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霖额间沾着血,他蓦然回首。
黎嵘已经踏步而出,剐鳞抽筋尚未做完。他身才动,面前白影便踏出劲风,接着他胸口一重,竟被踹翻过去。
净霖追向龙身,临松君竟然趔趄一下,极其狼狈地摇晃着身。他面上的血被雨冲刷,怔怔的神色似如走丢的孩童。
“住手……”净霖呓语,无助地念着,“求求你……”
苍龙垂首不动,暴雨滂沱,将净霖的声音覆盖。他的脊背似是被什么东西压下,变得隐约弯曲,整个人身抵着龙滑跪在地。他的手掌胡乱地摸在龙身,将那受伤的地方用力盖住,好像这般就能让苍霁变回原样。
血水渗湿膝头,白袍变得斑驳不堪。净霖不住地颤抖,耳边轰鸣着是大雨,那一声“你活着”扎得他眼前模糊。
怎么能模糊呢?
净霖靠近他,像是犯错一般的擦着雨水。但是这雨太大了,不论如何擦拭,眼前皆是模糊。
大雨如注,贪相钻噬着苍龙的伤口,邪魔们群簇蜂拥,试图分食这条龙。黎嵘提枪上前,扯开贪相,他看着净霖被埋进污秽,探臂要将净霖拉起来。可当他的手要触及到净霖时,咽泉却倏地插入地面,将他与咫尺的人霍然隔开。
劲风绕身而荡,净霖久跪不起。咽泉剑斜刃阻挡,他不顾一切地拉扯着龙身上攀覆的邪魔。仅剩的血海淹到了他的腰间,面临绝境的邪魔怒吟血风,将净霖包围于茫茫血色之间。
衣袖被撕得稀烂,露出的手臂也被刮得鲜血直冒。净霖不知痛楚,他用手,甚至用牙扯开脏污,将被剐走的龙鳞凶猛地夺回来,将它们攥在掌心一片都不肯丢。他呼吸急促,双掌在邪魔的噬咬间被龙鳞割得血肉模糊。
天生异象,被苍龙搅动的云海突然凝聚飞转,聚于此处的邪魔躁动不安。苍霁已死,剩余的血海无处可居,它们蠕动着埋没净霖,血雾疯癫地覆钻进净霖的伤口。
咽泉骤然嗡声大噪,但见擎天云柱崩塌砸下,势如破竹地灌冲于净霖一身。青光隐散于天地混沌,红芒破水乍亮于风雨浪涛。
“血海本体已损!”黎嵘猛然一震破狰枪,喊道,“它想要吞噬临松君!拖住它!”
三千甲奔涌而起,净霖身影已然被血雾遮掩。红芒遁于其中,刹那之间见得净霖脖颈、手臂上迅速浮现咒术纹路,勒得净霖喘息不上。他的额抵于龙身,动情时的窒息感如潮泛滥。痛声压抑在口齿间,净霖陡然撑臂,血雾沿着纹路渗了进来,似如寒冰一般尖锐,在他五脏六腑间横冲直撞。
净霖随即呛血,他灵海逆冲,掌心莲纹被划得血烂。咽泉震动着“啪”声,竟然裂出数道碎痕。
“净霖!”黎嵘已经变色。
净霖额头滑磕在地面,碎鳞硌得他好痛。他喉间似如被人紧紧卡住,唯有指尖浸泡的殷红还有余温。邪魔注身,好比苍霁吞魔咽海,那阴冷之感游走于四肢,使得净霖指尖紧抠在地面,口齿间血难掩止。半边面容已覆纹路,他粗声撑身,已将坠入魔道!
黎嵘两指速点,止住邪魔冲势,从血水间将净霖扛出来。这雨宛如天泣哭嚎,黎嵘挺着身,拔出已裂纹密布的咽泉,奋力回撤。
黎嵘已经泪流满面,他念着:“休要怕!师兄绝不叫你死!”
