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成功讨得秦征的承诺，季岚川心中的大石也算放下一半，秦子珩昨晚没有回家，甚至连隔天的早饭都没有露面。

明明内心毫无波澜，却偏偏要在秦征和一票佣人面前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伤心模样，不能敞开肚皮吃早餐的季岚川，只得在心里默默掬了一把辛酸泪。

演戏演全套，“强颜欢笑”地完成每天的日常任务，连直播间的粉丝都看出他不在状态，好不容易熬过这为情所伤的一天，六点刚到，季岚川就准时站在了秦宅正门前。

司机大哥是个长相憨厚的中年人，对前排有阴影的季岚川下意识地拉开后门，一身正装的秦三爷就坐在里侧，此刻正气势十足地瞪着他。

好像一个随时会炸的爆竹。

暗自偷笑，季岚川清了清嗓子：“三爷。”

大人物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他又不是真的娇弱，转去坐前排也没什么。

见这人一见自己就老鼠见了猫似的想溜，秦征反而不想让对方称心如意，他示意司机锁门，而后又沉下声音：“过来。”

被这一连串的操作所震惊，季岚川很好奇秦总的脑子里每天都在想啥，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他镇定转身，从善如流地坐到了秦征旁边。

或许是为了保持低调，秦三爷并没有选择豪华的加长版房车当座驾，这就导致在有限的空间内，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被大幅缩短。

除了男士卫生间里那次尴尬的偶遇，季岚川从没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和对方挨得这么近，车载空调运转的尽职尽责，可他似乎还是能感受到男人周身散发的热气。

真是玄幻，他居然和秦子珩的便宜爸爸坐在了一处。

有秦征的地方就有免费消|音器，车内安静非常，还是这位大爷自己打破了僵局：“秦子珩还是没有回家？”

听听、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啊？

咽下喉头鲜血，季岚川再次进入弃夫模式：“阿珩说今晚加班。”

那是一条语气如常的微信消息，但在经历过昨晚的不欢而散后，任谁都能看出其后掩藏的猫腻。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白时年单身归国，秦子珩肯定按耐不住心中的悸动，可他也知道自己抱得美人归的几率渺茫，自然不会舍得放开季岚这个漂亮听话的替身。

更何况他才把人领到秦征面前不久，要是这么快变卦，难免会给对方留下一个“风流多情”的坏印象，对于严肃正经洁身自好的秦三爷来说，这点很有可能会降低他对继承人的评价。

——就算再怎么爱白时年，秦子珩也不可能放弃秦氏的继承权。

所以说，哪怕主角攻受提前搅在了一起，季岚川也能在秦宅住上很长一段时间，等日后他有了名气，就算没有这层金丝雀的身份，他也能正当合理地在秦子珩面前出现。

原著最大的身份背景板就是好用，感谢秦三爷从不偏心他的继承人！

乐颠颠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季岚川面上还要维持低落的情绪，亏得他打小就是个戏精，否则非得被秦征看出什么破绽不可。

车子一路向西开去，秦三爷难得地没有再出声呛人，两人各自看着窗外不说话，一时间倒也不显得如何尴尬。

风景再好，没开发的城西郊区也只是一块荒地，价格高昂的豪车开不进去，司机大叔想下车跟上，却被秦征摆手制止：“无事，你留在这里。”

地皮的所有权还没拍卖出去，此处当然不会有什么保安门卫拦人，都说寻龙点穴寻龙点穴，季岚川一边沿着龙脉找那聚气的真点，一边好奇秦征为什么会这么相信自己。

而此情此景落在秦征眼中，则是“季岚”领着他无头苍蝇一样地乱转，脚步一顿，男人掏出防身的手|枪抵住青年的后腰。

“听好了，我不喜欢被骗，所以你没有失败的机会。”

卧槽！

猜到身后冷冰冰的东西是什么，季岚川立时僵直脊背停在原地：我只是想认真点个穴而已，您老要不要这么没有耐心？

势比人强，他也只敢在心底偷偷吐槽一下，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玻璃瓶，黑发青年微微颤抖地转向对方：“这个、只要抹上这个，三爷就能看到龙气。”

透明的液体在月色下闪着粼粼的微光，秦征仍然没有将枪口移开：“这是什么？”

其实就是矿泉水啦！还是从你家冰箱里拿哒！

极力忘记这货不靠谱的出身，季岚川一脸高深莫测：“清晨花枝最高处的露水。”

不是他想唬人，只是在那个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季岚川根本找不到万能借口牛眼泪，反正最后都是要他帮忙引灵入眼，这玩意是油是水都无所谓。

