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教室的人都看了过来,莫许之丝毫不慌，甚至再试图把咖啡塞进桌肚里。结果怎么也塞不进去，站在讲台上的王执风一直看着他,他索性直接光明正大把咖啡放桌上,然后站起来。
准备走的时候他低头问了声：“这节课学的什么？”
完了,连学的什么都不知道。
女生绝望闭眼,之后说：“量子力学。”
她虽然不懂这些，但是为了以防被抽到,还假模假样看了下书，记了个概念,这个人倒好,连上的什么课都不知道直接大着胆子来了。
听说量子力学还是物理的魔鬼课。刚才听了大半节课，她虽然没懂，但大为震撼。
那些符号和各种绕来绕去的定义和概念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女生不忍直视,不敢眼睁睁看着一个刚才才心动了一下的大好男青年落入魔爪,侧过了头。
莫许之走上讲台,看着王执风，然后大眼瞪小眼。
王执风敲了敲讲桌,看上去像模像样地说：“同学,解题,跟大家讲一下你的思路。”
莫许之没动，先是瞅了他一眼,又瞅了PPT一眼。
然后再瞅了PPT几眼。
看着他那模样,王执风没忍住叹了口气,笑了下，把手上的粉笔递给莫许之，说：“题在黑板上。”
莫许之这才把视线转向黑板,恍然大悟道：“原来在这里。”
他转过头又说，“你的板书原来这么好看。”
坐得近的学生听到两人对话，没忍住，笑倒了一片。
莫许之眯着眼睛看黑板，不自觉转着手中粉笔，说：“别急，先让我看看题。”
时间有些久远了，他也忘了现在这个年级的学生学到什么程度来了，虽然实验室有时候需要算这些东西，他做是做得来，但要完整地把思路讲出来还有些难度。
在他的思维里，这种计算应该是一步到位，不需要中间步骤和各种推算，但讲思维过程偏偏又要这些东西。
他看了有一会儿了，瘦瘦高高一个人站在那儿，王执风在一边也不说话，看上去莫名有些可怜，有学生就忍不住想替他求情。
“老……不是王教授，压轴大题还是您来吧，你看这……”
“我听见同学说他以后上课肯定不开小差了，就先让他下来吧。”
平时王执风叫人起来回答问题或者做题，只要对方一分钟没有说话就会让人坐下去，这会儿人在上面站了两分钟了他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甚至有些想笑的表情，看上去十足像是针对人。
加上他让那个同学做的题还是上一届的考试题，难倒了大半人，要让一个刚学或者说根本没学的人当场解出来，十足十的为难人。
王执风充耳不闻，反而说了句：“你的咖啡要冷了。”
他知道莫许之喜欢喝热咖啡，十足讨厌喝冷咖啡。
“有思路了有思路了。”
一说到咖啡，莫许之精神一振，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转头说，“我们先……”
才刚说了三个字，他发现口罩闷着，台下后排的学生根本听不清，就把口罩拉下来，侧头对王执风说，“带着口罩讲不清楚，我感冒了，你离远点。”
王执风象征性地向后退了一步。
莫许之不甚满意地点了下头，然后继续说：“这道题很简……”
前排的本专业学生眼神变得惊恐。
“……这道题有些难度。”莫许之瞬间改口，说，“先解个简单的一问，一问只需要用到波函数能量方程，把这个数值……”
青年的声音清淡好听，他的姿态很随意，眉眼舒展，讲题也意外的条理清晰。
“我.日？他居然会？”
后排蹭课的一堆人虽然听不懂，但看着前排本专业学生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有耳边传来的时不时发出的惊叹声，大受震撼。
“麻麻的他是莫学长啊！他不会谁会啊！”
站在讲台上的人讲完第一小问，挽起袖子，看到粉笔见了底后又换了支粉笔，继续说，“然后看到第二小问。这道题有些难度，但是利用好微积分和线性代数的话，只要细心一点，解题是没有问题的。”
整个阶梯教室里只剩下了粉笔戳在黑板上的敲击声和青年清淡温雅的解释的声音。
一道压轴大题在十几分钟内就被剖析了个完完全全。
“把数据代入一式……好了，这道题就解出来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莫许之转头，台下一片安静。
之后不知道是谁带头鼓的掌，一时间，整个阶梯教室里鼓掌声大得耳朵有些受不住。
