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执风说得很对。
在他话刚说完没多久,莫许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莫许之面无表情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是记者礼貌又热情的声音。
“嗯……嗯，明天上午可以，地点？”
莫许之抬眸看向王执风。
王执风说：“星都公园。”
“星都公园,我跟王执风在一块儿。”
“……嗯，再见。”
莫许之挂断了电话。
遇上红灯,王执风停下车,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之后笑了下。
莫许之有理由怀疑他是在嘲笑。
汽车平稳地驶入小区。
两人回到了家，莫许之先把莫小宝放下来让它自己在地上撒欢，之后接过王执风手上的东西放桌上，让他先去洗个澡。
今天雨大,打着伞也难免会沾着雨水,他和莫小宝还好,他没有淋到多少雨，莫小宝这个小狗崽现在还是暖呼呼的,没经历过一点风雨,就是王执风，头发和肩膀湿了一片，得赶紧洗澡。
王执风看了眼厨房小火炖着的汤，之后就回房间收拾衣服洗澡。
莫许之则是进了厨房。
之后等王执风洗完澡出来后,在客厅和书房房间都没看到莫许之人影，听到厨房传来的响动后这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洗这么快？”
听见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莫许之回头,表情还有些惊讶,说，“刚好姜汤煮好了，先喝一点吧。”
他递了碗姜汤给王执风。
王执风先是有些愣,之后接过姜汤一口闷。
他喝完姜汤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像是遇上了什么大惊喜一样。
莫许之想着，看来他洗完澡心情不错。
“放桌上那杯奶茶给你买的，挺好喝的，可以试试。”
“好。”王执风放下手里的碗，说：“没想到还会煮姜汤。”
“那是，”莫许之说，“有个傻缺有事没事就要喝姜汤，煮多了就会了。”
汤汤是他弄的几个能吃的东西之一，其主要原因还是薛风经常喝酒，喝完酒他那些朋友就喜欢把人往他这边甩，煮多了之后就慢慢会了。
王执风表情不变，说：“那他和你关系一定很好。”
“没有，”莫许之说，“现在大概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莫许之说话的时候表情没有波动，情绪也没有起伏。王执风弯眼笑了一下，说：“先去饭厅等着吧，饭马上就来。”
莫许之于是趿拉着拖鞋去找莫小宝了。
一顿很丰盛的晚餐，菜不多但味道好，刚好够两人吃。
晚饭过后莫小宝活蹦乱跳的，看它的架势应该是打算一直蹦到深夜也不停。
于是王执风逮住了莫小宝，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开始给它念故事书，想让它快点睡觉。
莫许之不知道王执风是怎样想出这个绝妙的主意的，但也不反对，乖乖充当一个工具人抱着莫小宝，一边看书一边听王执风念故事书。
说不准莫小宝从此就会成为一只有知识的狗。
温和的灯光依旧。
房间里就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和王执风慢慢讲故事的声音。
不知不觉，翻书的声音停了下来，再之后，念书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王执风放下故事书，一抬眼，看到坐在对面的一大一小全都闭上了眼睛。
莫许之靠在玻璃窗上，碎发遮住了眉眼，莫小宝窝在他怀里还在打小呼噜。
放了这两天假后，他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
王执风把莫小宝放进狗窝盖上小毛毯，之后抱着莫许之回了房间。
再等等，再等一段时间。
第二天一早，睡足了觉的莫小宝从熟练地从门缝溜进来，上蹿下跳成功把莫许之从床上挖了起来。
莫小宝挖得很准时，等莫许之起来洗漱完后王执风就来喊吃饭了。
