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生于幻象太阳升起，天空灿烂，一切恢……

白小谷不见了。

秦九轻只觉周遭声音远去,剩下的唯有覆盖全身的冰冷。

“九儿！”许诺的声音唤回秦九轻，“这是怎么了，小谷呢？”

许诺秦咏也看到了外头的异象,与其说异象更像某种详的征兆,仿佛世界要被极致的白和深沉的黑吞噬了。

们急忙赶来是担心孩子们出事。

谁知还真出事了！

小谷去哪儿了？

秦九轻和白小谷形影不离，这种嘈『乱』以小谷的『性』子可能自己跑出去,况且……那身空『荡』『荡』的衣裳,小谷最心爱的乾坤珠……

秦九轻弯腰，将乾坤珠捡起来收进怀中：“爹、娘……”

声音沙哑,听得出是在压制着深深的安愿表『露』出的恐惧。

别人听不懂，秦咏和许诺哪会懂？

许诺一握住秦九轻的手,声音坚定道：“去找他。”

秦九轻心一震。

秦咏恍惚了一下,虽面『色』微白,但视线亦是一片坚决：“用担心我们，去找小谷。”

秦九轻看着们，薄唇颤着：“果……”

秦咏打断他：“好孩子,爹娘很知足。”

许诺更是拥住了道：“这九年,我们很开心。”

们说隐晦,可秦九轻听懂了。

们记起来了。

记起秦家被灭门,记起自己被屠杀,记起们曾阴阳两隔。

秦九轻眼眶泛红。

秦咏眼泪直流,许诺强撑着落泪,可那转在眼中的泪水比落下来还要让人揪心。

她看着秦九轻,笑道：“九儿，爹娘没有遗憾，你有了相守一生的人，我们很开心。”

死过一次后,每多活一天都是幸运的。

好，们一家人逃离了那冰冷的宅邸。

好，们家了那么可爱的小宝贝。

好，们孤零零的儿子有人陪伴此生。

“爹娘……”秦九轻嗓子像卡了一块巨石，没办法说出完整的话。

这是幻境吗。

这终究是一场梦吗。

离开了，们还会在吗。

此行一走，是否就是永别。

失去过们一次了，……

秦咏深吸口气，拍肩膀道：“去吧，爹娘在这等你们。”

秦九轻一怔。

许诺懂了丈夫的意思，也收起了哽咽，笃定道：“爹娘等你们回家。”

等你们。

等你们回家。

父母子女最好的祝福莫过于此。

秦九轻心落了下去，『迷』茫和混『乱』褪去，寻回了智。

幻境又何，梦又怎样。

们在的地方，既是世界。

爹娘。

小谷。

会让他们团聚，在属于他们的世界，在他们的家里相聚。

“我一定会小谷带回来。”

“好。”

“等我们。”

“嗯！”

秦九轻想也没想，直接去了绛霜谷。

一切的起源，一切的根源，全在那枯骨累累厉鬼漫天的狭小山谷。

秦九轻感觉到，白小谷在那儿。

孤零零地在那儿。

刚踏入绛霜谷，厉鬼蜂拥而上，秦九轻手持窃天，用越发接近于墨黑的剑气杀出了一条路。

记得自己是在哪里遇到的白小谷，永远会忘记他们相遇的地方。

小小的白骨，莹润的像天地间最美的夜明珠。

温柔的照亮了整个世界的黑暗。

会找到他，答应过，会……丢下。

厉鬼怨魂陡然稀薄，一个白『色』的光盾悬在半空，秦九轻看到了那柄熟悉至极的天下第一剑——问道。

冷白『色』的剑柄，泛着浅蓝的银白剑身，通体没有任何纹路，淡淡的无品白芒仿佛自天地之初便已诞生于此。

秦九轻看到了君上暝。

窃天爆发出冲天的黑紫剑气。

天空是由乾坤清明阵压制的白昼和黑夜，狭长的绛霜谷中厉鬼冤魂铺天盖地，而再浓郁的恶也能靠近执剑而立的两个人。

君上暝看向秦九轻。

视线落在窃天上的那一刻，魔剑已抵住了的喉咙。

光盾破裂，问道争鸣，君上暝一动未动。

秦九轻盯着：“在哪。”

剑尖离君上暝的脖颈仅有咫尺，那修长白皙的肌肤似乎下一瞬就会像融化的霜雪般破裂。

生死一线，君上暝面『色』平静，垂落的一缕银发擦过雪白的衣襟，恍惚间竟似融入其中。

抬眸看向秦九轻：“竟想让我做你的师父。”

模棱两可的一句话，让秦九轻眼眸凛然。

君上暝抬手，指尖轻轻拨开了煞气冲天的魔剑窃天。

以他的境界，秦九轻没法伤到他，可他亦伤了秦九轻。

可以杀尽天下人，却杀死秦九轻。

秦九轻……秦九轻……

是了，最牵挂的唯有。

君上暝抬手在虚空中轻点了一下：“你以为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只划下个鬼界便救了十二仙山？”

