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苏言有事出门,夏庭晚终于腾出时间把自己受伤的事分别告诉了周仰和许哲。

许哲那儿倒没什么事,说试镜还要过段时间,而且他人不在H市,所以这两天让陆相南来香山看夏庭晚。

夏庭晚比较担心的是真人秀那边,他脚虽然没骨折,但是伤成这样,一两个月间是肯定不能行动自如的,必然影响到拍摄行程。

但是《在路上》之前本来想在泰国拍四期节目的素材,所以被海啸的事给打乱了节奏,现在几位MC也都还暂时不知道下一步的拍摄行程有没有变动。

夏庭晚寻思着,他现在赶紧让周仰通知节目组自己受伤的事,虽然或许会错过两期的录制内容,但总不至于不能安排。

周仰跟他要了医院开的诊断书和拍的片子,说是马上会去和节目组交涉。

处理完了这些琐事,夏庭晚上午就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看剧本。

就在这个时候,尹宁也怯怯地凑了过来。

“你的脚……好些了吗?”

男孩有些紧张地攥紧手指,眼神瞟向夏庭晚仍还肿胀着的右脚:“苏言哥哥不喜欢别人上三楼,所以,所以我一直见不着你。”

“啊?是吗?”

夏庭晚有些吃惊,他住在这里时,从来没听说过苏言对三楼有什么领地意识。

“我没事,脚崴了而已,行动有点不方便。”

夏庭晚随即回过神来,尹宁在意他的伤势,他的心口不由暖暖的,笑着说:“谢谢宁宁的关心。”

尹宁看着夏庭晚的笑容不由愣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很久,才小声地说:“你不讨厌我吗?我推了你,我……”

尹宁再抬起头时眼睛有点泛红,看着夏庭晚的样子,无助得近乎有点可怜。

夏庭晚直起身子,他能感觉到这个男孩瘦小的身体里,背负着深沉复杂的情绪,尹宁是真的对他有歉疚的。

这种歉疚的情绪,让这个小小的孩子不知所措。

“宁宁,”夏庭晚看着尹宁,他伸出手握住尹宁小小的手问:“你是故意推我的吗?”

尹宁咬紧嘴唇:“不是。”

“所以宁宁并不想伤害我。”夏庭晚又确认了一遍。

男孩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宁宁不想伤害我,只是那天情绪激动了没控制住自己,所以看到我受伤之后,心里也很难过。”夏庭晚努力用孩子能理解的,最简单温和的语言,慢慢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怪宁宁,更不会讨厌宁宁,因为宁宁还是一个孩子,而且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明白吗?”

尹宁望着夏庭晚,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良久才轻声问道:“那你呢——你撞了我,可你也说你不是故意的,那么我是不是……也不应该讨厌你?”

夏庭晚愣住了。

他有些吃惊于孩子举一反三的反应速度,他苦笑了一下,轻声道:“宁宁真聪明。可是,我们不一样。”

他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你还是孩子,可我却是大人,我虽然不是故意撞了你,却给你带来了永久的伤害,所以你讨厌我,是应该的,也是正常的。但是宁宁,你听我说——”

他握着尹宁的手,轻轻吸了口气,才认真地说道:“我们要慢慢学会控制自己。因为伤害别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庭晚哥哥一直都很后悔伤害了你,真的,可是后悔是没有用的,所以也只能尽一切努力去弥补。”

“宁宁现在也不开心,这是因为在无意中推了我,造成了不想要的伤害。既然如此,就要趁还来得及的时候意识到这一点,不要等到以后长大了再做出这样的事,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否则到了那时候,就像现在的庭晚哥哥一样,很难得到原谅了,对不对?”

尹宁的眼神里有些迷茫,还没开口说话,就在这个时候,苏言的车已经从宅院外开了回来。

夏庭晚眼睛一亮,拿着手中的剧本朝苏言挥了挥。

苏言从车上走下来,他个子很高,穿着敞开的黑色长风衣,踩着一双棕红的牛津鞋,在秋风中看起来有种英伦式的潇洒。

“怎么都在外面?”

