宜游几秒，贴近了沈宜游，反问他：“你说呢？”接着吻住沈宜游的嘴唇，抓住了沈宜游的手腕，把沈宜游拉坐在他腿上。
沈宜游不明就里地被李殊抱紧了，温顺地回应了他的亲吻。
“我学得好吗？”李殊按着沈宜游的背问他，又露出了那个有些许怪异的笑容。
沈宜游离开他少许，看着他的眼睛，善良地说：“挺好的。”
“嗯。”李殊又亲了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宜游感到李殊好像非常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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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宜游其实没想到李殊会愿意去卢玥的生日派对。
他的朋友当然都很想见见李殊，不然也不会多次邀约。尤其是曾和李殊通过电话的刑沛，虽然表面不说，沈宜游知道她仍然对李殊有些许看法。
但沈宜游不想逼迫李殊走出舒适区，因此推掉了大多数邀约。
最近卢玥来南加州度假，短租了别墅，恰逢二十九岁生日，意义非凡，因此决定办一场生日会，邀请了诸多好友，也包括沈宜游和李殊。
沈宜游接到电话，顺口问了李殊，不曾料到李殊昨天说考虑一下，今天就同意了。
吻了片刻，沈宜游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突然愿意参加这种聚会了？”
“你认为呢？”李殊再一次有点莫名其妙地反问。
沈宜游看着李殊，忽然生出一点奇怪的怀疑，但他没说出来。他想了想，问李殊：“想认识我的朋友？”
李殊再次对沈宜游露出微妙的微笑，说：“你说得对。”
而后突然就对沈宜游宣布：“我已经很懂社交了。”
语气中带着些许自满。
“……李殊，”沈宜游坐直了，“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李殊抓住了沈宜游的手腕，第三次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沈宜游抬头看着他，想到李殊办公室里那本写满标注的心理书籍，虽然内心有些不忍，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跟谁学了社交技巧？”
李殊愣了一下，看了沈宜游两秒，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仿佛问心无愧的模样，但是没有回答问题。
沈宜游肯定自己猜对了，好笑地接着问：“不会又是弗雷德吧？”
“……”
“艾琳·菲尔顿？”
半晌，沈宜游听见李殊不情不愿地回答：“嗯。”
李殊非常抗拒再和沈宜游聊社交话题，抱着沈宜游开始工作。
沈宜游看不懂李殊的工作内容，李殊又不让他下去，他只能拿着手机，给卢玥发了信息：“我和李殊一起来。”
卢玥回得很快，打了一堆叹号，没过半分钟，几个参加派对的朋友连番来问候他，问他是不是真的要带男朋友来了。
沈宜游有些无奈地一一回复，刚回完最后一个，突然收到刑沛的消息：“管邵也来！”
沈宜游愣住了，离他给卢玥发消息还不到十分钟，他就已经后悔了。因为他不想让李殊看到管邵，甚至他自己也不想去了。沈宜游不想让李殊受到额外伤害。
迟疑少时，他坐起来一些，叫了李殊的名字，有些吞吐地说：“刚才刑沛告诉我，管邵也会去。就是……没你高的那个。”
李殊打字的手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沈宜游。他的目光让沈宜游生出更多犹豫。
“要不不去了吧，”沈宜游对李殊说，“我去送了礼物，很快就走。”
好友并不会因为在对方的生日派对中途离席而反目成仇。
李殊和沈宜游对视片刻，问：“你不希望我去吗？”
“我以为你希望我去。”他的目光看起来很温柔，隔了几秒，又忽然说，“沈宜游，我想去。”
沈宜游看着李殊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吻了李殊。他的嘴唇碰着李殊的，很轻地告诉李殊：“我想你开心。”
李殊双唇很薄，温度比沈宜游低。他很快就反客为主，抓紧了沈宜游的手臂。
李殊的吻不像他的外表那么温和迟钝，带着欲望的直接和简单，压制了沈宜游的疑问，中断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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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殊除了有时喜欢说教，几乎都很让着沈宜游。沈宜游提的大部分要求，他都二话不说地同意，上床时则不然。
沈宜游还想再多说几句，就被李殊抱了起来，往房间走。
李殊力气很大，沈宜游攀着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房里的灯没开，走进去眼前就暗了，李殊身上的气味很好闻，也很纯净。他很轻地把沈宜游放在床上，开了一盏小灯，向沈宜游压下来。
李殊先把自己的上衣脱了，露出结实的上半身。
或许是因为言行太缺乏感情，李殊穿着衣服的时候，往往让人难以联想到他会和人上床。
沈宜游刚跟他认识的时候也一样，觉得李殊或许没有欲望，后来才发现不是。
