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再入千月想知道真相，唯有踏进真实。……

书是秦九轻放下的。

他想起小白骨说的话：“骨在绛霜谷待了好久,可能是待太久了，有一天忽然很难过，难过得哭了,哭完头痛欲裂,然后遇到了神书。”

之前的秦九轻并未想太多，只以为是小家伙一人太孤单了,所以流眼泪,如今……

白小谷真的是因为孤单吗。

想起他一次次向他要的承诺……

他。

丢下他了吗。

秦九轻心如刀割，本想将整乾坤珠丢下去,但落到地面的唯有那本书。

白小谷最爱的美食，最喜欢的白衣裳,辛苦收集的小物件,都抵过一本写满秦九轻的书。

他捧在掌骨,只是看了一眼，便开心得眼睛冒花花的‘神’书。

君暝压住眼底的晦暗，道：“他永远也记住你,但永远也忘了你。”

“真正顶级的幻术,必须连自己都沉浸其中。”

“他离开乾坤清明大阵,他……醒过来。”

君暝愿说得太细,因为这每字每句都是捅在他心口的刀,可他得告诉秦九轻,告诉这让他深恶痛绝的男人。

白小谷是整大阵的‘灵’,是这界的中心。

他是月,也是月。

他饱含着月的放下和忘掉，是哪怕深陷阵中，也禁住留下的一缕眷恋。

他模模糊糊的记着秦九轻。

他朦朦胧胧地念着他们的过去。

他肯放弃地试图寻找他。

这完美无瑕的乾坤清明大阵，这整界都沉浸其中的浩瀚幻术。

因一己私情,留下了一道缝隙。

他想见他。

哪怕以身殉阵，哪怕没了觉，哪怕沦为一具枯骨。

他还是想见他。

可是他永远也离开绛霜谷。

白小谷作为压阵的灵，离开便意味着乾坤清明大阵松动，一旦大阵彻底破掉，鬼界中被镇压的‘真实’便会挤压溢出，化作白昼和黑夜，吞噬这界。

界遭遇致命的危险，白小谷最深沉的本能是保护秦九轻，所以他会到绛霜谷，会凝固时，会重塑大阵，会让一切恢复如初。

像现在。

小白骨孤零零地待在绛霜谷，带着对恋人的思念，陷入一无法挣脱的轮。

而外面的界，一片太平峥嵘。

君暝：“想想救他。”

秦九轻转头盯他。

君暝：“在这幻境中，他要么作为阵心永远留在绛霜谷，要么因为破阵而陷入痛苦的轮。”

秦九轻：“这是第一次。”

君暝：“然。”

秦九轻说出话了，千年来白小谷一直在找他，一直在断地因为那本书而走出绛霜谷，想尽一切办法靠近他。

可他无论以什么形式和他相遇，最后都是一场注定的分别。

别丢下我。

他到底丢下他多少次！

君暝道：“这一次你会被井弘文丢到绛霜谷，也是他的潜意识有意为之。”白小谷绝会让秦九轻魂飞魄散，整界的意志都在悄无声息地保护着秦九轻。

井弘文自以为是恨透了秦九轻，想将他丢到绛霜谷让他生如死，殊是这‘界’在引导他这么做。

白小谷道自己做了什么，也道自己道什么。

他只是时时刻刻想着他，时时刻刻担心着，时时刻刻守护着。

他的意念足以撼动这由他重塑的界。

君暝杀死秦九轻。

这界谁都可能让他死亡。

因为这界的神，允许。

秦九轻压住从胸腔蔓延而的刺痛，问道：“为什么这次我没有忘记？”

君暝：“因为你带他去了鬼界。”

秦九轻：“千月幻境？”

君暝：“他反抗了乾坤清明阵。”

这话听起来很怪，可一旦了解这界的真相，便可以理解。

所谓千月幻境并是真的幻境，而是被封印的属于这界的真实。

混沌的真实。

秦九轻带着白小谷踏入千月幻境，白小谷为了保护他被真实吞没，所以逆转时空，到了十三年前。

这是唯一一次，白小谷反抗了这遮天蔽日的巨大幻术。

他逆转了幻术的时。

他改变了这将他自己都完封印的幻境。

他觉醒了识魂。

这一点君暝准备告诉秦九轻，谎言的至高境界是七分真三分假。

他要月，他要的是完完的月。

其他一切都重要。

月无法舍弃的，他可以帮他舍弃。

君暝：“想让白小谷摆脱阵灵的悲剧，唯有唤醒月。”

秦九轻盯着他：“白小谷是月。”

君暝：“是与是，只有你道。”

秦九轻连半点信任都吝于给他。

君暝自然清楚，他道：“合作而已，我只要月的三魂，你可以带走他的仙骨。”

秦九轻沉声语。

君暝嗤笑：“只要你让他苏醒，随时可以取我『性』命。”

秦九轻洞悉他的心思：“你要毁掉这界。”

君暝敛眉，低声道：“怎么会，他拼尽『性』命保护的，我怎能忍心毁掉。”

秦九轻直白道：“月醒了，幻术破灭。”也意味着界毁灭。

君暝抬眸盯他：“换人便是了。”