苏言朝他们俩走了过来,看到尹宁的时候,眼神忽然顿了顿。

“等你呀。”夏庭晚眨了眨眼睛。

“是吗?”苏言浅浅笑了一下:“等我干嘛?”

“等你抱我上去嘛。”夏庭晚说话时挽起了嘴角,脸颊上隐约露出甜甜的酒窝。

苏言有点招架不住地偏过头,他忽然看向尹宁,淡淡地开口说道:“宁宁,等会我下来和你说点事。”

尹宁低下头,他在苏言面前非常地听话,很快就小声应了声。

交代完之后,苏言就在夏庭晚面前俯下身。

夏庭晚窃笑了一下,熟练地环住苏言的脖子,让苏言把他横抱起来,往三楼走去。

走在路上时,夏庭晚好奇地问道:“苏言,你要和宁宁说什么啊?”

苏言转头看了他一眼,很平淡地道:“没什么,功课的事。”

“噢。”夏庭晚听了不以为意,随即又凑到苏言的耳边,撒娇似的说:“苏言,我要洗澡。”

“不是说了,有伤口,不能洗。”

“都两三天没洗澡了,我都臭了,你闻闻。”夏庭晚夸张地说,他搂着苏言的脖子,语气软软地道:“我想过了,我不冲澡,泡澡总可以吧,我就把左腿搁在浴池边上,不沾水的。你要是再担心,可以用保鲜膜帮我把腿缠住,以防万一,行不行?”

“你……”苏言一时语塞。

他到底还是拗不过夏庭晚,吩咐容姨给准备上了泡澡的东西,然后就下去和尹宁说话了。

夏庭晚百无聊赖地等了有半个小时,苏言才换了身衣服回来。

容姨已经给浴室打好了热风,里面暖烘烘的,有一股熟悉的秋梨的芳醇香气。

夏庭晚一被抱进去就很敏锐地抽了抽鼻子,有些开心地说:“小苍兰。”

“鼻子这么好使?”苏言不由也微微笑了一下,他把夏庭晚放在浴室另一侧的皮躺椅上,然后把夏庭晚额头的碎发往耳后拢了拢。

夏庭晚抬头望着苏言:“你什么都记得。”祖马龙的小苍兰香薰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苏言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容姨记得。”

他说着握住了夏庭晚的裤腿,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帮你脱啦。”

“嗯。”夏庭晚垂下眼帘,他的脸蛋红扑扑的。

苏言把夏庭晚的睡裤脱了下来,暖黄色的灯光中,两条细细白白的长腿露了出来,小腿的肌肉很匀称,此时却稍稍有些紧张地绷着。

右脚可怜地高高肿起,脚背上的颜色也是暗沉的淤青。

可是圆圆的脚趾却依旧很俏皮地翘着,指甲盖是柔软的浅粉。

苏言没说话,又扶住夏庭晚的腰,把夏庭晚的内裤也脱了下来。

夏庭晚屁股一凉,可是脸却烫得厉害。

他的睫毛抖得厉害,下意识地低头,可是眼里却是自己的裸体,竟然没来由地把自己吓了一跳。

安静的浴室里,他又开始能听得清自己心跳扑通扑通的急促声音。

澡是他闹着要洗的,多少也有点想要使坏的心思,想要逗逗苏言,再调皮地勾引一下。

可是没想到,苏言才刚把他剥个半光,他就自己慌得不行。

这是什么菜鸡操作。

他以前可从来不是这样的。

苏言终于站了起来,夏庭晚不敢看苏言的眼神,乖乖地坐在那儿抬起双手,让苏言帮他把上衣也脱掉,接着又开始垂下眼睛,眼观鼻,鼻观心。

苏言转头拿了准备好的保鲜膜过来,把夏庭晚左大腿靠近膝盖受伤的部位缠了起来,然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光着身子的夏庭晚抱了起来。

夏庭晚此时前所未有的乖巧,一声不吭地把脸蛋埋进苏言的肩窝。

苏言弯下身子,让他的脚尖先点了浴缸里的水,问道:“烫不烫?”