净霖脖颈间青筋暴现,他艰难地喘着息,手指抓着雨帘,喉间似乎溢着什么声。黎嵘原先听不清,待到撤出血水时方才明白。
那是净霖在失声痛哭。
这场大雨接着冰雪,在北方盘踞了整整七日。七日间净霖灵海崩坏,邪魔噬得咽泉锈成废剑。浑身无有一处不在痛,腹间与胸口寒锥一般的扎刺,脖颈间勒着咒术的禁锢,净霖十指在痛苦间磨得血肉淋漓。
他有几个刹那疑心自己要死了。
可是身体内隐藏着龙息,它们不知疲惫地随着邪魔游走,不理昼夜地护着净霖本相。它们似如主人,在净霖体内筑建起铜墙铁壁,保护着他生机不绝,拱卫着他还能继续喘息。
“你活着。”
这句耳语不断重复,净霖睁开眼,却陷在漫长黑暗。他眼前空荡漆黑,颊面贴着寒冷的石床。净霖动手,四肢皆被沉甸甸的锁链铐住。
“醒了?”上方突然传来爬动的声音,黎嵘推出一条仅能容纳手臂通过的缝隙,趴在空隙间,切声说,“净霖!还认得师兄吗?”
净霖双眸不动,他喉间干涩,咒术囚禁着他,使得他此刻还有些恍惚。
上边缓缓递下一碗水,摇摇晃晃地磕在净霖面前。黎嵘伏着身,尽力伸长手臂,将碗倾了些许。清水晃动,净霖眼珠微动,逐渐转了过去。
“用些水,若是腹中饥饿,便与我说。”黎嵘望着他,说,“……你修为系于一念之间,万不可再想别的事。”
净霖漠然不语。
黎嵘只得将碗沿轻抵在净霖唇间,然后缓慢地倒。可是净霖不张口,任凭水打湿他的下巴和左鬓。他这样紧咬着牙关,仿佛松上些许,便会变作撕咬。
“净霖。”黎嵘说,“邪魔残余在你身体里,它们不消,父亲便不会再放你出来。咽泉已残如钝剑,却没有断……你明白吗?你尚不是废子,你只是。”他停顿片刻,“你只是闭关。咒术会助你忘掉苍帝,重修剑道。”
净霖撞翻碗,水泼在石床,滴落向下。
黎嵘怅然收手,他就这样伏身在上方,沉默许久,说:“你我猜错了,父亲不是血海。”
“你一句话也不肯与我说,我却要告诉你。净霖,死的是清遥。”
“苍帝吞海时,清遥陷入天火焚烧。云生正在别处,家中只有你……雪魅追了你几十里,欲求你回程救人。净霖,你头也没有回。”
净霖忽然喘息断续,他抵着墙壁,仓促地道:“说谎!”
黎嵘说:“待你出来,自会明白。”
净霖额间死死地磕着墙壁,他蜷身在这狭窄之处,无力地遮挡着双耳。锁链沉重地横在身体上,他冷得浑身发抖。
“说谎……”净霖呢喃,“蒙骗……欺世盗名……杀人如麻……你我皆是豺狼……是虚名恶徒!”
黎嵘闭眼,静了少顷,说:“大局已定。”
锁链“哗啦”作响,净霖切齿地说:“滚!”
黎嵘起身前迟疑了一炷香的时间,最终还是从怀中拿出一只没有洗净的手帕,从空隙中搁放在石床。
“我每日都会来。”黎嵘说,“……此物万不可让别人看见。”
黎嵘离去前将空隙合上,底下又陷入黑黢黢。净霖就这般定了许久,顺着墙壁摸索着爬起来。他手指触到手帕,帕间露出细微的润光。净霖俯下身,拉开手帕,一片月白的龙鳞依着佛珠躺在其中。
“你听闻过龙的逆鳞吗?”