李殊伸手探进沈宜游的毛衣下摆，往上按压着，然后低头看着沈宜游，把毛衣拉起了一点，低头吻了沈宜游的小腹。
他晚上没有剃须，粗糙的下巴刮着沈宜游的皮肤，慢慢往上。沈宜游看不见他的样子，抬手按着李殊的肩膀。李殊慢慢往上，啃咬着沈宜游胸口，毛衣被顶了上来，摩擦沈宜游的下巴。
沈宜游手上的力气松了，李殊扯下了他的裤子，抬起脸，一面吻他的嘴唇，一面替他润滑。
李殊润滑了很久，进去的时候沈宜游还是觉得胀痛，李殊折起他的腿，压着他的膝盖，很慢地试探着进出。
“又不舒服吗？”李殊低头看着沈宜游，脸上没什么表情，右手扣着沈宜游的下巴，有些许粗暴地把沈宜游咬着的下唇揉开了，低声说，“跟你说过了，每天做就不会不舒服了。”
他又在连接的部位挤了一点润滑剂，并开始不断往里顶。
沈宜游又想咬嘴唇，李殊俯下身来，用唇舌撬开他的牙关，把沈宜游的呻吟也吞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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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殊有一做就不愿意停的习惯。
从晚上工作中断直到午夜，李殊把沈宜游按在床上，没让他下去。
两人几天没做，沈宜游觉得自己眼泪都快流干了。李殊一开始戴了套，不知什么时候摘了，扔在地上。
他身上沐浴乳的简单味道混入了性欲，不知疲惫地占有沈宜游的身体，把灯开得很亮，按着沈宜游的腿根。终于能完整进出的时候，沈宜游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李殊射进去的精液又被重新带出来，清淡的腥味混着肉体碰撞的响声，弥漫在房间里。
下腹属于沈宜游自己的体液干了，凝固在被李殊抚摸着的上方，沈宜游摇晃着，忍不住搭上去，感受到很怪异的触感。
还没碰几下，李殊就抓住了他的手指往上拉，而后扣在床上，很着迷似的，俯身吻了沈宜游的睫毛，说：“宜游。”
“沈宜游，”他低声说，“沈宜游，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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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李殊成功现身于卢玥的生日派对。
在沈宜游的极力反对下，李殊最后放弃西装，穿了沈宜游给他买的新衣服。
衬衫、裤子、皮鞋，但不是很正式。也还是戴着他戴惯的黑框眼镜。
沈宜游看上去很高兴，亲了李殊一下，夸李殊很帅，给了李殊很大的信心。
沈宜游没让李殊的司机送，自己开车来到了市郊。卢玥找了人帮忙泊车，李殊就和沈宜游一起下了车，走向敞开的别墅大门。
天色微暗，李殊看见房里的彩灯，听见喧哗的音乐声，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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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一杯香槟下肚，卢玥还是能够肯定，自己不是第一次见沈宜游的男朋友。她对他有印象，总觉得应该是在S市见过，但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确切在哪里见到的。
“小玥，”沈宜游靠在他身边，给她介绍，“这是李殊，我的未婚夫。”
李殊将生日礼物的提袋递给卢玥：“生日快乐。”
卢玥说了“谢谢”，接过来。李殊好像很小心地没有接触到她的手，卢玥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对卢玥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笑容。
说实话，这个笑看上去有点怪。但因为李殊本身长得英俊，并不让人讨厌，所以卢玥也对他笑了笑。
李殊马上转头看沈宜游，仿佛因为做成了什么很不容易的事，在跟沈宜游讨表扬。沈宜游好像有点没办法，好声好气地对李殊说：“辛苦你了。”
卢玥认识的沈宜游对待追求着十分冷淡，第一次看见沈宜游这么有耐性的样子，忽然间也觉得不会有比李殊还配沈宜游的人了。
她还想到了半小时前和刑沛一起来的管邵。管邵当然也不错，或许比李殊擅长社交得多，也应该比李殊更富有，能给沈宜游更多更好的物质，但也确实太傲慢了。
卢玥完全能够理解沈宜游和李殊而不是和管邵在一起的原因，并觉得每个见到这对情侣的人应该都会这么想。
DJ开始炒热气氛，音乐声更大了，卢玥把礼物给别墅的管家，对沈宜游说：“我带你们去沛沛那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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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沛和管邵待在一起看海喝酒，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她知道管邵一直对没追到沈宜游耿耿于怀。但刑沛见过沈宜游在日料店附近徘徊寻找李殊的样子，也觉得沈宜游和李殊之间并不是管邵能够介入的。
