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似乎眨眨眼的功夫，幼儿园的日子就走向了尽头。

国瑞幼儿园自建园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由衷地欢送一批毕业生。

大三班的五位老师更是热泪盈眶，拍照时一个比一个眼睛红，年纪大些的生活老师更是连鼻子都哭红了。

许小鸣和方俊奇等小皮神也是泪眼汪汪，万分不舍。

齐暮十分看不起他们：“你们到底是不是爷们？至于哭成这样？”

许小鸣自认是个纯爷们，可自从遇到齐暮，他就爷们不起来了，好在终于要把这尊大神请走，他喜极而泣。

齐暮叹口气道：“老师们都是女生，哭也就算了，你们这样就很不像话了。”

许小鸣心想：悲伤的泪水忍得住，这喜悦的泪水是怎样也憋不回去的！

后来拍毕业照时，整个大三班，只有齐暮笑得阳光灿烂，其他人都是眼中含泪，鼻尖泛红，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欢心！

回园拿照片时，齐暮一眼就看到了自个儿身边的尹修竹。

他拉着他问：“你怎么也要哭不哭的？”

尹修竹那时候能忍住不哭已经是定力非凡了，他低声道：“舍不得。”

齐暮一把将他揽过来道：“没事啦，你要是想他们，咱们有用了就去瑞小看看。”

听到他这话，尹修竹猛地抬头，他的黑眸眨都不眨地盯着他：“你会去瑞小看看吗？”

齐暮被他看得一愣，眨眨眼道：“你想去的话，我们就去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远点，但只要拜托司机叔叔，去一趟也不麻烦。

尹修竹仍在看着他，无比珍惜，似乎看一眼就会少一眼，他声音哽咽，带了些哭腔：“请你一定要去看看。”

“怎么了？”齐暮很怕他哭，顿时有些手麻脚乱，“你是舍不得崔笑笑她们吗？没事的，以后我们可以去看她们。”

平日里男生都爱欺负尹修竹，但女生却要好一些，有几个女孩还会来找尹修竹玩，虽然齐暮觉得尹修竹并不爱和她们玩。

尹修竹摇了摇头，重复道：“你一定要去看看。”

“好啦。”齐暮道，“一定去！”

尹修竹到底是没哭出来，他眼睛涩到了极点，可眼泪却像是被抽干了一般，连一滴都流不出来。

齐暮拍拍他手道：“我爸来接我了，咱们开学见了。”

尹修竹扯住他的袖子，急声道：“能给我你家的电话号码吗？”

齐暮：“电话号码？我记不住啊……”这就太为难我们齐暮暮了，最简单的数数他都磕磕绊绊，让他记电话号码，无异于要他小命。

尹修竹道：“齐叔叔来了，能问问他吗？”

齐暮道：“行啊。”说着他就拉住尹修竹的手去找老爸了。

齐大山已经知道了尹修竹的真实性别，虽然有些遗憾，但男孩和男孩一起长大的兄弟情也是重要的人生体验——有个好兄弟两肋插刀，以后的路都要好走得多。

得知尹修竹想知道他们家电话，齐大山立马说道：“我写给你。”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没拿包，他又道：“等我下，我去车里拿纸和笔。”

尹修竹道：“齐叔叔您说就行，我记得住。”

齐大山一愣：“那号码可不顺，不怎么好记。”

尹修竹道：“没事的，我能记住。”这么至关重要的号码，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齐大山也没犹豫，说了个八位数字。

尹修竹点头道：“记住了。”

齐大山还挺诧异的：“真记住了？”

尹修竹重复了一遍，半个数都没差。

齐暮十分捧场：“哇，尹修竹你好厉害，我背了好久都没记住。”

齐大山弹了儿子一脑瓜：“你这猪脑袋，能记住点儿啥！”

齐暮也不当回事，还在冲着尹修竹挤眉弄眼：“我要走啦，咱们小学见。”

尹修竹笑得有些勉强，冲他点头道：“齐暮，再见。”

齐暮跟着齐大山走了，齐大山路上还在教儿子数数，齐暮头大得很，恨不得找个棉花把耳朵给堵起来。

第二天，齐暮正在玩具屋里拆机器人，乔瑾说：“暮暮，你同学给你打电话了。”

齐暮一蹦三尺高，兴高采烈道：“来啦！”尹修竹真能耐，还真给他打电话了。

齐暮喜滋滋地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顿了下，接着是尹修竹那轻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对不起。”

齐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不起什么？”尹修竹能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尹修竹声音僵了好久，才慢慢说道：“我去不了实小，对不起。”

齐暮眨了眨眼睛，没太反应过来：“什么？”

尹修竹道：“我去不了实验小学了，我报名的是国瑞小学。”

齐暮愣了下，反应过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了……”

“对不起。”尹修竹道，“我爸不同意我去实小，我去不了的。”

齐暮拿着电话呆了呆，好半晌才开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齐暮生气了，尹修竹只是听到他的声音，都知道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知道他板起了脸，知道他是真的生他气了。

尹修竹攥紧了听筒，声音绷紧得像一触即断的弦：“我想珍惜最后的时间。”说了又有什么用，是他懦弱得无法和他一起去同一个小学，是他太没用了。

齐暮毛了，他头一次对尹修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你是笨蛋吗？你不能来实小，我们就一起去瑞小啊！”

他喊得嗓门很大，尹修竹却彷佛什么都没听清，不，他听清了，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他无法相信。

齐暮气到原地爆炸：“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去一个小学对吧！亏我把你当好兄弟！”

尹修竹脑袋嗡嗡作响，他急忙道：“不是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是告诉我你去瑞小，我就和你一起去啊！”

尹修竹呆住了，他从未这样想过，连一丝一毫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过。

他从未索取过，从没要求过，从没想过原来他无法向前，对方还可以走近他。

尹修竹几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是你爸妈希望你去……”

齐暮打断他：“你到底把不把我当朋友？”

尹修竹快速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

齐暮：“那你就老老实实在瑞小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