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陈重手里拿着天蜈轮,面色略略苍白,显然落了下风。

“爹!”陈沅芷扶住他。

“合欢派的贱妇!”他狠狠盯着对方,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

兰台等人俱都色变,赵瑛池却笑了起来:“快断气的老鬼,让你嘴上占点便宜也无妨,别忘了,你一死,玉灵犀我们一样可以拿。”

陈重冷笑:“这玉灵犀,是要献给青古门乐仙老祖的,你敢得罪他?”

赵瑛池面色不变:“纵然我们得罪不起又如何,难道死人还会说话?”

言下之意,周印他们,今天一个也走不了了。

这几名女子,除了赵瑛池是结丹后期修士之外,其余有的是结丹初期,有的是结丹中期,以眼下情势,确实有能力拿下三人。

陈重目光一闪,趁其不备,手中天蜈轮飞出。

天蜈轮由小而大,从巴掌大的法宝,到三四个伞面那么大,挟着凌厉劲风,朝合欢派众人掠去。

兰台繁露同时出手,手中似纱似绸的缎子飞出,齐齐缠住天蜈轮。

天蜈轮被缎子纠缠住,却突然碎裂成片,化作漫天毒雨,洒向合欢派众人。

琴意扶着那倒地的女子,一时躲避不及,被毒雨当头浇下,满头满身,立时化为一滩烂肉。

兰台和繁露见机得快,同样免不了身上一些地方被溅射到,被毒雨碰到的衣裳,立时化为灰烬,繁露凄厉惨叫,手腕被毒雨腐蚀,血肉外翻,模糊可怖,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

赵瑛池大怒:“该死的老鬼!”

她不仅避过毒雨,而且在陈重法宝袭来时,便已经出手反击。

袖中飞锻倏地飞掠而出,瞬间化为四条火龙,奔向陈重。

陈重大惊,右手一抓一推,陈沅芷已经被他推向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水墙凭空而立。

是周印用符咒为陈沅芷挡下了火龙的攻势,他一手执灵隐剑,一手捏诀,双方的修为差距,让他也只能做到这样而已。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四条火龙一遇水墙,反而化为八条,且来势比之前更猛。

轰的一声,火龙冲破水墙,从陈沅芷身上穿透而过,又穿过后面的陈重,袭向周印。

39、第39章

周印一念法诀,灵隐剑飞出,在半空与四条火龙斗成一团。

而陈沅芷与陈重被火龙穿胸而过,而后又被繁露兰台重重一击,早已胸骨俱碎,神仙难救。

赵瑛池走过去,从陈重身上搜出玉灵犀。

陈重出气多入气少,别说反抗,连说话也不能了。

陈沅芷面色惨白,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血,看了看自己胸口的血洞,又费力地望向陈重。

眼中流露出悲伤,痛苦,迷惘,不敢置信的复杂情绪。

惟独没有怨恨。

曾经自己什么也不需要烦恼,随心所欲,任意妄为。

曾经她被捧在掌心,想要做什么,父亲都会为她做到,从小到大,细心呵护,无微不至。

后来得知真相,一夜之间翻天覆地。

父亲原来不是亲生的。

自己原来被作为筹码。

然而往事历历在目,越是弥留之间,就越是清晰。

养育之恩深如海渊,无论如何,自己就当是还清了吧。

下辈子……

下辈子……

陈沅芷的眼神渐渐涣散,神情却变得轻快起来,甚至露出一抹笑意。

赵瑛池冷眼旁观,有点扼腕,却不是惋惜她的命运,而是惋惜这等花容月貌白白死掉,不能为己所用。

兰台和繁露被陈重临死前的搏命一击,已经受了伤,力有不逮,眼下周印要对付的,就剩赵瑛池一人。

合欢派虽然不是大门派,但赵瑛池与陈重一样,都是结丹后期修士,周印纵然经验再丰富,也不过是筑基中期而已。

“你若肯入我合欢派,我便不杀你,如何?”她负手看着周印,越看越是舍不得下手。

合欢派虽以女子为尊,可派中也有几个男弟子,不过都是男宠一般的存在,既然人人都需要修习玉蝉功,容貌理所当然的个个俊美秀丽,也养成了她们喜欢收藏美人的心理。

周印没有说话,只是从须弥戒中取出洗天笔,凭空画起符箓。

那只趴在繁露怀里的如意猫却突然窜出来,盯着周印手中的洗天笔喵喵叫。

赵瑛池眯起眼:“既是天堂有路你不走,也就无须留你了。”

符箓已成,数道水柱破土而出,凌空而起,将赵瑛池团团困住。

她冷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敢来卖弄!”

