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离开了。
看到两人的身影远离了危险范围,整个教室一下子闹翻了天。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老王他笑了！他居然笑了！？”
“他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在我印象里他们都没讲过几句话，结果今天就……”就挺那啥的。
还怪好磕的。
“莫学长喊老王喊老师，你们说要是我这样喊老王,他是不是会杀了我？”
“不会吧,顶多让你上去讲题,讲个百来十道,讲不出来就计入平时成绩。”
“……”
亏得下课及时，莫许之和王执风有时间提前到中央报告厅熟悉了流程,王执风还借了台电脑让莫许之熟悉了PPT。
他向来不喜欢搞这些东西，像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王执风来报告,他就坐旁边凑个人头。
但他好歹也是个负责人,到时候要是有人发问他就得回答，趁现在看一下王执风准备的套话准没错。
之后其他参加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莫许之坐在台上用手指时不时戳一下写着自己名字的名牌,往台下望了一眼。
……然后就被一个个闪亮的反光光头给震慑住了,再也没敢东张西望。
会议一开就是一上午。
散会后,大部分人都陆续离开了，有少部分的人还心存疑虑,留下来又问了些事情,之后才离开了。
莫许之整理了一下放在桌面上的开会时发的资料,看了一下时间，说：“差不多中午了,吃饭吗？”
王执风看了眼莫许之清瘦的身形,点头。
“那今天去食堂？”
莫许之笑了下,说，“找别人借了张学生饭卡，今天中午开顿好的。”
科技院有小食堂,但菜品都很健康，健康到根本尝不出菜的味道，正好很多研究员都有可以当教师用饭卡，平时一般都是溜去食堂混在教师中吃饭，莫许之平时就是跟王执风一起吃。
教师餐虽然不错，但种类远远没有学生的餐品多，味道也没有学生的那样好。很多人都想方设法想要搞到一张学生饭卡，但一直没有成功。
王执风对这些并没有很在意，只考虑莫许之的想法。他说想去，那就去。
两人于是混在学生堆中吃了一顿午饭。
之后一连两天，两个人一直泡在实验室里，有时间就一起去学生食堂蹭吃蹭喝。
在校学生第一次看到两人出现在食堂的时候还很惊讶，结果时间久了越来越见怪不怪。
甚至某吧还盖了千丈高楼。
【（无奖竞猜）莫佬和老王今天吃什么】
【1L：（单选）已知昨天晚上他们打的小鸡炖蘑菇，今天中午是青椒炒肉，请问今天晚上吃什么？A.红烧肉B.麻辣锅C.牛肉煲D.水煮鱼】
……
【1077L：答案揭晓，他们喝的稀饭:)】
两天假期结束。
这两天一直在实验室里待着，莫许之心思全都扑在了实验上，吃饭都是被王执风揪着去的，实在没有胃口就喝了两口稀饭，之后手机一响，是导演打来催促上班了。
剧组这次包的游乐场离京大有些远，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来回京大，还得收拾一下行李。
他和王执风在学校里也有员工宿舍，他们组的组员在同一层楼，王执风就和他隔着两个房间，离得不远，方便窜门。
莫许之趴在书桌边的椅子上，耷拉着眉眼，白大褂松松垮垮搭在身上，昏昏欲睡。
王执风正在帮他整理行李箱。
“这次去上班要多久回来？”
看出了莫许之想睡觉，王执风出声闲聊，试图打断他的睡意。
莫许之之前说的今天要准时到上班的地方，要是他打瞌睡的话就把他弄醒，打他也成。
打是不能打的，王执风只能试图转移注意力这样子。
“八九天吧，不超过十天。”
莫许之稍稍抬起眉眼，声音有些哑，“之后我就把工作辞了……应该是老板把我开了——都一样，之后我就不去上班了，在CI工程开始之前可以把手上的项目结束了。”
他等会儿要去的游乐场是综艺第一期的最后一个地点。
剧情会在这里结束。
最后关头容不得出错，他这两天一直没有休息，为的就是把所有任务完成了，在之后能够认真走剧情。
“累了或者有人欺负你的话就和我说。”
王执风把小饼干和蛋糕放进专用袋子里，然后放进行李箱，抬头说，“你不是一个人。”
“你还有我……和科技院里的其他人。”
他的背后还站着中央。
他不知道莫许之在外面的工作是什么，但从莫许之每次离开实验室时的情绪来看，他应该不怎么喜欢这份工作。
莫许之是无可置疑的优秀，他也想不清楚是怎样的老板会想要辞退他。
总归应该不是什么好老板。
莫许之笑了下，撑着下巴问：“给你说了然后呢，你去欺负回去？”
他很显然是在开玩笑。
王执风却点头：“嗯。”
莫许之笑得更乐了。
王执风收拾好了行李箱，站起来，说：“收拾好了，你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肯定没有了。”