夏庭晚躲在苏言的怀里摇了摇头。

苏言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身子放入了浴缸里,温热的水里有股橘子味的甜香,应该是滴过精油的缘故。

一直到水没过胸口,夏庭晚才悄悄松了口气,他眼睛眨巴眨巴,看向了浴缸旁的苏言。

虽然只是抱了他这么两下,可是苏言的额角却满是汗珠,脸也不知是不是被热水的水汽烘得,泛起了一层浅红。

苏言谨慎地把夏庭晚的左腿抬起,浴缸边已经被容姨准备好了软垫儿,所以搭上去也不会觉得难受。

可是夏庭晚却不由自主用鼻音哼了一声,那样的姿势……腿被分开时,温热的水流趁势流入狭窄的臀缝,就像是被进入的暗示。

他仰起头,看着头顶的灯光,有种说不上来的闷热。

他忽然不由自主握住了苏言的手掌,五指无意识地和苏言修长的指头交缠着。

“庭庭?”

夏庭晚转过头和蹲在浴缸边的苏言对视着。

他们的脸贴得很近很近,几乎能看到彼此肌肤上的一根根细小汗毛。

苏言看着夏庭晚,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梦呓似的喃喃说:“庭庭,你的鼻子。”

苏言顿了顿,嗓音有些发干地继续道:“我总是想,怎么会有人有这么漂亮的鼻子,那么柔和,鼻尖翘翘的,像是只天真的小鹿。我每次这样看着你,都忍不住这样想……你是小鹿吗?想伸出手指,去悄悄摸你的鼻尖,看看那里是不是也像小鹿一样,鼻头湿湿的。”

他这样说着,似乎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不由自主垂下头,睫毛微微颤抖了一刹那,却又忍不住很快又抬起双眼,不舍地眷恋着他眼中的夏庭晚。

那样近乎是腼腆的神情,却几乎毫无违和地出现在这个成熟的男人的面孔上。

夏庭晚痴痴地看着苏言。

他的身体有种奇异的酥麻,想呻吟出声,又有点想哭。

苏言看着他的眼神,闪着天真的亮光。

就像是一个小男孩,在漆黑的夜里第一次见到了萤火虫。

——

夏庭晚隐约能感觉到,或许是因为他答应了不再去追问两个人关系的归处,所以这个时候的苏言,在和他相处时终于久违地不再紧绷。

那么甜蜜的话,当然是在放松的状态下说出来的。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亲昵的时光了。

苏言给夏庭晚洗头。

他似乎有点笨拙,泡沫一溅到夏庭晚眼睛上,就紧张地问:“眼睛疼不疼?”

夏庭晚忍不住一直笑:“我觉得你好像在给小狗洗澡。”

他闭着眼睛,只能听到苏言低沉的笑声也在背后响起,“那我的小狗等会要敷面膜吗,家里还有你堆的一箱呢。”

夏庭晚听他说“家里”这两个字,就有种奇怪的满足感。

香山是他和苏言的家。

五年了,这个地方的每一点回忆、每一似熟悉的气息,都是他们共同的默契和爱意。

就像苏言给他打下的烙印一样,他也一直都停留在苏言的生活中。

他的喜好、他的习惯,哪怕他的人没有住在这里,都仍然像是在这座香山大宅里牢牢地长出了根基。

他这时也想起来,之前赵南殊曾经疯狂给他安利SK-II的前男友面膜,但他其实并不是像赵南殊那样的护肤达人,所以用了几张却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所以也就闲置在那儿了,可是现在想起这个名字,忽然就觉得有点不高兴。

他别扭地哼了一声:“不想要那个面膜了。”

夏庭晚洗完之后,苏言给他把水擦干净,然后把光着身子的他抱回了房里。

刚泡完澡的身体正是松软懒怠的时候,夏庭晚整个人都钻到暖和厚实的鸭绒被里,被窝里都满溢着他自己身上的橙子甜香,他吸了口气,舒服得脚指头都忍不住想要蜷起来。

“苏言,”夏庭晚勾着苏言的脖子不放手,把苏言也趁势裹进了被子里,在苏言耳边悄声说:“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春梦,你要听吗?”