正与灵隐剑缠斗的火龙回身扑向水柱,火势遇水不灭,反而熊熊燃烧起来,将水柱悉数化为水汽。

说时迟,那时快,灵隐剑从中分的水柱中掠了进去,刺向目标。

洗天笔平平一划,轰的一声,漫天水瀑倒灌而来,往那合欢派众人当头拍下!

这便是借水之法,与那日周印在天枢峰上用的手法一模一样,只不过上次的鹧鸪湖近在咫尺,现在灵州城附近水最多的地方,只有城郊的十里湖。

距离越远,耗费的灵力也就越大,虽然能收一时之效,但遇到高阶修士,也不过是以命相搏,九死一生而已。

霎时间,整条街道都被淹没在水中,赵瑛池飞身而起,手中紫缎一面卷向周印,一面缠住灵隐剑,不过片刻,灵隐剑明显不支,被迫得生生换了方向,掉转剑锋朝主人飞掠而去。

周印不仅要操纵灵隐剑,还要借水,灵力早已独木难支,如今灵隐剑一反噬,立时后继无力,被对方紫缎漫涌而来的强大灵气卷起身体,狠狠撞向身后民居的砖墙上,呕出一大口血。

那头灵隐剑挟风而至,他已没有力气抵挡,剑锋在空中疾驰,快得化作一道白光,直直刺入周印胸膛,将他钉在砖墙上。

洪水瞬间停了下来,只余脚下被水冲刷过的泥地,留下了法术的痕迹。

血从剑刃插入的地方争先恐后冒出来,流到地上,将湿地染红,原本黑色的衣裳湿了一大片,变得粘稠湿腻。

浑身灵力几乎被抽干,胸口的剧痛,让他仿佛回忆起前世陨落前的那场雷劫。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将视线弄得模糊起来,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赵瑛池收回紫缎,走了过来,捏起他冷白的下巴。

“我没见过像你骨头这么硬的修士,明明可以活,居然还想死。”

他的须弥戒里,还有周辰。

“你这个是什么法宝,看起来没什么出奇之处,但如意猫居然会叫?”

现在不能把它放出来,会被人发现……

“若肯说出这法宝的来历,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否则,就把你的灵脉废掉,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想活不能活,想死又死不了,这种滋味可不是人人能承受得了的。”

就是现在……

他手指微微一动。

洗天笔化为水箭,瞬间刺入赵瑛池后背!

她吃痛喊了出来,松手倒地。

不远处繁露与兰台大惊失色,不顾伤势飞了过来,手中飞锻缠住周印的脖颈,用力收紧。

嘴角,胸口不停地涌出鲜血,顺着剑身、衣服往下滴,滑过手背,流入须弥戒里。

最后一击,灵力耗尽,现在的他虚弱不堪。

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也能随时杀死他,更勿论是修士。

没有力气拔出剑,只能任由脖子上的缎子将呼入的气息一点点挤掉。

眼前一切光怪陆离,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想,自己也许是要折在这一次了。

心情平静如常,没有任何起伏,甚至没有后悔是因为要寻找周辰才会引发这一切的发生。

作为一个修士,修行之路本来就危机重重,就算这次侥幸逃过,也可能是下次,下下次。

所以自古都说天道无情,并非天道真正有情或无情,只不过是修真人在成就大道的路上披荆斩棘,一次次舍弃,抛弃,放弃,最后方才无心无情。

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别的魔修做不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而现在……

然后,他忽然感到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如潮水般悉数消退。

身体由发冷而渐渐感觉到温暖。

一团温暖包裹着自己,如同最柔软的丝被,轻轻裹住。

甚至连胸口也不再感觉到痛楚。

他睁开眼睛。

视线依旧被血水阻挡,模糊不清。

但是他却看到了一片金黄。

仿佛是火光燃烧了整个世界,又仿佛是绚丽的明霞将天空都覆盖,一切变得很不真实。

那种烈焰般红到了极致的金色,既非烈日的张艳,也非黄金的俗丽,它比世间任何一种颜色都要纯粹,如同凝聚了天地所有的灵气,绽放出难以笔绘言传的辉煌!

遮天之羽腾空而起!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眼中,只剩下了满目灿然的金黄。

金黄之余,又有五色莹光环绕其间,炫华夺目,碧雷流响。

古书有载,天命玄鸟,应运而生,鸿前麟后,龙文龟背,其悦而四海昇平,其怒而伏尸百万

作者有话要说:毛团终于化形了,比天下快多了吧,哼哼。。。山上人多菜少,方便面只有康师傅,跪了,学艺之路不容易啊。。。

40、第40章

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床榻上,身下是柔软的被褥,香炉里的熏香一缕缕燃起,除了窗外偶尔想起的莺啼,耳边安安静静,仿佛之前那场恶斗,不过是他自己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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