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坦

何司令在同小顺的闲谈中,把德王意欲出逃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顺听了,倒是很感兴趣:“你要帮助他吗?”
何司令一边吃冰糖核桃一边答道:“再说吧!”
小顺问道:“去重庆不好吗?”
何司令含着一颗核桃答道:“好什么?重庆有我们的位置吗?”
小顺坐到他身边,伸手抚摸着他的大腿:“跟着中央政府,总比跟着德王有前途吧?”
何司令懒洋洋的向后靠过去,抬手拍了拍小顺的手背:“当年我也这样想过,跟着中央政府搞个番号,以后好有个升腾。不过后来再看,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儿。只要手里有兵有地盘,我想跟谁就跟谁,无所谓前途不前途,前途就在我自己手里呢!哈哈!”
小顺垂下眼帘做虚心领教状,对着何司令手腕上的那个浅色牙印答道:“还是爸爸懂得多。”
何司令抓起他的手亲了一下,然后继续吃起冰糖核桃来。

何司令在小顺那似水柔情的攻势之下,渐渐感觉自己好像也爱上这孩子了。当然,这感觉很朦胧,让他不是很确定;而且虽然是爱,可到了床上,却又对他不是很有欲望,“那个事儿”也不过是十天半月的来上一次罢了。
小顺年纪轻,有时做事情不大妥当,常常惹的他很不满意;可他现在不提拔他提拔谁?不信任他信任谁?如果冯国忠还活着,他也不会把小顺一下子推到这样重要的位置上去!
无事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想起何楚楚。何楚楚要是长到现在,也该有点大姑娘的样子了,必定会非常的漂亮活泼。其实他是真喜欢何楚楚,看了她就打心眼里高兴。
冯国忠没了,何楚楚也没了,这让何司令对小顺是异常的珍惜。他疼爱栽培着小顺,让人觉得仿佛小顺之前所受的虐待折磨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吃光了一包冰糖核桃,何司令从小顺手中接过热茶喝了两口,忽然问道:“你看顾诚武这人怎么样?”
小顺知道何司令这人眼睛很毒,所以头也不抬,张口便答:“我看他那人倒是挺好的!”
何司令道:“好吗?我觉着他是个废物。”
小顺这回抬眼看了他,满脸的好奇:“他是个老实人呀。”
何司令笑了。顾诚武可是吉京浩的内弟,能在小顺制造出来的清洗中活下去,就说明他和小顺的交情不一般。同部下军官搞好关系是很重要的,看来小顺这一点做的还不错。
不过何司令还是忍不住要叮嘱他两句:“他不是个老实人。他是个见风使舵的东西。”
小顺想了想,点头认真答应道:“知道了。”
何司令见他用心聆听自己的教诲,倒颇有几分成就感,又伸手将他揽进自己怀里,嗅了嗅他的头发。
小顺抱了他的腰,将面颊贴在了他的胸口,一言不发的闭上眼睛,神情十分恬静,是彻底安心的模样。
何司令受了他的感染,也不由自主的松弛了神经,心中只觉着岁月静好,虽然隐约间还是有点若有所失,可是细想起来,似乎也就只能如此了!
“爸爸……”小顺喃喃的开了口:“我爱你。”
何司令拍了拍他的后背:“爸爸知道。”
话音落下,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语气特别的老气横秋。可去年前年和李世尧在一起时,他记得自己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呢——简直就有点孩子脾气!
他又想起按照虚岁来算的话,自己现在已经满三十岁了。岁月不饶人,尤其是处在他这个位置上,心里更是老的快。
青春这个东西是需要对比的。何司令在潜意识里总以为自己是十八岁;可是一看到小顺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庞,他就立时反应过来——十二年过去了啊!
何司令的心情变得悲凉起来了!

