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巧,盛遥打进来的时候,正好姜湖也在往回打,结果两边都占线了。
知道他们那边也忙,姜湖就把电话放下,跟沈夜熙他们一起翻找姓孟的户籍档案。
东青是个相对传统的地方,原来是个村子,最近几年旅游业兴起了,才渐渐为外人所知,以前还挺闭塞的,镇上常见的姓氏也就五六个,其他那些都是后来从外地迁进来的。老户籍警说,镇上姓孟的人很少,他们几个人翻了半天,就翻到了三家。
这时候,盛遥的电话终于再次打进来了。
盛遥一提起电话就说:“小姜,有一个人,你是不是注意一下。”
姜湖问:“孟青梓?”
“是……呃?”盛遥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姜湖心里迅速转过几个念头,问:“你突然注意到这个人,是不是他又去过局里?”
盛遥噎了半晌:“靠,姜湖,你神了啊?”
“不难猜,那自作聪明的混蛋打从我们第一天去花窗,就企图干扰我们的调查。”姜湖这句话说得格外顺流,“你跟他说什么了?”
盛遥笑:“我能跟他说什么,丫甩着人大代表的范儿过来,一张嘴就是代表组织来询问,我还能跟他说什么?已经叫人缀上了,我查了一下他的背景,你猜怎么的?”
“十年前从东青镇里走出来的。”姜湖说。
“你小子真烦人,一个关子都不让我卖。”盛遥笑着说,“对,他改过名字,以前叫孟小柱。”
“孟小柱?”姜湖重复了一遍,也是说给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听,沈夜熙哗啦哗啦地开始翻找,老户籍警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皱起眉来,缓缓地问:“你是说……孟小柱?”
沈夜熙顿住:“你认识这个人么?”
老户籍警神色古怪地犹豫了一下:“是有……咱们这以前是有个孩子,叫孟小柱,已经好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他家老房子倒是还留着,也不知道他人去哪里了。”
盛遥说:“这个人辗转过很多地方,换过很多工作,在一个地方总是待不长,最后在花窗留了下来,不过刚刚我打电话问了问,因为顾客投诉,同事间关系也不是特别好,店里打算合约一到期就把他辞了呢。”
沈夜熙一把拿过姜湖的手机:“盛遥,别客气了,先把人抓了扣起来,我说丫怎么那么积极呢,敢情是心里有鬼。”
盛遥怪叫一声:“得嘞,立马儿的,最爱干抓人这活了。”放下电话跑了。
这边,姜湖和沈夜熙在老户籍警的带领下出发去找孟家老宅。
老户籍警说:“说起来一晃也这么多年了,当初的人走得走,死得死,也就没啥人记得了,这孩子……这孩子真作孽。”
姜湖隐隐地猜到了些许事实,没吱声,跟在沈夜熙旁边,静静地听着。
“孟小柱他爸是个猪狗不如的混账东西,先前那会儿他妈活着的时候,两口子感情倒是不错,还收敛着,可是后来生了孟小柱之后,孟小柱的妈身体就不行了,病病歪歪的,每两年,就走了。那姑娘长得俊俏,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老户籍警摇摇头,“老实话,别人家的事谁也说不清。可她这一走,孟小柱的爸孟洪文就恨上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平时不闻不问也就算了,喝多了……喝多了那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都做些什么?”沈夜熙问。
“咳,打骂这就都是家常便饭了,我们家的小子那时候跟孟小柱一个班,孩子回来学,说孟小柱的胳膊上都是青紫印子,一条一条的,我和他妈还不信呢,什么爹能那么打孩子的?虎毒还不食子呢。”老户籍警摇摇头,叹了口气,“可是后来有一次,下雨了我去学校接儿子,正好看见孟小柱,额头上带着老长一道血口子,结了痂,动作大了还往外冒血沫,我吓了一跳,就问他怎么弄的,他说是走路摔得。”
“我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能不知道摔个跟头能摔出什么伤口来?后来还出了一件事……孟小柱家隔壁有个丫头,跟野小子一样,爬树上房啥事都干,有一回爬到墙上玩,看见了孟家的院子。”老户籍警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她说……她说孟小柱不要脸。大人就问她,说孟小柱怎么不要脸了,那丫头说,看见孟小柱在院子里光着身子,他爸正拿鞭子抽他。”
沈夜熙和姜湖对视一眼,都没吱声。
老户籍警打了个寒战:“那丫头她妈吓坏了,没多久就搬走了。后来孟洪文突然暴病死了,大家都说,他喝酒喝得那么凶,迟早有这么一天,可怜的是,就剩下那么一个孩子,没多久,一个人走了。其实那孩子现在干出这种事来,也是……唉!这一代一代的人!”