莫许之伸了个懒腰，脱下白大褂，站起来随意理了理袖口，说，
“等这次回来后就花半个月把手头的实验结束还有测试一遍，完善系统后就可以送去航天局了。”
他眼尾一动，又问：“航天局是什么时候准备把他们大宝贝送进太空飞，我们来得及看到吗？”
王执风摇头：“预计十三到十五个月内，我们大概是看不到了。”
CI计划是个大工程，只是准备就已经花了好几年，真正着手开始只会更困难，只十几个月应该没有出来的可能。
到时候应该是组里的其他人去航天基地看火箭升空，听说人选都已经定下了，所有与CI计划有关的人都不在列。
“哦。”
莫许之应了声，也看不出喜怒，只继续说，“结束项目后就可以开始计算CI要用到的材料，把大概费用定下来，省得到时候反复拉扯，大概需要一周到两周。还有人选，表格我发你了，人选大部分已经定下了，还有几个待考察。”
王执风说：“我看到预选表格里有季柏文的名字。”
季柏文资历浅，仅仅一个京华大学优秀学生的称不上履历的履历显然根本不够格入选CI计划，之前中央预选的人选里也没有他，现在出现了，只能是莫许之加上的。
“我加的。”莫许之大方承认了，说，“他资历浅，但进步很快，计算的效率也很高，从现在到工程开始还有些时间，要是他专攻一个方面，沉得下心来的话就可以做到。他现在怎么样了？”
“自从上次回来后一直在三组进行定点训练。”
原本他们已经做好了他不回来的准备了，已经开始办理二组的刘江昊的临时转组手续，加上办公桌已经给他用了，季柏文回来后来不成一组，就被送去三组训练去了。
“到时候看看结果。”莫许之说，“等到准备好后就组织所有有关人员提前到实验室工作一段时间，先进行磨合。”
他顿了下，稍稍皱了下眉，“对，还要去打报告，不然到时候时间排不开。”
但是他没有时间去打报告了。
他已经把所有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没有留一丝缝隙。
——时间或许还是有的，癌症病发的那天虽然大概会很痛苦，但是那天他没有任何安排，要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撑一下或许能够把报告打出来。
需要打报告提前安排的人员大概有两千多，要是是他发的消息，相关单位审批下来，应该要不到一天的时间。
“莫许之。”
王执风的声音把莫许之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王执风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样子。
房间里很整洁，家具的陈设都是原本的样子，没有丝毫改动。
床上用品是院里统一发的，纯白的一片，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褶皱。
除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和窗台上的绿植，房间里丝毫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或者说，住在这里的人像是随时要走，每天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听着莫许之一句句的安排，王执风意识到了不对劲。
莫许之把时间安排得很满，满到没有自己，他安排了这么多行程，但没有提过一句休息。
他问：“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
莫许之抬眼：“什么？”
“报告我来打，到时候你签个字就行。”王执风把行李箱拉好，说，“今年有校庆，火箭升空看不到，但可以看一下校庆。”
“你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莫许之点头，说：“好。”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看上去无比好说话。
王执风手指动了动，束手无策。
莫许之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跟他共事了这么久，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他可以轻易看出莫许之的敷衍。
莫许之垂头把之前坐的椅子推回原位，椅子四角与书桌平行，和地板线重合，和刚来这里时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他做不到休息下来。
一旦休息下来，他就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心疼儿子，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