他们和记者约的九点半在小区边的星都公园见面，吃完饭后时间还早，莫许之和沈放聊了会儿天，之后和王执风一起窝在书房里看书。
他们平时一起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客厅的落地窗前和书房，王执风在莫许之来的第一天就把书房的书收拾了下，腾出了一张书桌，再加了个座椅，刚好够两个人用。
莫许之原本在看书，之后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开始在用来打草稿的A4纸上写写画画。
王执风看了一眼，发现他斜斜地写了两三排，应该是谱子。他看不懂，也没有打扰，看到时间差不多了后就去收拾莫小宝出门要带的东西。
莫小宝来到这里后很少出门，上一次还是带他去接莫许之。正好要出门，他和莫许之商量了一下，打算去采访的时候顺带溜一下狗。
小狗崽出门比人还要麻烦，要装的东西一大堆。当事狗还在王执风装东西的时候捣蛋，把东西弄得一团乱。
之后等莫许之从书房里出来，看到的就是正在不安分地面壁思过的狗崽和正在整理口袋的王执风。
把拉链拉上，王执风抬头对他笑了下，问：“准备好了吗？”
“小宝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王执风点头：“都收拾好了。”
“那就走吧。”
这次莫小宝没有被人抱在手上，被套上了牵引绳自个儿在前面蹦哒。
星都公园就在小区旁边，很近，并且可以允许宠物入内。早上是遛狗的高峰期，但是因为昨天刚下了雨，今天遛狗的人少了不少，大部分都是大爷大妈在亭子周围打牌唱歌，还有拉二胡的，看上去很悠闲。
莫小宝以前没有来过这里，起初还有些害怕，经常时不时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看到后面两个人还在后又继续往前面蹦。
莫许之和王执风和记者约好的在北门见面，他们从东门进来后还得绕小半圈到北门和记者汇合。
远远地就能看到站在门口的记者和摄影师。
摄影大哥朴实无华全身黑，记着穿着粉色西装外套，看着干练又活泼。
最后还是摄影大哥敏锐，率先察觉到了动静，看到莫许之和王执风往这边走过来。
两方打了招呼，摄影师打开摄影机，记者递给两人两个小型麦克风。
王执风办帮莫许之把麦克风别在衣领上后又给自己别上，整个过程自然又流畅。
莫小宝在一边不停地转圈，也想要碰一下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记者和摄影师惊讶地看着莫小宝。
她们刚才居然没有看到这里还有一只小狗崽。
莫许之蹲下来呼噜了一把莫小宝的狗头，顺带拿掉了它身上的树叶，看到记者和摄影师的表情后解释说：“它刚才钻草丛里去了。”
他又问，“是已经开始录制了吗？”
意思是说记者可以开始采访了。
记者把视线从莫小宝身上移开，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后开始提问。
问题大多是王执风在回答，莫许之就在一边专心摸鱼遛狗。
跟王执风一起来会轻松很多。
遇到这种需要一直说话的事情，跟着王执风可以解决大半的压力。
记者并不是一直在问问题，而是采用闲聊的方式，在聊天的时候问出几个有关CI工程的事情，并不会让人感到厌烦，聊起来也比较轻松。
他们沿着石板路走了一段时间，后来进了一个亭子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记者最后问莫许之觉得在基地里的生活怎么样。
“在基地里有时候也会觉得很枯燥，一个大的部件需要很多小的零件拼起来，小零件也很精细，需要一个一个不断重复地做，为了避免材料浪费还得尽量保证不出差错。要是最后大部件出了问题，又得重来一遍。”
“但总体来说不错，每天都很充实，有目标有计划，伙食也不错。”
“那从基地里出来后的感觉又怎么样呢？”
“挺好的。”
莫许之垂下眼睛，笑了下，“外面有很多很新奇的东西。只是有时候消息太落后了，有时候和别人聊天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其余的都很不错。”
只要知道这个国家一直在发展，他们就放心了。
他的笑容很浅，但是很有感染力，记者也不自觉也跟着笑了下，说：