他停下脚步,眼前的老宅院旧色斑驳,古树大片的树荫投落下来,石头上昏黄一片,院子里种了一棵梨花树,风一吹,雪白雪白的花瓣,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老户籍警说:“就是这里了。”
小李手艺不错,三两下开了那锁。姜湖踩着花瓣走过去,目光停留在锁头上:“孟家有十年没人住了,为什么这锁没有锈?”
老户籍警也凑过来看:“哎?真是,这不应该呀……是孟小柱这孩子回来过?咋也不跟老街坊打声招呼呢。”
打开门进了院子,满院的梨花花瓣,铺了一地似的,唯有那屋子里黑洞洞的,阴郁极了。北方春天风大,那花瓣被风吹得四处乱飞,很多夹在窗缝里,就像是镶了一层白边似的。姜湖说:“我好像有些知道,为什么他对花窗酒吧那么情有独钟了。”
沈夜熙环视了院子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梨花树上。他走过去,蹲在树坑底下,突然对姜湖招招手:“浆糊,过来一下。”
“嗯?”姜湖走过来,看见沈夜熙伸手指着一只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虫子,“我……对昆虫不是特别熟悉。”
“这叫锤甲虫,有的地方也叫埋葬虫,喜欢吃动物腐尸。”他停住了,姜湖表情有些凝重,老户籍警和小李被吓到了。
“跟老乡借点工具,挖出来看看。”沈夜熙下令。
四个男人果然效率就高,没多长时间,就把坑挖到了底,小李脸色惨白地看着坑底的东西,一片梨花花瓣落在他脸上,他木然地伸手抹下去,看着那雪白的花瓣发呆,然后突然就回过身去,呕吐不止。
老户籍警拿着铁锨,睁大了眼睛,嘴唇颤动着想要说什么,却到底什么都没说。沈夜熙的手机响了,盛遥说:“人抓到了,这混账玩意儿还不肯服软,非说他最后一个受害者被他关在一个谁也找不到地地方。”
“最后一个受害者人呢?”沈夜熙问。
“我们找到了这人的ip,网警同志们把他给人肉出来了,刚才打电话确认过,这傻帽儿好好地在家看电视呢,不过说起来真悬,他说刚刚孟青梓打电话约他出来过,因为身体不大舒服,所以拒绝了。”盛遥顿了顿,“哎,对了,你们到孟青梓家了么?他说他家里都是艺术品,叫你们不要乱翻。”
沈夜熙的目光往下移动,低低地说:“到了,也翻出了他的东西——”
那大概两三米宽敞的大坑里,埋了数不清有多少具尸体,有的早就变成了森森白骨,有的身上还连着腐肉,甲虫在腐肉间欢快地钻来钻去,泥土的味道带着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梨花瓣仍在飘落。
姜湖回过头来,问呆愣了半天的老户籍警:“那孟洪文,长什么样?”
老户籍警反应不过来一样,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高,不胖,和、和……”
“和姚皎是不是有点像?”姜湖轻声问。
老户籍警惊恐地看着他。
原来这么多年,他在谋杀着自己亲生的父亲,一次又一次地,姜湖仰头望着那开得繁盛的花,觉得这院子愈加阴冷了。
伤害和被伤害,是个周而复始地死结。
姜湖和沈夜熙是在第二天离开东青镇的,这案子终于尘埃落定。几天以后,姚皎回国的姐姐扶着她的母亲来认领姚皎的尸体,安怡宁突然觉得,姚皎的母亲在短短的几天里,就像是老了十岁一样,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苏君子后来奇怪地问:“他要是把姚皎埋在自家院子里,估计也不会被人发现,为什么呢?”
“因为……杀人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姜湖说——他杀人的频率越来越高,可是渐渐地,他发现,杀死这些长得和父亲相像的,和自己相像的人,并不能填满他心里那个洞,他心里的洞一开始装了扭曲的童年,随后开始装填尸体,一开始的时候,那死在他手里的人让他兴奋无比,好像活得了极大的力量似的。
慢慢地,他爱上这种感觉,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人下手,没有人知道,他除了秘密博客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他沉浸在这种杀人的艺术里而不可自拔。可是他发现这些已经不能再满足他了,那些被埋在土里的尸体,他们全都是一个样的,没有新鲜的东西,于是他决定玩一把刺激的。
把姚皎的尸体,展示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让他更有力量感——就像是个能生杀予夺的君主,就像是个能随时对人性命的刺客。这太刺激太有意思了,他甚至不能抑制住自己,去警察局刺探嘲笑对方的冲动。
纳西索斯的诅咒,终于成了真。
世界上幸福的家庭大多相同,而不幸福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血脉相连的亲子关系,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没人说得清。
这世界上从不缺少悲剧,俄狄浦斯情节什么的,或者也只是悲剧的一种——
出差好几天回来,姜湖一回家就冲进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沈夜熙在沙发上等着他,两只手交叉在一起,顶着下巴:“浆糊,我们谈谈吧?”