帕间突然盛起了雨,血迹被泪点打湿。净霖躬身将这手帕揽入怀中,他小声呜咽着,像头莽撞受挫的小兽。
他们将他的心爱剐鳞抽筋。
他们将他的道义变作妄谈。
这世间本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之处,如今更是彻彻底底变成了晦暗。他的一腔热血尽数凉透,所修之道分崩离析。
净霖攥着逆鳞和佛珠,咒术阴魂不散地纠缠上来。他绝望地以额磕地,在这逐渐卡紧的窒息里艰涩地滚身。铁链死拴着双臂,将他压在这逼仄阴室,任凭他痛声哽咽也无人理会。
翌日,黎嵘又来了,但他并非孤身前来。九天君打开阻隔,光线刺得净霖双目微痛。他将手帕掖进了石壁缝隙,身躯挡在石床上,挣着铁链遮挡双眼。
“净霖。”九天君俯视着他,怜恤地说,“吾儿可还认得为父?”
净霖乌发凌乱,他红肿的眼从指间无声地注视着九天君。
九天君目光越发怜爱:“吾儿年少,经此挫折必成大器。为父会守着你,直到你消尽邪魔、泯去秽思。”
净霖状若未闻。
“净霖。”九天君声略哽咽,“你尚年少,哪知世间之恶?那苍帝蛊惑你、蒙蔽你,使得你沦落此等境地,真叫为父格外难过。”
净霖手指扒进发间,他埋头于臂间,嘶哑道:“不要说了。”
“休要怕。”九天君温声,“为父必会让你重回正道。”
净霖背如芒刺,他痛苦地重复:“不要说了。”
“好,不提这些。”九天君拭净泪,探手欲抚净霖的发。
怎料净霖猛然拍开他的手,在锁链的响动间斥声:“不要碰我!”
九天君目露痛楚,他伤怀道:“吾儿神志不清,竟不认得我了。老三。”他稍侧眸,“快将你弟弟拦下,勿要让他伤到自己。”
老三原本木立在一侧,听闻不敢迟疑,沿着那空处伸下手来,将净霖强摁住。净霖手腕狠挣着锁链,他头被抵在石床,手上扯得锁链错乱晃动。
九天君居高临下地抚了抚净霖的发,语气更加温和:“不认得也无妨,为父能让你回忆起来……多少年前,吾儿独身来到九天门,那时个头不过在我腰间,却已经很知礼数。你休要怕,为父皆是为了你好。”
净霖颓唐地挣扎,他喘息激烈,觉得发间滑动的手掌如同毒蛇一般。咒术又席卷而来,净霖被卡得难以呼吸,却感觉一阵反胃,忍不住在这混乱中干呕起来。
“皆会好的。”九天君仁慈地说,“净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
啊,我心好痛……
把净霖的记忆抹掉了吗。好心疼啊。
话说清瑶是怎么死的?黎嵘说血魔不是父亲。难道是清瑶?我有点乱。
血海就是九天君,你还记得前面说清瑶每日都吃那个丹药吗?估计是九天君一天一天的把血海转移到清瑶身上的。
本人也未看完,只是猜测。不对勿喷,谢谢!
他们将他的心爱剐鳞抽筋。
他们将他的道义变作妄谈。
妈的,我哭了,啊啊啊
我也是!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敢啊!!!tmd卑鄙小人!不得不说作者你写的这个人太坏了!坏死了!呜呜呜呜
都给我哭呜呜呜
所以血雾是…….清瑶???
太心痛了。黎嵘是助纣为虐。我也恨他。
不!!!!!!