“很高兴这个国家还有你们。那你们之后是怎么打算的呢？”
莫许之说：“上班。”
最好是一直泡在实验室里不跟任何媒体接触的那种。
王执风也点头：“继续上班。”
他们的答案朴实无华，记者一时没想到怎么回，看了眼摄影大哥，摄影大哥提示说时间差不多到了。
莫许之最先把麦克风解了下来，看了眼他还牵着的牵引绳，帮他也取了下来。
之后就是真正的闲聊了。
记者够过头去看牵引绳的另一边，问：“这是谁养的狗狗啊，叫什么名字？”
“它叫……”
莫小宝在泥地里再打了个滚，白团变泥团，眼睛滴溜溜地看了过来。
记者看着莫许之。
莫许之面无表情：“它叫王臭宝。”
“咳。”
王执风没忍住咳了一声。
记者总觉得莫许之在骗她。
莫许之绝望闭眼，侧头问：“附近有没有宠物店？”
王执风摇头：“宠物店离这里很远。”
莫许之开始撸袖子。
“我去收拾它。”
火气上头，原本看上去一直很冷淡的青年瞬间鲜活了起来，眉眼间透着热烈的感觉，一眼看过去灼人眼球。
记者眼底划过一丝惊艳。
王执风原本已经准备起来的身体又重新坐了回去，他转头看向捞起莫小宝并且试图教训狗崽的莫许之，对记者说：
“狗崽叫莫小宝。”
他笑了下，眉眼温和到不可思议，又说：“得分情况。像这种时候它就叫王臭宝。”
王臭宝就王臭宝，不管怎样他都认。
只要他高兴就好。
莫许之提溜着始作俑者回来了。
莫小宝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想要莫许之抱它，但他又不抱，还觉得有些委屈，圆眼睛乌溜溜的，看上去十足惹人心疼。
王执风没敢心疼它。
他极力忍住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严肃些，说：“回去给它洗吧。”
莫许之点头。
为了尽量不让莫小宝这趟出来脏得太过，他们走路都是看着泥坑少的地方走的。原本以为应该没事，结果它自己扒拉出一个泥坑躺进去。
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极有天赋了。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王执风提上放在座椅上的东西，对记者说，“再见。”
莫许之也跟他们打了招呼，并肩走向另一条路。
“不是，”记者有些懵，“他们不是路上碰上的，根本就是一起来的？”
摄影大哥点头：“好像是的。”
要是他理解能力正常的话，莫许之和王执风应该是处在一起没错。
记者感觉自己受到了震撼。
莫许之和王执风回到家之后就给莫小宝洗了个澡。
莫许之不会洗，就在一边看着，有时候递个东西什么的，主力还是王执风，他一个人给莫小宝揉揉搓搓，终于把它给洗白了。
之后就是快速烘干避免感冒。
莫许之瘫在沙发上，呼出一口气。
王执风端了一个果盘过来，说：“坐直，这样对腰不好。”
莫许之没动，之后再看了一眼他，终于还是慢慢坐直了身体。
今天面对的记者并不像娱记那样处处是坑，但他已经习惯了谨慎对待各种媒体，不自觉地神经紧绷，今天走了一路，比上一天班还累。
“先吃点水果垫肚子，今天中午吃什么？”
“都可以，”莫许之接过王执风递来的苹果块，眼睛弯了下，说，“王老师做的饭都好吃。”
之后王执风就去厨房里忙活了。
莫许之就在客厅里看新闻。
新闻联播的声音和厨房的油烟气息混合在一起，就像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日常。
之后饭菜上桌，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好几次，莫许之最后点了几下手机，世界终于恢复了和平。
王执风问：“怎么了？”
莫许之摇头：“没什么，骚.扰信息。”
莫许之吃完饭后又出了门，这次出门的时候莫小宝睡着了，没有再哭天抢地不让他走。
今天去平瞰竞技场的人很多，很多人没有入场票，但依旧守在门口，站在门口给喜欢的战队加油打气。
虽然吼的话有些中二，但至少气势很足，排面上看着还行。
今天下午是八强出五强，晚上就是五强开局，一局定排名。
虽然是晚上才是真正总决赛，但是台下的人已经很明显地激动了起来。
莫许之找到了座位，坐下后看了眼手机，发现沈放没有再给他发消息了，就猜到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和教练训练了，就没有再发消息。