沙发!
谈什么,
(早已看穿了一切▼_▼)
当然是谈恋爱辣!!
今天又是喜欢浆糊同学和盛公子的一天!笔芯♡
谈吧,反正都这样了
“浆糊,我们谈谈”恋爱叭(ಡωಡ)
校长,你这样让将军怎么办⊙▽⊙
有些人真的很恶心.
既然已为父母就好好爱自己的孩子,童年是一切的根源
山有木兮,心悦君兮
61章了,再不点破,就要大结局了
想到了同作者的默读里的苏慧,她就是小时候被那个孤儿院养着,卖给周雅厚,中间肯定有很多折磨,以至于周雅厚死后她从被害者变成了凶手……
最近在二刷默读……
又要谈了?是不是又要被打断了 摊手
我盯着楼上的评论,得出一个结论:大佬们需要膜拜,不然我会埃棍棍。
世界上幸福的家庭大多相同,而不幸福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血脉相连的亲子关系,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第一句话出自安娜卡列尼娜,想被夸~
其实这句话让我想到的是费渡,费承宇父子。但费渡很幸运没有变成这样恶心,肮脏,面目全非的人。
可能是因为费总还有他母亲吧
楼上真棒哇,夸你!![满足你]
下章章节名。。。。。。
有戏哦n(*≧▽≦*)n
我突然想煞个风景。
。
盛公子和浆糊的复职报告签过字了么?
这个问题我也特别好奇
孟小柱的父亲对他做了什么?
暴力,殴打什么的。
性侵。普通的殴打不会让孩子脱光了站在室外
沈队一脸严肃的说:“我们来谈谈以后孩子跟谁姓的问题吧。” 🙂
纳西索斯是希腊神话中最俊美的男子人物。他爱上自己的影子,最终变成水仙花。有一天纳西索斯在水中发现了自己的影子,然而却不知那就是他本人,爱慕不己、难以自拔,终于有一天他赴水求欢溺水死亡。众神出于同情,让他死后化为水仙花。
俄狄浦斯情结:恋母和弑父都是俄狄浦斯,他不认识自己的父母,在一场比赛中失手杀死了父亲,又娶了自己的母亲,后来知道真相了,承受不了心中痛苦,刺瞎了双眼,流放了自己。心理学用来比喻有恋母情结的人,有跟父亲作对以竞争母亲的倾向,同时又因为道德伦理的压力,而有自我毁灭以解除痛苦的倾向。
不错!比我这个不正经非专业的科普专项研究人员厉害多了!
谢谢楼上科普!
世界上幸福的家庭大多相同,而不幸福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血脉相连的亲子关系,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没人说得清。
这世界上从不缺少悲剧,俄狄浦斯情节什么的,或者也只是悲剧的一种———
又看到夜阑大佬了,蟹蟹科普!!!
我们来谈谈吧~
谈谈谈,谈个屁啊,直接上了得了
我好像懂了水仙文的由来。。。
谢谢夜阑大大的科普
伤害和被伤害,是个周而复始地死结。
嘛,花窗这一案没看太懂……
按爪~(❁´◡`❁)
留名~暖评~
网速越来越感人了
四G,一格
微笑.jpg
留个爪,眼熟我呀
楼上,难道谢俞他不A嘛!A了我一脸啊!
世界上幸福的家庭大多相同,而不幸福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血脉相连的亲子关系,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没人说得清。
原生家庭的确对孩子性格有很大的影响,愿天下做父母的都有温暖的心!
沈哥你又有勇气了?
而且浆糊,你没忘在一张床上你握着沈哥的手说这案子结了会谈谈的事吧。
谈什么…..谈恋爱!=w=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嗐…该怪谁也不知道了。他虽然有一点可怜,但受害者们何其无辜啊…
那个说怎么还不点破的集美不要急嘛,慢慢来嘛~
表白杨曼~(✿ฺ-ω-)
终于!要谈了!(双重含义!)
有人在和我一起看诶(兴奋)
呀!你倆!要在一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