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扒拉了一堆的学生，个个伸着脑袋往里探，看上去十足的兴奋。
本专业的学生拍得格外带劲。
这道题要是他们上去，没个半个小时根本理不出思路，理出来了也是一团乱麻，更别说还要把思路完整地说出来，还要把正确答案算出来。
但是台上的人讲得太顺了。从分析题目到引用定理他没有卡一下，连带着他们的思维也跟着丝滑了起来。
只跟着他的思路走，一道大题就这么解出来了，轻松到不可思议，甚至给了他们一种“这样的题也不怎么难”的错觉。
——也的确是错觉。
莫许之讲完题后重新回到位置，现在没剩多久就要下课了，王执风把知识点总结了一下，之后布置作业。
作业不多，就一道题，看上去跟刚才莫许之解的当例题讲的压轴题差不多，但是一堆学生迷茫望题，就是没有思路。
还有几分钟下课，王执风站在台上整理教案，其他学生埋头苦算，莫许之坐在后排光明正大喝咖啡。
他还举起另外一杯咖啡朝王执风晃了晃，笑容十足惹眼。
原本他戴着个医用口罩，坐他旁边的人一直没认出他是谁，现在知道他是谁了，周围一圈的人反而不敢搭话，甚至悄悄话也不讲了，用像是中学时班主任站旁边一样的坐姿坐好，堪称勤奋好学之典范。
坐莫许之旁边的两个小女生也坐得笔直，低头认真看手机。
【京大吧：莫许之回学校了，在物理系阶梯教室讲课，速来！】
红色标题的后面还跟了一个“热”的小图标。
【1L：一楼祭天，占个位置陆续发图，美颜暴击预警，内附几张老王照片】
【2L：呜呜爷青回！就是因为看到高中荣誉墙上莫佬的照片才决心考京大，结果我来了，他毕业了。今天终于看到他了！】
【3L：人在现场，只能说莫佬x老王真好磕】
【4L：大胆猜测，莫学长该不会是因为校庆回来的吧，我看到好多当年的大佬都回学校了】
【5L：希望是的哇啊啊啊！当年的校庆燃爆了好吗！！！想想都起鸡皮疙瘩了】
【6L：楼上口味真清奇，请展开详细说说】
【7L：今天看到顾阳回来了，有生之年还可以看到两个人同框吗？可以吗可以吗？之前真心实意磕了三年，结果是个be，太刀了】
……
莫许之喝了两口咖啡，跟王执风大眼瞪大眼无聊地互相望了会儿，下课铃终于响了。
其他学生还在收拾东西或者埋头做题，王执风这个当老师的比他们速度还要快，拿起文件夹就下了讲台。
站在前门口的人看到他过来了，还让了条道，结果看到他硬生生拐了半圈，走向教室的过道。
很明显他是向着莫许之去的。
蹭课的学生也还没走，见到他来了，立马以他为圆心腾出一个空间来。
莫许之抬起头来，看到王执风后笑了下，把手里咖啡递给他。
王执风没接，让他暂时把咖啡放，说：“等会儿开会，你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忘了拿的？”
莫许之喝咖啡的动作一顿。
然后乖巧弯下脖子。他说：“先谢谢王老师了。”
王执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专属于莫许之的工作证，轻轻戴在他脖子上。
脖子传来一片冰凉的触感，莫许之抬头笑了下，称赞了句：“果然王老师很靠得住。”
他又把咖啡递给王执风，说：“这是给王老师的谢礼。”
他这不知道是第几次忘带工作证了。
自从跟王执风搭档后他就越来越记不住带这些东西，等到要用的时候就找王执风，一找一个准，不知不觉就形成习惯了。
“那谢谢你了。”
王执风抬手看了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从现在出发的话还可以慢慢走到中心报告厅，文件和资料我已经拷下来了，可以直接过去。”
莫许之点头，最后喝了一口咖啡，之后把口罩戴上，说：“走吧。”
他站起来，周围的人悄悄看着，瞥到一眼他工作证上的内容。
工作证很简洁，一张照片和简单介绍还有照片旁边的缩小版国旗就是全部内容。
【中央直属京华大学区科技院总院】
其他的内容被莫许之端着咖啡的手挡住了，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只看到了最上面的一行正楷小字。
莫许之的工作牌他自己弄得有些歪，王执风替他理了下蓝色长带，顺带帮他翻了个面，空白背面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