该死的九天君 太可恶了 可怜我的净霖苍霁
我就知道,钝刀割心
。・゜・(ノД`)・゜・。
哀嚎一片…哭死我了…
净霖痛死了……
看一遍哭一遍
净霖啊
他们将他的心爱剐鳞抽筋。
他们将他的道义变作妄谈。
恨得想一起去死 可是“你活着“”
他们将他的心爱剐鳞抽筋。
他们将他的道义变作妄谈。
woc那帮人渣们都给我死啊凭什么啊
哇哇哇~~九天君你TM算个屁啊!!!为什么!!!黎嵘这样也是哥哥??哪有什么父兄,净霖一直是一个人,可是他也有心,好不容易有了苍霁,还被视为邪魔啊啊啊啊
他们将他的心爱剐鳞抽筋。
他们将他的道义变作妄谈。
这世间本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之处,如今更是彻彻底底变成了晦暗。他的一腔热血尽数凉透,所修之道分崩离析。
疼啊啊啊啊啊老龙我再不说你骚了,回来啊啊啊啊啊
青瑶难道不是替死鬼吗?
哇呜呜呜啊啊啊
九天君,父“刺”子“笑”。
又讽刺,又可笑
只因净霖如他的名字一样太过纯净
他们将他的心爱剐鳞抽筋。
他们将他的道义变作妄谈。
呜呜呜名场面打卡!这几章真的虐
我yue了这九天君和黎嵘,黎嵘是怎样,觉得自己很聪明还是觉得自己在为净霖好?
净霖简直生不如死
他们将他的心爱剐鳞抽筋。
他们将他的道义变作妄谈。
心疼死了,我的眼泪不值钱。净霖啊,太苦了……
“你听闻过龙的逆鳞吗?”
“帕间突然盛起了雨,血迹被泪点打湿。净霖躬身将这手帕揽入怀中,他小声呜咽着,像头莽撞受挫的小兽。”
“他们将他的心爱剐鳞抽筋。
他们将他的道义变作妄谈。”
“铁链死拴着双臂,将他压在这逼仄阴室,任凭他痛声哽咽也无人理会。”
眼泪止不住,呜呜呜呜,都给爷哭……
黎嵘知道父亲是什么人,那次父亲和他说的应该就是暗示不杀苍龙,净霖被苍龙影响就会变弃子了,他也应该知道黎嵘最看重的兄弟就是净霖所以就威胁他,该死为什么是黎嵘啊,换个坏兄弟去啊,黎嵘算是兄弟中唯一对净霖比较好的了,还不如都是真的坏蛋兄弟个彻底啊,这样不上不下的让我好痛苦
“九天门不养无用之人”“澜海陶致皆为弃子”清瑶17了还是小孩模样小孩心智已经大有问题,如若她不是“弃子”,那必是“棋子”,背锅用的。已经得知每个人的丹药都“大有妙用”,估计用的某种法子让她与血海有联系吧。九天军属实让人恶心。
九天君给我死!我要他死!
他们将他的心爱剐鳞抽筋。
他们将他的道义变作妄谈
净霖最好的兄弟杀了净霖最爱的人
从上章开始就哭了,呜呜呜,这回忆杀的我……心痛
不是的上面怎么看不清楚急死我了,清瑶一看就是挡箭牌,被下咒搞死了,肯定是九天君这老匹夫,下面收养的估计大家多少都知道点,估计就清瑶和净霖不知道
血海就是清遥,其实前面有提到过,只是太隐晦了大家没看出来。清遥说净霖不在家的时候她梦到过净霖,那个时候净霖和苍霁在血海里。还有九天君问了东君三次归不归顺,东君都拒绝了,但他一见清遥就答应了,因为他是从血海而生。
净霖这里是彻底断情绝欲了,因为他要解开咒术,为苍霁报仇,他把情绪都封进了石头小人里
应该不是清瑶,她因为身体原因吃了太多的丹药,估计是被元凶拉去挡了灾。
我要把那个九天君的头薅了!!!!啊啊啊!
气死我了!
他们将他的心爱剐鳞抽筋。
他们将他的道义变作妄谈。
这是净霖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龙啊!(ಥ_ಥ)
所以静霖知道了龙是谁,这掉马掉的人心要痛死!
清瑶是九天君或血海养着背锅的替死鬼
她的用处是背锅做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