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他没有再穿衬衫长裤，换了身休闲的宽松的白色T恤，加上昨天下过雨，今天天气不热，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旁边依旧是那几个很有精神的男生，莫许之刚一坐下他们就靠了过来，像是进行秘密接头一样，轻声说：“我给你讲——你知道叔吧，听说他就在我们这附近。”
莫许之面无表情：“是吗？不是很清楚。”
“是的是的，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莫许之点头。
看来他们还是没去看话题里的照片。
也幸好他们没去看。
今天下午的比赛明显比昨天要高了不少，下午的八强晋升五强打从一开始就高能频出，反转不断，几个战队各自蛇皮走位，都耗掉了对方不少人，但就是没有一个队被灭掉，拉锯展战线被逐渐拉长。
隔壁几个人看上去很紧张，小心翼翼地动都不敢动一下，就好像自己动一下游戏就输了一样。
莫许之倒没他们这样激动。
他不是专业的电竞选手，但大致也看得出来这场拉锯战在过半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分出胜负的趋势，TTK虽然没崩掉几个人，装备也说不上最好，但所在的地形很有利。
他们一开始的地方不太好，只能一路走一路搜刮，现在显然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毒圈开始收缩，其他圈外人开始往毒圈内跑，所有人遇上的风险大大增加。
屏幕切到了小周视角，有人路过小周身边，并且后背完全暴露了出来。
他没动。
旁边男生有些急：“诶他怎么不动啊，那个人就在对面，可以直接一枪带走不是。”
耗了这么久，要是有这一枪就可以直接领先了。
莫许之说：“对面有人。”
“砰——”
声音刚落下，一声枪响乍起，路过小周身边的人被埋伏在另一片坡地的人打倒在地。
观众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后紧跟着又是一声枪响，对面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对着刚才在另一个坡地开枪的人就是一枪。
之后那人跳下掩体，想要扶起最初就被击倒的队友。
一直潜伏着没动的小周迅速调整姿势切换倍镜，对着对面狙了过去。
那人还在下坡，姿态也很小心翼翼，但小周就趴在他对面，无论他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没有丝毫作用。
小周一枪就崩了过去。
“nice！！！R神牛的！！”
“曰！刚才那里居然有人！”
现场瞬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惊叹声。
“我曰，兄弟牛的啊！”旁边的男生睁大眼睛，大声说，“你是怎么看到那边有人的啊！”
现场太过嘈杂，说话要别人听清就得大声吼，莫许之并不想要大吼，只指了下自己的眼睛。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多看少说话。
男生看上去懂了他的意思，说：“诶，果然还是我视力不行。”
这人的眼睛还怪好看的。
小周这边爆发了一小波枪战后，沈放也和另外一个队友配合直接把仅剩两人的队伍扔个雷炸没在了房屋里。
之后整个局势完全改变。
前期一直安稳发育的TTK靠暴力输出排名飙升，瞬间空降第一。
所有人都送了口气。
现在已经淘汰了两个队，只要再送走一个队TTK就能稳上前五，获得晋级资格。
现在TTK仍然还是满员，一个队员没丢，无论怎么打都可以稳赢。
其他人松了气，TTK的人没有放松。
他们目标从来不是晋级，而是第一。
一个仅剩一个人的队伍被淘汰，剩下五个队伍全都获得了晋级资格。
其他的队伍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只有TTK仍然满编，在几次突袭之后，TTK很显然成了其他队伍的针对对象。