他说得轻飘飘，可其中蕴含的却是破局的最优解。

也是最残酷的方式。

月以身祭阵，塑造了巨大的幻术来支撑这早该毁灭的界。

想要让他苏醒，又能让这界毁灭，唯一的办法是有人替代。

谁能替代他？

君暝可以。

秦九轻也可以。

他们是道真相的人，他们一有着即将化神的通天修为，一早已触及神并娴熟运用。

君暝可以替换月。

秦九轻亦可以替换白小谷。

君暝看向秦九轻：“救救？”

秦九轻：“说。”

君暝轻吸口气，素来寡淡到丧失一切情绪的眸子有了光芒，这光芒暴『露』了他的真实，那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月用自己的三魂镇压了千月幻境中的真实，你只要将他的三魂逐一唤醒，他便能苏醒，他苏醒后乾坤清明阵自会破掉，白小谷也可以摆脱绛霜谷的桎梏。”

这是君暝寻了整整千年发现的真相。

他道月用自己的三魂催动了乾坤清明阵，但他一直找到三魂在何处。

魂归身，身引魂。

所以他一直竭重塑月的身——千年白骨、万灵根和赤缇果。

只要有了身，三魂的方向方能锁定。

因为秦九轻带着仙骨入鬼界，进千月幻境，他发现原来月的三魂正在千月幻境。

鬼界七洲，对应七魄。

鬼界的三处千月幻境，对应三魂。

三魂七魄，只要尽数找，月便能苏醒。

君暝多想自己去，可惜他能。

月只肯为秦九轻破例。

他只愿为秦九轻苏醒。

秦九轻看他：“我要如何唤醒他的三魂？”

君暝心如针扎：“只要你命悬一线。”

秦九轻：“在千月幻境中。”

君暝：“对。”

如果是在十二仙山遇险，白小谷能用潜意识救下他，并需要反抗幻术。

唯有秦九轻在千月幻境的真实中遇险，白小谷会反抗自己布下的幻术。

想唤醒三魂。

秦九轻要再进千月幻境。

君暝提醒他：“你必须独自进去。”

秦九轻看看下方的小骷髅，视线轻缓了：“我道。”

他哪舍得让小白骨再受罪，他的小骷髅已经哭了太多次，他这次只想将他从牢笼中解放。

一直瑟瑟发抖敢出声的窃天开口了：“君暝安好心。”

秦九轻：“嗯。”

窃天：“没有小骷髅，你进了千月幻境唯有一死，是我怕死啊，只是你没必要被君暝坑了，他在月的幻术中杀死你，但在真实中却能……”

秦九轻忽然问道：“你见过月吗。”

窃天：“……”

秦九轻：“他是小谷吗？”

窃天顿了好一会儿，慢腾腾说道：“我只见过他一次，那时候问道还是问道……嗯，总之那时候的月，和小骷髅除了样貌之外，没有丁点相似之处。”

千年前的月是十二仙山第一人。

谁也道他来自何处，甚至无法判断他是是人族，只是有一天他入了天虞山，修为突飞猛进，从起眼的外门弟子为了天虞山第一人，乃至十二仙山第一人。

最后更是以一己之划下乾坤清明大阵，守护了整界。

尽是月的传说，可真要说谁了解月。

寥寥无几。

他在自陨前，收了唯一的徒弟，也是现在的天虞山掌座君暝。

君暝的履历『迷』。

月为什么收他为徒也没人晓。

窃天模糊的印象似乎见到过千年前的君暝，那时的他黑发黑眸，五官精致却冷薄，年纪轻轻却气质沉着。

唯有他看向月时，眼中有了些孩子气的眷恋。

秦九轻低声道：“君暝有句话说的没错。”

“是与是，只有我道。”

再次进入千月幻境，秦九轻会遇到什么？

被真相吞没吗？

还是见到真相。

秦九轻慢慢闭眼睛，对着无处在的小白骨说：“等我。”

这一次，绝对会再丢下你。

生与死。

真实与虚幻。

界与你。

都会再错过。

※

人有三魂，一名识魂，二名人魂，三名天魂。

秦九轻道君暝有所隐瞒，但他分析得出：他第一次进入千月幻境，一定唤醒了月的其中一魂。

最有可能的便是识魂。

识魂生五感。

人魂系此生。

天魂主神格。

月是谁，白小谷是谁，他又是谁。

秦九轻想道真相，唯有踏进真实。

他设想了很多可能，但没想到刚进入千月幻境，先看到了小白骨。

是在绛霜谷的小白骨，是坐在累累枯骨的小骷髅，是孤零零一人的小家伙。

而是在一山清水秀，精怪遍地，散『乱』无章法的……

招摇山？

秦九轻认出来了，却又有些敢认。

窃天惊呼：“招摇山！这……这是几千年前的招摇山啊！”

“小骨头羞羞羞，没有皮没有肉，光着身真好玩。”一只火狐跳过，化作人形，对着小白骨扮鬼脸。

小白骨裹着一片巨大的树叶，『露』着小脑袋，期期艾艾道：“师兄，你把衣服还我。”

火狐过十几岁模样，红发冒着软趴趴的『毛』耳朵，手拎着白衣服，坏笑道：“小笨蛋，双修哪有穿衣服的。”

小白骨紧紧抓着大树叶：“骨要和你双修！”

火狐摇着他的衣服道：“那你要找谁？”

小白骨很有梦想：“骨的双修对象要比你高三头，比你帅一百倍，比你强一千倍。”

火狐：“……你这小坏蛋，敢嫌弃我！”

小白骨抱着脑袋躲进树林：“师父师父，师兄打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