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我们又没分手,我当然是亲夫了。”

“分手了!”

“你只是躲着不见我而已,可没说分手。这五年来我再没找过别人,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呢。”

“……恶心!”

不愧是流氓头头,这时候开始显露不要脸的一面了。

乔铭易丢下冰袋,转身要走:“那现在我说好了:分手!”

“我不同意。”乔元礼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将他拖回自己怀里,“一定还有挽回的余地。铭易,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温热的气息拂在耳畔,令乔铭易一阵战栗。乔元礼知道他的弱点,故意布下攻势,想换取他的谅解。

如果是五年前的乔铭易,说不定就被他的温情融化了。

然而他再不是当初那个会在爸爸怀里撒娇的孩子了。五年来他再怎么宅也是在社会大染缸里摸爬滚打过的,若说他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好马不吃回头糙,好司机不开回头车。

“当初我就不该给你什么机会!”

——否则绝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他挣开乔元礼的手,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

乔元礼岿然不动。“这是我的房间,凭什么我出去?”

“哈?我知道我读书少我很傻,可你是真·读书读傻了吧!这是我和我同学的房间!”

“你那位同学似乎收到了公司的紧急调动,来不成法国了。不才与何和同学父母的公司的合作伙伴略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这次也受邀参加婚礼,正好补了缺。”

“你……!你卑鄙无耻!滥用职权!你、你……自首才是犯罪分子唯一的出路!”乔铭易气得语无伦次,“好!你不走我走!”

乔元礼比他速度更快,一闪身拦在他面前,堵住他的去路。乔铭易不禁咒骂起可恶的酒店,为什么把玄关设计得这么窄!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该消了吧?”乔元礼难得严肃,“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乔元礼捉住乔铭易的手,后者往右侧一跳,将乔元礼的小臂磕在墙角上。乔元礼吃痛地“嘶”了一声,却死死拉着没撒手。

乔铭易气急,狠狠一挣,总算甩脱了他,可无意中擦过乔元礼脸颊,指甲在皮肤上一划,留下一道血痕。

他心里一跳,条件反射地想道歉,想看看乔元礼的伤势,但转念一想:担心个屁!全是他自找的!

于是板着脸,故意冷笑:“破相了吧!活该!”

乔元礼用拇指抹了抹脸上的划伤,一言不发地盯着指尖的血迹,神情yīn森得可怕。

乔铭易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忍着蹿上头顶的恶寒,硬着头皮道:“你再动手动脚我就报警了!这里可是法国,人家管得严着呢!”

几秒钟之后,乔元礼轻叹:“我以为五年过去,你已经不生气了,想不到还是这么恨我。”

他拨乱头发,遮住额上的伤,走向房门。

“明天婚礼上大概免不了见面,不过我不会故意来找茬的。放心吧。”

一声关门的轻响之后,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乔铭易站在远处,等着乔元礼回头。他总是会回头的。他向来不是这种轻言放弃的人,非死缠烂打到底不可。

然而等了许久,都没听到门外传来什么动静。

乔铭易颓丧地倒在床上。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往外挤出酸涩的苦汁。他以为自己会哭的,可眼眶却那么干涩,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他恨乔元礼恨得刻骨铭心。他想乔元礼想得如痴如狂。

忽然,门上传来轻轻的一扣。乔铭易警觉地坐起来,抓起法棍作防身状。

门外的人一声不吭。可乔铭易福至心灵地明白,是乔元礼在外面。一直守在外面,未曾离开一步,等着他改变心意。

他鬼使神差地走向门,握住门把手,接着又松开了。

他无力地靠在门上,一声轻叹回荡在房间中。

父子俩背对着背,只隔着一道门板,却如同隔了万水千山。

又过了好久,走廊上终于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乔铭易瘫回床上。床单上还留着乔元礼的气息,熟悉的烟糙和枪火的味道。他抓紧床单,用力嗅了嗅,如同要把这味道永远记在心底似的。

第04章

第二天是何和的婚礼。新娘安娜信教,所以仪式在教堂举行。乔铭易一早就到了,躲在人群里,生怕被乔元礼发现,但又忍不住伸长脖子在一大帮喜气洋洋的客人中寻找乔元礼的身影。

他告诉自己,这不是因为他想念那个男人,只是为了确认他的位置防止他有什么不轨举动而已。

终于在新郎父母身边寻到乔元礼的身影。几个人有说有笑。

“乔老板脸上这伤是……?”