面对四方包围，沈放表情不变，和小周汇合后从人少的一方突围。
后面枪声响起，两人开始蛇皮走位，最终绕到掩体后实现一波反杀，和其他队友汇合。
TTK的队友汇合后的发展很轻易就能想到。
这次八晋五TTK依旧是第一，最佳给了小周。
小周今天格外猛，走一路杀一路。沈放和其他人一起组队，都是配合着来，成绩没有小周这样亮眼。
游戏结束的瞬间，台上的人摘下耳机，呼喊声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TTK的队员依旧是之前的同款笑容，灿烂但是不嚣张，很有少年人的朝气。
呼声直到他们下台后也没有消下去。明明已经到了晚饭开饭的点了，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手机震动了一下，莫许之低头，看到了沈放给他发的新消息。
他没说其他的，就说今天打得很爽快，之后又说教练叫他了，今晚最后一场打完后会来找他。
莫许之回了一句，之后就趁着其他人还在那里激动，率先离开位置出了场馆。
王执风刚才特意发消息来说要他准时吃饭，还说想看看他今晚吃了什么。
看他吃了什么就是个幌子，他就是想要检查他到底吃饭没有。
出了场馆，夜风一吹，整个人瞬间两块了不少。莫许之呼出一口气，正想摘下帽子的时候，一直蹲在场馆门口的记者瞬间就带着摄影师一起过来了。
这个距离想要快速走开也有些难度。
果不其然，莫许之停下想要摘帽子的手，刚往旁边挪了两步后记者就到了面前。
她把话筒举到他面前，说：“先生你好，你是第一个从会场里出来的人，请问这次比赛的结果如何？现在心情怎么样？”
“TTK赢了，”莫许之向后退了一步离话筒远了些，说，“我心情一般。”
记者仍旧热情洋溢，问他：“那先生此时此刻最想要做什么呢？”
莫许之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说：“吃饭。”
记者终于再也问不下去了。
莫许之礼貌性地说了再见，正好绿灯亮起，顺势过了斑马线。
离开记者后，为了满足王教授的好奇心，莫许之专门找了家看上去很健康的店，之后找好角度拍了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王执风夸他。
一个人吃饭食欲直线下降，莫许之吃了几口饭，最终实在吃不下后付钱离开了饭店。
他去了昨天刚去过的奶茶店，点了和昨天一样的奶茶。
沈放跟他说教练和经理这几天严格把控食物，奶茶汽水这些已经好几天没有碰到过了。
等到莫许之吃完饭还买了奶茶回到场馆后，发现整个场内仍然人声鼎沸，丝毫没有要出去干饭的样子。
下一场就是定生死的夺冠赛，其他人没莫许之这么好的心态，一直静不下心来，大部分人都没去吃饭，就一直坐在这里等着。
旁边几个男生也是，聚在一起不停念“保佑TTK”胜利，看上去还有些东西。
莫许之坐下来被迫听了会儿，听到他们从上帝拜托到佛祖，再从佛祖到无上道祖，把各路神佛都拜了个遍。
他收回视线，刚想喝一口奶茶，却突然听见坐隔壁的男生肚子里发出的叫声。
莫许之于是把奶茶递给他了。男生眼含热泪，说了句“阿弥陀佛”。
莫许之眉眼一抽。
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莫许之没有事做，打开手机开始看近几年的文献。
文献文档是科技院的人整理好后发过来的，在此之前已经经过了挑选，剩下的都是有阅读意义的资料。
人类进步得很快，尤其是高新技术方面，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不断更新，想要不退步就只能不断进步，努力跟上其他人的脚步，再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再过一两天就要回科技院继续工作，他不能在到了科技院后才开始追上院里的研究进度。
有了前车之鉴，莫许之这次带了耳机，并且在家里的时候已经试过了，只要内部有声音在响，阻音效果就很不错。
很安静地看了半个多小时的文献，莫许之一抬头，看到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检查台上的电脑了，就把耳机摘了下来。
之前场馆内还很喧闹，现在却一反常态地安静了下来。
