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峤无言以对,疑心他病又犯了,忍不住看了对方好几眼。
晏无师神色自若,还朝他回以一笑,柔声道:“阿峤,我一番心意,你忍心这样浪费了么?”
沈峤从来没指望自己的舍命相救能得到对方感谢,但若是这种感谢的方式……那也太奇怪了罢!
可想想晏无师这人的行事作风,沈峤又觉得下次便是他又弄出个什么“梨花雀”“桃花雀”也不会令人吃惊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在客栈用饭时都能无聊到把碟子里的青豆都一颗颗码起来的。
他迟疑片刻,终于拈起中间那只麻雀,尝试着咬了一口。
除了没放盐之外,味道还算可以。
沈峤问:“你现在伤势如何?”
晏无师微微一笑:“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说罢竟是毫无介怀将手递过来。
手腕穴道素来为命门之一,无论武功多高,若被拿住则对方不敢轻举妄动,若换了“谢陵”作出这样的举动倒还不稀奇,可沈峤知道不是。
他捺下心头异样,将手搭了上去,沉吟片刻:“有些内伤,但不重,休养一两日应该就能好,这山中阴冷潮湿,处处不便,避上一两日也就罢了,总不能躲太久,你可有什么打算?”
晏无师:“先去汉中,再到长安。”
沈峤讶异,那样一来,就反而绕了一圈。
“我以为你会直接去长安的,入了长安,有浣月宗势力在,又有周主庇护,雪庭也不敢妄动。”
晏无师:“我没死的消息,既然雪庭已经得知,其他人就算现在还不知,再过些时日也必然会知。你能想到要回长安,别人肯定也能想到,从此处到去长安的必经之路上,定会有无数埋伏关卡。”
沈峤嗯了一声,这一层他也想到了。
晏无师哂道:“你当雪庭等人杀我,目标只在我么?”
沈峤:“他们真正想对付的,应该是周主。”
晏无师:“不错,我也曾说过,佛门想要扩大影响,只能通过当权者来实现,所以他们就万万不能落下弑君犯上的污点,否则就算没了宇文邕,将来任凭哪一个皇帝即位,也不可能重用佛门,至于突厥人,六合帮,法镜宗等,由他们来做这件事,不仅名不正言不顺,还会有重重麻烦,还不如让宇文邕身边的人动手来得快。”
晏无师的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沈峤先前不曾涉及的区域:“皇后阿史那氏是突厥人!”
“孺子可教。”晏无师调笑一声:“阿史那氏被宇文邕冷落防备已久,自然很愿意帮段文鸯添上一把柴火。还有太子,太子好逸恶劳,镇日玩乐而不思进取,皇帝对其不满久矣,太子自己也明白,若不趁着老爹还没生出废黜之心前先下手为强,他的太子之位未必还能保住。”
沈峤为他的话所震,好一会儿,方道:“太子生为人子,当不至于……”
话到一半,有些说不下去了,沈峤忽然想到郁蔼,自己与他的感情,难道会比皇帝与太子少多少?可对方还不是毫不留情地下了相见欢,天家向来以无情闻名,太子未必就做不出弑父之举。
晏无师叹了口气:“阿峤,你又不笨,唯有心软二字,时时牵绊住你,令你对人对事,总往好处去想,而不揣测其阴暗处,若没有我在身边,你可怎么办呢?”
若没有你在身边,我的日子怕只会更加平顺百倍罢!沈峤差点脱口而出。
但他温厚君子,哪里说得出这样的话,被对方这句话,反而将注意力拉回原来的话题上。
如此想来,这盘棋果真是步步惊心,环环相扣。
晏无师这边出事,浣月宗群龙无首,魔门其它二宗必然按捺不住给浣月宗找麻烦,边沿梅自顾不暇,肯定会疏忽宇文邕那边,皇后和太子,一个是枕边人,一个是亲儿子,边沿梅再厉害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皇帝身边,他们想对皇帝做点什么,那的确比武功高手直接去刺杀来得简单方便多了。
沈峤咳嗽两声:“那么汉中呢?”