“猫抓的。”乔元礼笑吟吟的,“小猫真是厉害。”

发觉有人在盯着他,乔元礼朝乔铭易投来敏锐的视线。后者连忙佯装欣赏教堂穹顶上的绘画。

婚礼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一切都与乔铭易从电影美剧里知悉的差不多。原以为以裴子莘的尿性,搞不好过会儿乐队就要高奏《卡斯特梅雨季》了。幸好没有。值得一提的是交换戒指环节,新娘的戒指是由一只大金毛叼来的。问了旁边的人才知道,那是新娘家的爱犬,受宠得不行。

仪式结束后,两位新人和宾客移步酒店,开始婚宴。

婚宴是自助餐形式,乔铭易端起一杯香槟,躲在宴会厅一角的盆栽后头暗搓搓地观察乔元礼。

他一直同两位新人的家人有说有笑,离得太远,乔铭易听不见谈话内容,但想必是很客套很空dòng的,因为乔元礼脸上一直带着所谓的“社交微笑”,像一张漂亮但虚伪的假面具。

过了一会儿,新婚夫妇相偕而来,向宾客们举杯敬酒。婚礼策划人裴子莘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不期然地同乔元礼打了个照面。两人看上去都有些惊讶。

何和似乎在问:你们认识?

裴子莘点点头,然后自然地将一只手搭在乔元礼胳膊上,笑嘻嘻地和他讲起话来。

乔铭易都快把盆栽揪秃了!

他怎么忘了这茬!乔元礼和裴子莘,异国他乡,孤男寡男,万一重燃爱火怎么办!要是手里有把枪,他真想直接跳过去把他俩给突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明明已经决定和乔元礼一刀两断划清界限了,但看到乔元礼和别人要好……不,仅仅是猜测乔元礼与其他人要好的可能性,他就妒火中烧。

从前他也嫉妒过裴子莘,但那时是因为裴子莘气焰嚣张,他又暗恋乔元礼,才会那么怒不可遏。后来知道乔元礼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不可说的人,那个人还偏偏是自己亲爹,他就断了和乔元礼继续下去的念头。

世界上没人希望自己在爱人心目中只是区区一个替身。

然而事到如今,目睹眼前的这一切,还是会愤怒,还是会嫉恨,还是会伤心。

还是忘不掉乔元礼。

还是那么喜欢他。

乔铭易忍着泪水,冲进洗手间。

他向脸上泼了一捧水,装作洗脸提神,其实是为了掩藏泪痕,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他脸上的水珠到底是什么了。

这些年盯着电脑时间太久,视力也下降了,配了副眼镜,常常被同事开玩笑“眼镜才是本体”。洗脸时将眼镜放在一旁,等擦净皮肤上的水珠,他眯着双眸在洗手台上摸了半天,都摸不到眼镜君。

正疑惑时,忽然看见眼前的镜子里,自己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他倒抽一口冷气,旋即怒喝:“卧槽乔元礼你吓死我了!”

乔元礼姿态闲适地立在他侧后方,手里捏着他的命根子——眼镜君。

“能认出我来?”

“……我只是近视,又不是瞎了。”

他伸手探向眼镜,乔元礼却故意一躲,不让他接近。

“还给我!你是小学生吗?”

乔元礼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面容。“怎么哭了?”

“没哭!我洗脸来着!”乔铭易硬着头皮道。

乔元礼笑笑:“你从小到大只要一哭眼睛就发红,骗不了我的。”

乔铭易咬住嘴唇。

“嫉妒了?”乔元礼继续问,“看到我和子莘在一起生气了?”

“你爱跟谁在一起跟谁在一起,关我屁事!指望我嫉妒你?你真自作多情!”乔铭易冷笑。

还没笑痛快,乔元礼忽然扣住他的腰,他一个趔趄跌进养父怀中,紧接着,一双温暖柔软的唇便压了上来。

乔铭易“呜呜”直叫,挣扎的力气却逐渐弱了下去。乔元礼的吻还是那么深情,吻得他手脚发软,大脑中火花四溅,灼热的感觉像山林大火似的弥漫到四肢百骸。

感觉还是这么好,还是这么让人迷醉。

他忍不住又难过起来。

吻了许久,乔元礼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你心跳加快了。你说谎。”他将五年前乔铭易决绝的辞别回敬给原主人。

“才、才不是!”乔铭易嘴硬,“是被你亲的!”

“被我亲一下就心跳加快,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吧?”

乔铭易脸上一热。恰巧有个法国人进了洗手间,他急忙推开乔元礼希望人家不要误会他们之间有什么,可乔元礼就是不撒手。法国人瞟了他们一眼,若无其事地洗了手,好像他们是空气似的。外国民风开放,大概这种事见怪不怪了吧。

两个人就这么互不相让地瞪着彼此,仿佛他们是一对仇人。半晌,乔元礼终于垂下手,将眼镜亲手架回乔铭易鼻梁上。

视界清晰起来,面前乔元礼的容貌也显得更俊美了。

洗手间外有人喊道:“乔铭易!你在里面吗!”

是何和的声音。

乔元礼拍了一下乔铭易的屁股:“去吧,你的小同学找你呢。”

乔铭易先离开洗手间,乔元礼过一会儿再出去,以免他们同进同出惹人怀疑。乔元礼无所谓,但他珍视乔铭易的名誉。

何和挽着新娘走过来,冲乔铭易挥手。

“一直找你呢!你在厕所你待了好久啊!”

“拉肚子了。”乔铭易将一块杏仁蛋糕塞进嘴里,“恭喜你们啊!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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