苏言警惕地想要起身,可是被他这样搂着,却不敢再多挣扎,生怕碰疼了他的右脚。

夏庭晚愈发无法无天起来,他啃咬着苏言的耳垂,不等苏言回答,就用膝盖磨蹭着苏言胯下已经高高隆起的部位,慢慢地说:“我梦见你变成了一只大猫,很凶地咬着我的脖颈,把我叼到了山洞里,然后骑在我身上干我。”

苏言听到这里不由自主闷哼了一声,他恨恨地把夏庭晚压在身下,沙哑着嗓音说:“小混蛋、你这个小混蛋。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夏庭晚抬头看苏言,男人的面孔因为对他难以自抑的欲望,眉宇都有些凶狠地拧在一起,忍不住浅浅笑了起来。

他一直都是个对欲望追求得很诚实的人。

他是个0,这辈子唯一的男人就是苏言,可在他们的婚姻里,更多是他主动去勾引苏言。

苏言闷骚,看起来永远冷静自持,可他却是调皮而放荡的。

他会发裸照给出差在外的苏言,会搜罗火辣的GV缠着苏言和他一起看,会只穿着T字裤懒洋洋地趴在苏言巨大的书桌上。

他不过是个弱小的小孔雀,可苏言却偏偏是他在情爱场上的猎物。

苏言爱他,苏言爱他,苏言爱他爱到神魂颠倒、失魂落魄。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他便感到一种近乎是生理上的满足和快慰,四肢酥麻起来。

他喃喃地说:“苏言,我想你,想要你。”

苏言分明是压在他身上,可是那个眼角发红的神情,却像是节节败退到给他跪下来一般。

欲望的凶狠与随之而来的软弱,在这个男人面孔上,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苏言捧起夏庭晚的脸蛋,喘着粗气,却还是强自保持着一丝残余的理智:“庭庭,现在做,一摇晃起来,你的脚受不了。”

夏庭晚用胳膊撑起上身,他的眼神湿漉漉的,欲念在他大大的褐色眼睛里,却近乎有种纯真的颜色。

“苏言,我给你口,好不好?”

他轻声说。

苏言的眸色有些危险地深沉了下来。

夏庭晚和苏言对视着,奇异的羞耻感在他的体内满溢,可却也有难言的炙热。

他和苏言在一块五年,苏言给他口过无数次,可是却很少要求他在床上以一样的形式回报。

苏言尺寸极大,他口过一次实在噎得难受,苏言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要他做了。

被疼爱着的时候,那种习惯形成的高高在上的骄矜,有时候也像是自己的一种枷锁。

他舍不下面子,也便不再提过。

可是在他的心底,却好像一直埋藏着某种羞耻的渴望。

想要苏言,想要被苏言残忍地填满,以所有可能的方式,被粗暴地、绝对地占有。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沈叔的声音在门外咳了咳,随即低低地说道:“先生,温先生淋了一身雨,一直不肯走,还在大厅等您呢。我按您说的回绝过了,可他说您误会他了,他只有几句话想跟您说,求您见他一面。”

——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沈叔的声音在门外咳了咳,随即低低地说道:“先生,温先生淋了一身雨,一直不肯走,还在大厅等您呢。我按您说的回绝过了,可他说您误会他了,他只有几句话想跟您说,求您见他一面。”

夏庭晚看了苏言一眼,他没有开口,只是郁闷地躺下来把被子扯到了头顶盖上。

情欲戛然而止的时刻,数日来连绵不变的淫雨都让人感到烦躁。

夏庭晚有些别扭地躲在被子里想,苏言会去见温子辰吗?