何况知情的人都很清楚，管邵也没那么喜欢沈宜游，他只是不服气，更不想输。
“还不来。”管邵连喝了好几杯酒，看上去已经有些醉意，抬手看了看表。
他今天的穿着有点用力过猛，戴了一块刑沛怀疑是他最贵的表，就像是专门前来把沈宜游的男朋友比下去的。
“你这么急。”刑沛觉得管邵这么斗志昂扬，也有些好笑，揶揄他。
管邵矜持地说：“只是好奇。”说罢，又喝了大半杯。
他的表现暂时还算正常，但刑沛微微有些担忧。
很少有人知道，管邵的酒品不怎么好。在S市时，一次聚会，刑沛也在，看见过管邵喝多的样子——绅士不再，脾气暴躁，与平时判若两人，差点和人起冲突。她怕一会儿沈宜游和李殊过来，管邵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音乐声忽然变大，两人一起看向草坪上的DJ，看见卢玥带着沈宜游还有一个个子很高的人走过来。
天完全黑了，房里透出来的灯光照在沈宜游身边的人身上。
他比管邵还高一些，戴着普通的框架眼镜，头发很短，从发根微微卷曲，五官深刻，看上去是个性格温吞的人。
“这是李殊，”沈宜游开口介绍，“我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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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环形的室外沙发里坐了下来，面对着一望无际的黑色的海。
圆形茶几上高高低低的蜡烛燃烧着，火光微微晃动，将海滨的秋夜变得旖旎。空气里有青草的芬芳，混着酒液的气息。
管邵坐在李殊旁边，刑沛没有成功插到他们中间，听见管邵和善地问李殊：“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明年。”
她看到李殊不是很自然地对管邵笑了一下。哪怕是在黑暗的烛光里，仍然不能算是一个很好的笑容。
沈宜游没有告诉过刑沛李殊的职业，只说大多数时候在旧金山。刑沛怀疑李殊是那种平时穿公司文化衫的湾区程序员，看他的眼镜款式，能猜到他身上的衣服是沈宜游替他新买的。
管邵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为了缓解气氛，刑沛打断了管邵的问题，问沈宜游：“宜游，你们结婚的地点定了没有？”
刑沛看见李殊转头看了沈宜游一眼，沈宜游轻声说：“还没确定。”
“他还在挑。”李殊转回来，颇为认真地对刑沛说。
“李——殊，”管邵可能是酒劲上来，又开始打探，“你在哪里高就？”
刑沛感到头疼，想把管邵拉走，苦于找不到理由。她抬眼看李殊，李殊倒像是没有察觉到管邵的敌意，自然地回答：“Eps和吉纳西斯。”
“……你同时为流媒和环保公司工作？”管邵的语气虽然不怎么礼貌，倒也问出了刑沛想问的问题，“这两家公司除了老板是同一个人之外有什么联系吗？”
“确实没有。”李殊竟然还赞同了管邵的说法。
刑沛看了沈宜游一眼，发现沈宜游看着管邵，很明显不太高兴，眉头皱了起来，拉了一下李殊的手。
李殊回头去看他，沈宜游凑到李殊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然后拽着李殊先站起来，对他们说：“我们今晚还有事，要先走了。”
刑沛很少看见沈宜游这么生硬的样子，满脸写着不快，语气也十分不悦。
管邵顿了顿，像是没想到沈宜游会这么不顾面子，更恼怒了，又喊了李殊一声，等李殊回过头来，冲动地说：“你公司的CEO——那个钟楼怪人也姓李吧，你难道是他的亲戚？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替他开车？”
“不是，”李殊拉着沈宜游的手，缓慢地站起来，垂眼看着管邵，既没有动怒，也没有波动，平静地对管邵说，“我是他本人。”
沈宜游拉着李殊，找到了卢玥，和她告别，又说过几天再约。
卢玥也注意到了沈宜游的表情，连忙说好，送他们到了门口。
泊车员把车开了过来，沈宜游上了车，看见刑沛追了出来，便刹停了，按下车窗。李殊坐在沈宜游的副驾，伸手按了一下沈宜游皱着的眉心。
沈宜游转过脸来，没有很开心地对李殊笑了笑，转头问走到车边的刑沛：“怎么了？”
“宜游……”刑沛脸上的表情好似是为难，李殊不是很擅长分辨情绪，看着刑沛，听她说，“你别生气。”
沈宜游没说话，李殊觉得刑沛说得对，附和道：“你别生气。”
沈宜游立刻回头看了李殊一眼，李殊闭嘴了。
或许是碍于李殊在场，沈宜游没有说太多，和刑沛随便说了几句便告别了，踩下油门。
车在沉默里前行，李殊静静看着沈宜游，忽然见他嘴唇动了动。沈宜游很轻地对李殊说：“对不起。”
李殊不觉得沈宜游有什么该道歉的地方，他想了想艾琳的交流秘籍，没有找到能够对应沈宜游情绪的回应。他自己想了一个，告诉沈宜游：“我没生气。”
李殊从小就是人群中的异类，并不会对“钟楼怪人”这类称呼感到愤怒，也不会被他人带着攻击性的言语伤害。
他握着沈宜游的手，吻了沈宜游的手背。
沈宜游的手很白，手指很长，李殊抓住后便不想松开。他对沈宜游说：“我也想你开心。”然后说，“沈宜游，是我答应你的，我想试一试。”
他觉得沈宜游差点要哭了，所以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对是错。
直到在公路的某一段，沈宜游停下车吻了他，对他说“我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