翌日,何司令去附近的寺庙中探望了哈丹巴特尔。哈丹巴特尔在建造了一座城池之后,心满意足,兴趣也有所转移,目前开始研制炸药。
何司令对于他的这个转变很不赞成,主要是怕他一个不慎再闹出事故来。然而哈丹巴特尔并不在乎,他不怕被炸死,死亡对他来讲,不过是新生命的开始。
在哈丹巴特尔这里混过了小半天,何司令告辞回家。结果在城门口就遇见了乌日更j□j。
乌日更j□j目前依旧带着骑兵团驻扎在四子王旗,此刻见了何司令,就翻身下马问好。何司令问他:“干什么来了?”
乌日更j□j粗声大气的答道:“我来找少爷。”
“找他做什么?”
“少爷上次说要拨给我们两百支短枪,我带人拿枪来了。”
何司令一怔,心想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对于小顺的擅作主张,何司令感到颇为不高兴,可是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若想让小顺成为自己最得力的臂膀,部分的放权是一个必经阶段。只是他事必躬亲惯了,但凡有一件事情逃过了他的眼睛,他便觉着有些空落落的不放心。
何司令对此进行了自我检讨,没有去挑小顺的错处。
又过了两日,他莫名其妙的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亲王。

亲王是孤身一人前来的,蓬头垢面,一身华贵长袍脏的看不出颜色。士兵将他带到何司令面前时,何司令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摘下了头上那顶不合时宜的大皮帽子,露出了他那张脏兮兮的长圆脸儿:“何……”
他吸了口气:“何……”
何司令赶忙摆摆手:“是我。不用客气了。王爷请坐,你不是在天津么?怎么这个样子到我这里来了?”
又吸了一口气:“我……啊我……我……我……”
何司令看他这个劲头,大概能从下午“我”到晚上去,就又摆了摆手,改换话题问道:“王爷现吃点饭,歇歇如何?”
用力一点头:“好!”

亲王坐在餐厅中,一鼓作气吃了十个大肉包子,然后又灌了一气热茶。吃饱喝足之后,他用袖子抹抹嘴,转向作陪的何司令:“我去……去塔克庙……看、看我舅、舅舅的三姑、姑奶奶的五、五侄……路上……”
何司令心思一转,问他:“遇上匪帮了?”
点头:“嗯!”
“后来呢?”
“杀……杀……杀……杀了我的……”
“把你的随从给杀了?”
又一点头:“嗯!”
“你知道我在穆伦克旗,就自己跑过来了?”
“嗯!”
“王爷路上吃了苦了吧?”
“嗯!”
“那王爷先去洗个澡安顿一下,等过两天我派兵送王爷往厚和去?”
“嗯!”
何司令拍拍手,叫来一个小勤务兵:“给王爷找间屋子住下!”

在穆伦克旗住了两天,这两天里他不声不响,因他结巴的厉害,所以也没人主动去和他搭讪。他无所事事之下,就坐在僻静台阶上安安静静的晒太阳。
何司令对他先还有些怀疑,怕他是政府派来的奸细,专门来打探自己这边的情形。然而冷眼旁观了这两天后,却又觉着不像。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是个什么样的废物点心,他早就知道。
后来他便主动去把叫了过来,满面春风的告诉他:“王爷,我这边的卫队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随时启程回厚和。等到了厚和,你再回天津也就方便的很了。”
坐在何司令面前,手里还拎着一个用马兰叶子编出来的小花篮。听了这话,他低下头,无精打采的“哦”了一声。
何司令见他情绪有异,就追问了一句:“那王爷准备何时启程呢?”
喃喃答道:“听、听你的。”
何司令有点哭笑不得了:“这是你该做主的事情,怎么能听我的?那你倒是急不急着回家呢?”
摇摇头:“不。”
这个回答出乎了何司令的意料:“这个……你不急着回家啊?”
“不。”
要是对待旁人,这话就不好深问下去了。但是这人傻里傻气的,所以何司令也不大尊重他:“为什么?”
用胳膊肘拄着膝盖,弯下腰双手捧了脸,沉默半晌后才蚊子叫似的答道:“福、福晋打、打我。”

何司令经过了好一番盘问,终于弄明白了赖着不走的原因。原来他那天津家中的福晋性情泼辣,因为看不上这无知无能的结巴丈夫,所以每天火爆着性子,竟然用鞭子满府里追着抽打。王府里面除了王爷就是福晋了,再没人能管得了这两口子,所以终日活的战战兢兢,只能和蛐蛐作伴。这几天他在穆伦克旗不声不响的住着,没人理他也没人打他,他自得其乐的薅几把草编着玩儿,就觉着很幸福。

何司令不好这可怜兮兮的推出去,只好无可奈何的应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儿多住两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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