伴随着飞机轰鸣的声音，来自五个国家的五个战队同时出场。
多余的废话已经在后台的时候说了个干净，现在所有战队的队员找到各自的位置后就开始调试电脑，只不时有两声交流。
沈放头戴着耳机，电脑的幽幽蓝光映亮了他的大半张脸。
很多人都在看着他。
他说过，这次比赛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
所有小队宣布调试完毕，没有异样。
飞机的轰鸣声结束，紧接着是像是真正打在人心脏上一样的子弹的声音。
比赛开始进行倒计时。
“十”
“九”
……
“三”
“二”
“一！”
比赛开始。
场上的大部分观众都在时刻注意着TTK队员的状况。
就目前来说，所有人都看上去还好，没有过于紧张。
和上把一样，五个战队深谙苟字诀，前期一直在避免发生冲突损失己方。
但是这把延续了上把的风格，其他几个队意识到了不能让TTK发展起来，一直在若有似无地开始进行针对。
他们的针对也起了效果，比起其他战队，TTK的发育显然要迟缓很多。
这对于后续来说很不利。
台下的观众都捏了一把汗。
莫许之旁边的一直在不停说话的男生除了骂了一声其他队搞针对后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之后，两个队伍夹击，TTK率先被淘汰掉一个队员。
现场安静地有些过分。
“不急，从右边绕，那边顶多两个人，身上也没有一枪致命的武器。小周你从坡上下来后别动，看到他们开了至少三枪后再行动。”
沈放眼睛看着屏幕，冷汗已经浸湿了头发，但他眉头硬是没皱一下，声音也很平稳，其他队友也稳住心态，开始缓慢进行突破。
现在在台上的人和之前在后台口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人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他变得沉稳了很多，但仍然有那年高中的时候的疯感。
他玩这个游戏一向很疯，孤注一掷的事情没少干，只是在打职业之后收敛了很多，疯得不明显。
画面正好切到沈放，莫许之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之后的发展跟做梦一样。
两个埋伏在草丛里的地方，一个小山坡，台下的观众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局势已经悄然改变。
TTK经常性地呈分散模式，但又并不太散，一有风吹草动就迅速合到一块，分散也分得快，装落单装了好几波人的人头。
在沈放舔包的时候捡到一把98K后，局势瞬间改变。
叔拿手的就是98k，沈放也跟着用上了这种枪，硬生生练成了自己的拿手武器。
跑毒开始后就是TTK的翻盘时刻。
逆风变顺风，之后TTK直接起飞。沈放带着98k开始满场转，走到哪儿杀到哪儿。
在发现悄悄躲在屋里的最后一个敌人后，沈放没有选择拿枪，扔了个□□后快速关上门。
最后一个幸存者被留在了屋里。
游戏结束。
TTK获胜。
“啊啊啊啊啊啊——！！！”
“TTK牛——逼——！！”
“婶婶帅啊！！！”
屏幕弹出游戏结束的瞬间，TTK的队员瞬间拿下耳机站了起来，兴奋地抱成一团，脸和脖子红了一圈。
“妈的我们赢了！！！”
小周怒吼：“真不愧老子一周没碰汽水！”
比赛结束的同时，灯光大亮。
台下的人站了起来，有的直接抱成一团，莫许之也跟着站了起来，和其他人一起鼓掌。
现场气氛一片欢腾。
手机震动了几下。
莫许之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之后低头回了一句简短的消息，把手里的奶茶递给旁边的男生。
他拜托男生等下在沈放来找他的时候把奶茶转交给他。
男生正热血上头，加上之前还喝了莫许之一杯奶茶，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其他队友站起来了，沈放也站了起来。
他缓缓放下耳机，呼出一口浊气，之后抬眼看向那个已经看了很多很多遍的位置。
一瞬间。
所有的声音褪去，欢呼声都被抛在了耳后。
沈放表情逐渐凝固。
那个位置上早已经没有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