苏言依稀是叹了口气,他的手隔着被子轻轻摩挲了一下夏庭晚的脑袋,随即抬高声音说:“进来。”

夏庭晚随即听到沈叔的声音:“先生,温先生在楼下,淋得浑身湿透了,又哭又闹的,实在难看,我不得不来问问您的意思。”

“阿叔,我接下来的话,你下去时一字不漏地转达给温子辰,他如果还不走——直接叫保安。”

苏言的语气很平静,他语速慢了下来,每一个字落点都很稳,有一种摄人的威严:“该查的,我都查了,我也已经和他说得很明白。他如果以为这样就已经是很残忍的惩罚,那他错了。我没有把尹宁推夏庭晚这件事统统都归在他头上,否则他以为他现在还能这么自在?我没有误会,但也跟他无话好说。”

“所以,在我发火之前让他马上离开香山,不要再来。听清楚了,是再也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是,先生。”沈叔一句也没有多问。

夏庭晚听到苏言那句“尹宁推夏庭晚这件事”,自己人虽然还裹在被子里,却感觉心跳一下子扑通扑通紧张地跳了起来。

他摸不着头脑,苏言是怎么能这么肯定的,难道是尹宁自己承认的吗。

让他有些慌的,也不只这一点。

苏言的语气,有种几乎可以触碰得到的冰冷和漠然。虽然对象是温子辰,他本该感到很爽快,可是

或许是因为他的性情太过敏感,他总是能在本该无关自己的情绪涌动中,找到与之共情的点。

他想起苏言之前冷着脸对他说“我既不爱你,也不恨你,我对你没有亏欠,也不留恋”时的神情,如今他虽然知道那句话应该是假的,可他仍心有余悸地感到慌张和害怕。

哪怕是温子辰让自己憋屈了很久,他也早就希望苏言让温子辰离开他们的生活,可是在这个时刻,夏庭给却仍然感觉自己也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雀,他栖息在苏言这棵参天大树的枝头,有种随时会被颠覆的恐慌,却也因此感到别样的被禁锢的安全感。

苏言的性格中毋庸置疑有温柔的底色,可是和那温柔一体两面的,却又是隐藏在骨子里的强势。

如此的矛盾,却也如此的迷人。

在苏言偶尔流露出来的一些瞬间里,父权似的霸道是淋漓尽致的,一旦决定就无可转圜。

在这个男人面前,没有解释和求饶的机会。

因此情爱场中,如果没有他倾情投入的爱意,那么另一方下场可能会非常悲惨。

他感觉自己无疑着迷于苏言这样神秘交织的魅力的,他时而能够清醒地意识到,他的确会在强权中,又或者是对强权的挑衅与臣服中,获得性高潮一般的快感。

这无疑是病态的,可苏言实在给了他太过非同一般的依靠,他对这种病态的感情纠葛甚至感觉不到太多畏惧。

只是这也是他第一次隐约感到,或许温子辰也是一样,温子辰怕苏言,却又近乎迫不及待、奋不顾身地想要和苏言在一起。

那种欲望,飞蛾扑火一般的欲望,是来自灵魂的饥饿。

……

“出来吧。”苏言扯了下被角,低声说:“沈叔走了。”

夏庭晚从被窝里,先是悄悄探出了两只眼睛,他有些紧张地看了两眼苏言,迟疑了一下才说:“苏言,你怎么知道的……?”

“你觉得瞒得过我吗?”

苏言浅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这么淡淡看了一眼过来,夏庭晚就忍不住可怜巴巴地抓住了他的手:“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本来想,事情过去一段时间,你哪怕知道了也不会那么生气,到时候就跟你坦白的。”

“你错了。”苏言寒着脸说:“无论什么时候知道,我都会生气。你瞒我,我更生气,但是你脚还伤着,我不舍得说你,所以就先处理温子辰。我知道你真心担心尹宁,哪怕是他推的你,你也不舍得我跟他发火,让他更加害怕受伤。但是庭庭你要明白,孩子做了这种事,必须要知道后果,绝对不能让他以为可以靠侥幸来瞒下去。”

“我……”夏庭晚低下头,他不敢反驳苏言,只能又小声问了一遍:“苏言,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是尹宁告诉你的吗?”

“不是。”苏言直接地说:“那天去天澜阁带你去医院,我就觉得尹宁表现得很奇怪,当时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那种情况下顾不上问太多。你虽然说是你自己摔的,但是对于你的事,有一点点疑心,我也会去查,后来去天澜阁给你拿《寻》的剧本时,我找人调了楼梯监控看。”

“你怎么能调到监控?”