见秦征皱着眉头不说话，季岚川误以为对方又起了疑心：“真的只是露水，三爷可以先用我的眼睛试试。”

三秒钟后，秦三爷金口一张：“脏。”

白紧张半天的季岚川：“……”脏你妹啊脏，又不是要直接倒进眼睛里！

“只是抹在眼皮上而已，”倒背清静经，季岚川觉得自己的忍功又上了一个台阶，“要是三爷嫌麻烦的话，那我来帮您？”

没有出声拒绝，秦征勉强默认了青年的提议，防备心作祟，他没有移开手|枪，而是亲眼看着对方傻乎乎地撞了上来。

冰冷的枪口抵在小腹，月光下的青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一样凑上前来，两人的距离亲密而又遥远，秦征眼带疑惑，不知道对方是想证明什么还是真的脑子缺弦。

没想到这人居然在心底腹诽自己，季岚川盯着秦总的大眼满脸无奈：“闭眼。”

一令一动，真不知道秦三爷是警惕心过强呢还是生活不能自理。

左眼解封引动灵气，季岚川用食指沾水，装模作样地拂过秦征的眼睑，长而柔软的睫毛扫过指腹，季岚川惊讶，秦三爷竟然也有这么“不男人”的一面。

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反抗，秦征也想过对方会不会就这样挖出自己的眼睛，可青年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很快就冲散了他脑内血腥的联想。

与自己常年握笔拿枪的手指不同，青年的指腹柔软而又滑嫩，记忆中的那抹雪白突然跳进脑海，秦征气息一乱，不自在地抖了下睫毛。

“好了，”因为距离太近，秦征完全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刚想质问青年是不是又在勾引自己，他就听到了对方雀跃而又骄傲的声音，“来吧、三爷，欢迎来到新世界。”

浩瀚而又绮丽的灵气绘卷在秦征眼前徐徐铺展，因为有龙脉镇压，这周围竟没有任何游魂和鬼气，浅白色的灵气如烟雾般温柔缱绻，更衬得中央一抹紫意尊贵非凡。

鹿角蜃腹、蛇颈鹰爪，远远望去，那的确隐约是个龙形。

“那就是帝王龙气。”尽管隐去了阴阳眼，可季岚川却不难猜到秦征看见了什么，当年他初窥道门，也是站在原处久久无语。

只不过他当时却是被吓到不敢说话，筒子楼那种地方能有什么灵气？无处不在的枉死鬼和地缚灵，一度让季岚川很讨厌自己的眼睛。

所以说天之骄子就是天之骄子，就连打开新世界大门，老天都会让他看到最美的一幕。

“我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正当季岚川感慨往昔之时，秦征却出乎意料地没问陵墓的事，见对方盯着自己的手掌眯眼，季岚川不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被秦征闪瞎的痛。

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

强忍笑意，季岚川点到即止：“这是功德金光，说明三爷上辈子做了许多好事。”

气由天定、运由己生，秦征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绝对不只是老天赏饭吃那么简单，尽管季岚川在背地里总吐槽对方是天道亲儿子，可他却不会因为这些而否认秦征过往的努力。

别说他只是个俗气的神棍，就算他是祖师爷转世，也没资格对别人的人生说三道四。

事实摆在眼前，秦征也不得不重新认知这个世界，他确信现今还没有如此逼真且规模庞大的虚拟投影，所以这一切只能归结于青年所说的玄学。

“那下面真有一座帝王陵？”瑰丽的画卷逐渐浅淡，秦征最后望了一眼那条紫色长龙。

不想让门外人和这行有太多牵扯，季岚川特意缩短了天眼开启的时间，听到秦征这样询问，他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我相信三爷心中一定早有答案。”

“少拍马屁。”

将危险的武器从青年身前收回，秦征不经意瞥到一角熟悉的布料，他心下微动，不由自主地开口询问：“这手帕你还带着？”

“对啊……”我用它包玻璃瓶来着。

意识到眼前的秦征是个喜怒无常的奔四老男人，季岚川及时刹车，觉得自己离当场死亡就差那么一点。

为了避免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心虚，青年低头不语，用摆弄瓶子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脑补完新剧情的秦征：“……”这小子果然是想勾引自己。

可就在他想开口训斥之前，青年的肚子却发出“咕噜”一声叫唤。

“跟上。”额头青筋直跳，身形高大的男人直接转身走人，秦子珩到底是什么眼神，秦家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然而想起那日青年痛哭后苍白的小脸，他到底还是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罢了，听着身后与自己交错响起的脚步声，秦征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影子，至少在秦子珩和对方分手之前，季岚都会是他秦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