晏无师:“齐王宇文宪在汉中,还有些兵力,先过去看看情况,再入长安。”
沈峤明白了。
晏无师觉得宇文邕凶多吉少,所以要提前一步找好退路,太子崇佛,对浣月宗没什么好感,晏无师也看不上太子,所以决定押在齐王宇文宪身上,在此之前,浣月宗必是对宇文宪也下了不少功夫的。
雪庭觉得他们会去长安,其他人必然也会这样觉得,只怕没人会想到他们反倒去汉中。
论狡兔三窟,没人比晏无师更精于此道。
山里的夜似乎来得尤其早,日头刚刚西斜,头顶树叶已经密密麻麻吸取最后一丝光亮。
洞穴中柴火噼啪作响,总算驱散春夜里的一丝寒意。
但沈峤没有运功,而是在睡觉。
与雪庭的这一次交手,他还是受了不小的伤,即使有朱阳策真气护体,但他毕竟是肉体凡胎,眼下境界与雪庭相差有些远,受的伤断不可能一两日便好,夜里还发起热症,额头滚烫,陷入梦魇。
梦中光怪陆离,各色人物纷纷登场,沈峤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他最仰慕崇拜的师尊提着沾满鸟毛的山河同悲剑质问沈峤,为何将剑拿去剃鸟毛,沈峤满腹委屈地说:“师尊,那是晏无师干的。”
祁凤阁捏住沈峤的下巴,将剑拎到他面前:“你看这上面还有什么?”
沈峤呆呆一看,发现剑身上居然还沾了黑色的发须,登时脱口而出:“师尊,您果真用山河同悲剑净面么?”
“胡闹!”祁凤阁怒道:“这明明你是拿着为师的剑去玩,还赖在别人身上,昨日刚刚教会你‘诚’字,今日你便明知故犯,看来不罚不行了!”
“弟子知错了!”沈峤吓了一跳,下意识喊道。
可祁凤阁好像没听见他的认错,反倒还命他躺下,然后拿起一块硕大石头压在他身上:“既然错了,就要惩罚,你便在此好好待着,没有为师吩咐,不准起来。”
沈峤不知师父从何处想出这种古怪的惩罚方式,只觉得胸口被压得又闷又疼,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由赶忙求饶:“师尊,您将石头挪开罢!”
然而祁凤阁却听而不闻,转身便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弟子错了……师尊别走……”
沈峤闭着眼睛,双眉紧蹙:“胸口好疼……”
晏无师听见他的呢喃,睁开眼睛低头看去,便见火光之下,对方眼角隐有泪痕,竟是在梦里哭过了。
他伸手过去,触手湿润,本以为泪水刚流出来,应该还有余温,谁知却是冰冷的。
这样一个人,幼时必也是被千娇百宠长大,否则如何会养成这样柔软的心肠。
晏无师想道,又听见对方不知梦见什么,忽然喃喃吐出两个字:“谢陵……”
他神色一怔,忽而浮现出一丝诡异残忍,像是面具陡然被破开。
很快,暴虐,疏离,温柔等种种表情,俱在脸上一闪而过,如同千万张脸同时争先恐后想要主导一张脸上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体内的气息开始奔涌乱窜,像极了之前无数次走火入魔前的征兆,晏无师蓦地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他复又睁开双目,伸手摸向沈峤的脸颊,细细摸索,一路蜿蜒往后,扶住脖颈,将人往上微微捞起,然后低下头,含住他喃喃不休的呓语,悉数吞没入口。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说有趣,果然有趣吧?最后还有糖,我是一只良心喵
老晏强迫症,吃个麻雀都要摆梅花形状……
祁凤阁:阿峤,你拿山河同悲剑剃鸟毛?!
沈峤:真不是我(ㄒoㄒ)~~
阿峤真是个乖孩子,对师尊心里有愧,立马就在梦里反应出来了……
喜欢上了???真的?
楼上的都一百多页了!老晏不可能这么慢!