夏庭晚不由愣住了,他知道天澜阁这种高档社区的安保级别,监控一般不可能轻易给任何人看,可是苏言下一句话,却让他马上恍然大悟。

“天澜阁是恒泰集团开发的产业。”

“我、我给忘了。”

“我调了监控之后,已经有了答案,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有没有人唆使。”

苏言很平静地继续道:“所以我今天回来之后,找尹宁谈了一会儿话,我告诉他,我现在需要他对我保持绝对诚实,否则我会非常生气。他还是个孩子,我问了几句,他就吓坏了,直接承认是他推的的,但是他虽然承认了是他推的,却怎么也不承认是温子辰让他推的、或者是暗示他推的。”

夏庭晚有些不知如何反应,他其实还没想到这么远,也没考虑过温子辰在背后怂恿的可能性,这个时候听到苏言提起这件事,不由也感到有些后背心发寒。

“我不会全听信他的话,所以在我找他谈话的同时,已经同时让沈叔去查了尹宁的手机。在尹宁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看看这段时间以来,温子辰和尹宁究竟有什么联系。尹宁手机里,并没有什么和温子辰的通话记录,倒是每天都和温子辰在微信上聊天,沈叔把聊天记录都看了一遍发给了我,之后我又仔细看了一遍,温子辰做过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和尹宁说让尹宁画我们三个人所谓一家人的画,来隐晦地表达想要回来住的意愿,第二件事,是尹宁自己装病回来香山住,把实话告诉了温子辰,而温子辰不仅没有劝他,也没有告诉我,反而是告诉尹宁,或许可以多试着来几次,看看有没有机会回来住。”

苏言说到这里,神色虽然平静,可是眼神里却隐约划过一丝压抑着的怒意,他顿了顿,沉声说:“温子辰家境贫寒,我已经给了他远超普通护工待遇的报酬,但是他却没有尽到职责。之前画画的事,我已经觉得不妥,但是一方面病着,另一方面尹宁太过依赖温子辰,就一时犹豫。现在再发现两件事的脉络,已经足以让我和他彻底解约。”

“但除此之外,确实没看到温子辰告诉他让他伤害你的信息。当然,尹宁如果和温子辰待在一块时私下商量的话,查电话的确是查不到。但是我判断有没有,是从电话信息和与尹宁的交谈中交叉取证的。他想要说误会,大概也是觉得这件事上很冤,不过哪怕他确实在这件事上没有怂恿,如果不是他一直纵容尹宁撒谎和想要回到香山的欲望,尹宁也不会一时冲动推了你。”

夏庭晚有些发愣。

苏言做事实在是又快又狠,滴水不漏。

看了监控之后不动声色,随即安排了和尹宁谈话,一边谈还一边派人查手机。

这种手段处理这点小事,大概也实在是绰绰有余了吧。

“他不敢再来的。”苏言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有些深沉:“我不缺那点钱,但是如果他再出现,我会叫律师告得他把之前的巨额报酬都吐出来。”

——

“那宁宁呢?”

夏庭晚有些担心。

苏言凝视着他,平静地说:“庭庭,我对你,会把这件事说得很直白。我对尹宁没有什么私人层面上的感情,虽然相处了半年多,但是他对于我来说,始终都是责任。”

“这不是孩子的问题,他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孩子,不是特别聪明,有一些缺点,但也没有多坏。他的内心很敏感,有很多愤怒,也有很多不甘,我都能理解,但是我无法轻易和这样一个陌生的孩子建立多么亲密的关系。我可以保证他衣食无忧,让他得到最好的教育,对于我个人来说,其实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但是我懂你,庭庭,最开始哪怕瞒着你处理的时候,我也明白——如果是你,如果是你来处理这件事,你一定会想要给这个可怜的孩子更多爱护和感情,或者说,你会想要给这个孩子一个家,哪怕只是暂时的家。”