需要秦九轻回答，要秦九轻看看这个世界的真相。

一团白雾浮在空中，紧接着雾中现出了千年前的景象。

仙魔大战，生灵涂炭，毁掉的何止是万千生灵，更是这整个世界。

日月陨落，海水倒置，白昼和黑夜化作洪水猛兽，从天际两侧开始吞噬一切。

天崩地裂，灭世之兆。

像极了此时的景象。

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世人只道是月知划下鬼界，禁锢了上古魔修，却不知他真正做的远比这还要惊天动地。

秦九轻在雾中看到了月知子，那位传说中的仙人。

只是一眼他便怔住了。

银发白肤，蓝灰眸子，单薄消瘦的身体久前还在家中把玩乾坤珠。

小谷……

白小谷……

竟生与千年前的月知一模一样！

秦九轻怔怔地看着，心中越发混『乱』。

千年前月知陨落，千年前小骷髅诞生。

这……

君上暝也在看着雾镜，看着月知子用瘦削的肩膀扛下了这灭世之祸。

“没有划下鬼界，只是重建了已被毁灭的世界。”

月知擅长幻术，化神前一手幻术已登峰造极，化神后他的幻术更能以假『乱』真。

百年度劫，千年飞升。

可他却为了苍生，放弃飞升上界，以身为祭，重塑了原本已被毁灭的世界。

神力扭转时空，幻术营造真实。

月知护住的是天下生灵的魂魄，将们放到这个由他重建的世界，断重复着时间的轮回。

鬼界中最凶险的莫过于千月幻境。

可谁又能知晓，这天地间唯有千月幻境才是最后的真实。

这个世界的真实早在一千年前已经是一片虚无与混沌。踏进千月幻境，只会认清这个真相，进而被混沌吞噬。

没有鬼界、没有十二仙山、没有俗世万千。

有的只是月知以身为祭，开启的盛大幻术。

顶级幻术，是在虚无之上建造真实。

一切的虚妄皆因世间万物的灵识与魂魄尚在，方可落地为实。

此华美的牢笼，此天真的幻想。

唯有的师父能做到。

拯救了世界，也囚禁世界。

但君上暝在乎这个世界。

要回来。

要活着。

君上暝收了雾镜，看向秦九轻。

秦九轻死死握着魔剑窃天，心中震『荡』难以言喻。

世界早已覆灭。

一切皆是幻象。

从来就没有真实？

全是月知布下的为了拯救苍生的幻术！

认为是幻象的千月幻境是唯一的真实。

但其中只有吞噬一切的混沌。

认为是真实的十二仙山其实是最大的幻术。

但却是无数生灵的生之港湾。

死于真实，生于幻象。

这对于每一个真切活着的人来说，是何其地讽刺。

秦九轻轻吸口气，凝声道：“我也走进过千月幻境。”但没有见到混沌，更没有被吞噬。

君上暝笑了下：“谁陪你进去的。”

秦九轻是知道的，可是他愿相信。

的小骷髅，的小白骨，的小家伙，怎么会是……那位陌生且遥远的月知子。

君上暝轻声道：“鬼界也好、十二仙山也罢，对他来说过是个玩具，想陪你开心，你自然只会开心。”

这话的末尾尽是讥讽，还有竭力掩藏的妒意。

君上暝划开了狰狞的厉鬼，让下方的一幕映入眼帘。

秦九轻的心猛地一揪。

下方的累累枯骨上坐着个小巧玲珑的小骷髅，通体莹润透亮，每一根指骨都如深海珍珠般莹白圆润。

低垂着小脑袋，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掌心。

很难过。

哪怕只是背影，秦九轻也感受到了的难过。

啪嗒一声。

原本不该听到的声音，秦九轻却听到了。

一滴泪水化作莹润的蓝『色』珠子落在了小白骨的掌骨。

一滴、一滴、一滴……

滚落的珠子带着难言的悲伤与痛苦，凝固了时间，冻结了世界。

秦九轻看到，可他动弹了。

君上暝看向小白骨时目『露』炽热，但转瞬即逝，掩盖了情绪，轻描淡写道：“是月知，只是他的一身仙骨。”

秦九轻沉声道：“是白小谷。”

君上暝一愣，旋即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起的名字？”

秦九轻不言语。

君上暝也没有再问，随着小白骨的泪珠落下，周遭一切都变了。

凝固的时间中，吞没一切的白昼和黑夜逐渐褪去，乾坤清明阵从天边落下，回到了绛霜谷。

太阳升起，天空灿烂，一切恢复初。

唯有一只小小的骷髅，孤零零地坐在绛霜谷，头痛欲裂。

很痛、很难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空『荡』『荡』的掌骨，空『荡』『荡』的胸口，空『荡』『荡』的山谷。

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小骷髅哭了，看到了一本厚厚的书，落在累累枯骨上。

小骷髅站起来，伸出白皙的指骨，小心地将那本书拿了起来，书名有脏了，但能看清前面的字——《那些年我们疯狂『迷』恋的天虞山首席》。

被挡住的是名字吗？

天虞山首席是谁？

小骷髅打开了书本，看到了那个名字——秦九轻。

刹那间，喜悦融入胸腔。

小骷髅蓝『色』火瞳跳成了灿烂的小花花。

秦九轻。

骨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