什么??老晏真的要良心发现了吗!!?颤抖的手,激动的心,别骗我啊
什么??老晏真的要良心发现了吗!?颤抖的手,激动的心,别骗我啊
这两人可真难,道长从头到尾没有身体无恙过一天,这下老头子也废了,太难了
天啊,好激动啊
每次都是猝不及防的糖。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晏无师真动情了吗【激动】
我怎么感觉是谢陵
这到底是谁亲的阿峤呢….
我觉得是晏宗主,他控制住了内心的魔障,他动心了
所以老晏这心魔可够厉害的,还带耍流氓的??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醋劲真大
自己吃自己的醋,也是头一个人把。
都沒人討論阿嶠的夢嘛?超可愛啊啊啊~
哪个说完美主义的!这写了昂!“强迫症”能不能别什么字带上个症就说是精神病!(¬_¬)
强迫症确实是一种精神病哦
我不知道普通的强迫症(好像衣服要折得整整齐齐)算不算在精神病里面
可是我有看过一个文章写的是一个有严重强迫症的人,他梦到自己杀人,早上起来的时候即使知道自己并没有杀人,可是还是会每一天都检查一遍自己的家
(系统请让我发,我都特地去yt看几分钟的影片了: (
哪个说完美主义的!这写了昂!“强迫症”能不能别什么字带上个症就说是精神病!
老晏这是心疼了嘛
若没有你在身边,我的日子怕只会更加平顺百倍罢!沈峤差点脱口而出。
我建议你脱口而出没关系,晏无师现在打不过你
吃自己的醋差点走火入魔,在下真的佩服佩服
这醋劲在下佩服。
你可以和我二哥比下谁装的醋多(*^ω^*)
目前为止我对晏无师毫无希望,这肯定是谢陵
哈哈哈哈哈哈沈峤做的梦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直接发出鸡叫!
哎呦喂,晏老汉耐着性子对沈峤讨好加调情了这么久,结果人家睡梦里喊的却是谢陵,晏老汉估计从来没有这样的挫败感吧?[捂脸]恼羞成怒吻到你喊不了[滑稽]!甜啊
可不是嘛,一路上低声下气滴讨好,拼了命一起打架,带着伤去打猎找吃的,烤麻雀给心上人吃。。。老晏肯定想,老子我干了这么多,还比不上那个一问三不知的傻小子谢陵?这情行肯定是气到要杀人啊,但是又杀不了自己。怎么办,怎么办?还是只能忍下来凉拌,哈哈
老晏吃醋了!老晏把持不住要亲亲了。
所以祁凤阁当初到底有没有拿山河同悲刮胡子(●.●)
他亲了他亲了他亲了
阿峤好乖好可爱!!
祁凤阁你怎么这么会捡孩子!!!
亲沈峤的主导人格是谢陵还是晏五十?
楼上,是晏无师本尊。他醋了,还差点醋的走火入魔了……同时还有挫败感,气的……努力这么久,还比不上谢陵
你们难道都没看出梦里大石头压着他是隐喻了什么?
难道石头是指晏无师?
压我阿峤?
我不快,真的不快,不快……
“一块大石头”到底是不是暗指老晏压着阿峤?仔细看这句“睁开眼睛,低头看去”。
这句话明确点出了老晏当时的睡觉姿势!作者太会藏糖了,哈哈
天地良心啊
老晏你终于有心了呜呜
l醋的走火入魔,莫名觉得可爱
甜,太甜了。这俩真不容易啊
梦到拿剑剃鸟毛和刮胡子啊啊啊啊阿峤和祁凤阁都好可爱啊!!!
天呐,终于动心了!
哇~~~~
哈哈哈!!!
真的乐死我了!!!!!!
期待^^期待~!!!!
阿嶠好可愛
是老晏親的嗎?!!!!!
老晏终于动心啦?
₍˄·͈༝·͈˄*₎◞ ̑̑
是老晏?真的是他?| ू•ૅω•́)ᵎᵎᵎ
动心了?!!!!震惊我
“无聊到把碟子里的青豆都一颗颗码起来的”老晏也是没谁了
开窍了吗!激动的心,颤/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