“庭庭,我一直是按照你的思路、你想要的方式去处理尹宁的事的,但是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一点——这样处理太过理想化、也太过一厢情愿。因为愧疚,我知道你当然想要以最投入的、最感性的方式去弥补,但是事到如今,我认为我们需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要置身事外一些,才是更好的方式?另一方面,尹宁伤害你,无论他的理由是什么,都让我很愤怒,我绝不希望还有第二次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言……你的意思是?”夏庭晚他从苏言冷静的语气里,听出了言外之意。

“我的意思是,放弃尹宁家长这种身份。我可以雇专业的儿童陪护和管家,给他们租香山附近的一个房子,让他们单独照顾宁宁一两年,直到他妈妈从戒毒所出来。”

“苏言,你、你已经决定了吗?”

夏庭晚挣扎着坐起来,他眼神有些慌乱,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苏言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准的手术刀,一切下去,就直指病灶。

可他却无法做到这么冷静。

他想起那天和尹宁在院子里,男孩怯怯地凑过来,问他的伤势如何,想起他拉着男孩小小的手去吃麦当劳——心里空落落地,好像什么也抓不住。

他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扯了扯苏言的衬衫一角,很小声地说:“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苏言看着他抿紧嘴唇,沉默了许久。

最终还是抱住了夏庭晚,他不由叹了口气:“庭庭,我这么处理,你心里难受是不是?”

夏庭晚感觉到了这个男人语气中的软化。

他心里一阵酸楚,紧紧环住苏言的脖颈:“我们让宁宁自己选,好不好?不要就这样武断地替他决定了,我怕……我怕他会觉得我们不要他了。苏言,你不懂,你说宁宁心里有很多愤怒,我觉得当然是的,可是比起愤怒,他心里,更多的是害怕。他才11岁,他妈妈吸毒,一直以来都颠沛流离地辗转住在各个亲戚家,那些人一定不会真心收留他的,现在妈妈也不在了,他一定很害怕被人抛弃啊……他很怕你不要他,所以一开始才会不敢承认。我明白那种感觉的,苏言,我们这个时候让他出去住,他会有多难过啊。”

苏言没说话,他伸出手指轻轻托起夏庭晚的下巴,眼神像是审视,又带着一丝隐隐的压迫感。

“先生。”

夏庭晚顺从地抬起双眼。

他好久没叫苏言先生了,那两个字说出口,声音也一下子绵软了下来。

苏言眼神深沉,慢慢地说:“庭庭,我会去好好和尹宁谈一次,让他自己想想要怎么选择。我会把握好措辞,不让他感觉我们抛弃他。但是,如果接下来你们仍然没法好好地相处,下一次,我不会再听你的。”

夏庭晚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的,好的。”

他有些开心,忍不住像小动物一样凑过去轻轻亲着苏言的脸颊。

苏言神情有些无奈,但最终还是转过头来,在他的额角也很宠溺地吻了一下。

夏庭晚有些急促地喘息着,他还是赤裸着的,肌肤触碰到苏言的衬衫时,不由自主有些羞怯地往后躲了躲。

苏言似乎也随即意识到了这一点,又一把按住他的腰把他搂了回来。

他们两个对视着,几乎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暗流般藏而不发的情欲。

夏庭晚嘴唇微启,他想问苏言,还口吗。

可是不知为何,说出口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句话:“苏言,温子辰给你口过吗?”

那句话一说出口,他的人,忽然好像也空落落地没了着落。

身体的炙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来的落寞。

苏言有些发愣地看着他,夏庭晚眼圈泛红,可是却忽然之间说不出话来。

是啊,都已经尘埃落定,他又为什么要问呢?

可他的心好疼。

他一直以为,他可以永远都不问出口,甚至在心里想想,都要被自己悄悄制止。

可是原来是不行的。

其实他好难过。只要一想到有另一个人,也对苏言做过一样亲密的事,他就难过得无法呼吸。

分享到:
赞(6)

评论1

  • 您的称呼
  1. 旧帐无论是翻还是不翻都是一根刺

    匿名2023/05/14 23:05:19回复 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