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温让睡醒时,床上已经没了沈既拾,空气里满满充斥着煎蛋饼的香味儿。

沈既拾正把早餐盛出端到餐桌上,回头看见温让呆呆地立在厨房门口,就招呼他快去洗漱。温让觉得沈既拾在厨房里叼着烟游刃有余的样子,实在很好看,散发出了很暖和的光芒,让他很有点儿想抱着亲一亲的冲动,但不好意思这样做,心里甜胀胀得进了卫生间。

沈既拾把一切准备妥当,靠在卫生间门口看温让刷牙,神情很正经地问:“温老师,你知道你昨天晚上,对我做了什么么?”

温让闻言回头,嘴里的牙膏让他呜呜噜噜吐字不清:“什么?”

“你咬我。”

温让不相信自己有半夜咬人的毛病,眯起眼睛瞥他。

沈既拾还做出一副委屈表情,抬手捂住自己左边耳朵说:“真的,都咬破皮了,拽都拽不开你。”

温让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儿,赶紧漱干净口凑上去:“我看看……”

沈既拾一把揽住他,在他湿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笑眯了眼:“骗你的。”

这人真是。

温让猝不及防挨了这甜蜜一吻,无奈又可笑,轻轻往沈既拾肩膀上捶了一拳,从他和门框间挤出去,在餐桌前坐下,准备吃饭。

色泽金黄的煎蛋饼,一口咬下去满口喷香,温让吃得无比享受,同时也疑惑起来:“这还不到九点,你不睡懒觉么?”

沈既拾给他盛一碗粥推过去,回答说:“我没有这个习惯。”

温让听他这样说,很感慨地点点头:“会做饭,会照顾人,还不睡懒觉,你可真是个宝贝。”

沈既拾笑:“那你可得好好宝贝我。”

温让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是裴四,他做夜间生意,这个点儿通常都是睡得爹娘不理,能打来电话简直十分稀奇,温让担心有什么正经事情,赶紧接了,裴四天怒人怨的嚎叫从听筒里一下炸开,像一头发了情得不到纾解的野猫,憋闷又急躁:“温让你救救我,我他妈真要疯了。”

他声音太大,正打算收拾碗筷的沈既拾都听见了动静,向温让投来问询的目光,温让摆摆手示意没事儿。裴四的性子他了解,能这样嚎叫就证明都是鸡毛蒜皮,真出了大事,他是一个相当冷静,稳得住的男人。

一问,果然,能把裴四气成这样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是那位带他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的大哥蒋齐。

“我真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你见过有谁大早上不睡觉起来做早餐的么?”裴四说。

温让看看沈既拾,在心里回答见过,现在我身边就有一个。

裴四也并没有真等他回答的意思,接着说:“蒋齐,他一个正儿八经的东区地头蛇,手里有一整条商业街的堂堂臭流氓,闲着没事儿就去砍砍人收收保护费不行么?你见过哪家吃黑饭的一大早起床亲自做什么狗屁爱心便当?!他长得可是一张杀人不眨眼的脸啊!他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想用这种方法把我活活膈应死?”

温让想想那画面都想乐,黑道大哥板着一张脸,怀着一颗荡漾的少女心,笨拙地为喜欢的人做早饭,他笑着回应裴四:“什么情况,还挺感人的。”

“我跟你说我昨儿嗨夜去了,早上八点刚到家,刚想睡,裤子都没脱呢,大哥给我炸一电话,说在我家门口,有东西要给我。我都顾不上问他怎么知道我家住哪了,吓得连蹦带跳去开门,王八蛋见了我就把手伸包里往外掏东西,我他妈还以为我成天给他拉臭脸,终于给他惹毛了打算拿枪崩了我,结果人家掏个饭盒出来,跟个变态似的跟我说他给我做了饭,赶快吃,别凉喽。我操他妈啊你说他吓不吓人啊!”

温让都能想象到裴四现在的样子,他是个很不擅长接受他人好感的人,像只偷了玉米的刺猬,随时都要支棱起一身的尖刺,抗拒任何他不想要的爱意——裴四自己曾说过,他打心眼儿里,只想一个人快活,厌恶任何过于黏腻的亲密关系。

他被蒋齐打扰了生活,是真的气坏了,可他的话听在温让耳朵里,又实在太过搞笑,这也没办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好笑着映衬一句:“地头蛇亲自下厨的手艺如何?”

裴四冷哼一声:“拿进家里我就给扔了,缺心眼儿才吃。”

沈既拾收拾完从厨房出来,见温让笑得肩膀直抖,嘴角一扬也露出点儿笑意,坐回温让对面盯着他欣赏。

温让觉得自己忽视沈既拾,跟裴四这么聊下去不像样子,便开口道:“晚上你在店里么?”

裴四相当干脆:“在,来吧。”

“嗯。”温让看看沈既拾,又添了句:“我带个朋友过去。”

“带谁都行,我挂了啊,困得要命。”

沈既拾见温让挂了电话,这才出声问:“怎么了,笑成这样?”

温让说:“你认识‘寻找’的老板么,扎辫子的那个男人。”

沈既拾想了想,有点儿印象:“我去那儿没几次,不过有印象。”

温让便点了根烟,把裴四跟蒋齐的事说给沈既拾听,沈既拾并不了解裴四那个人,不如温让一样觉得那么的有趣,但他看着温让笑,自己就忍不住也跟着想笑,沈既拾认为温让活得太苦涩了,能让他开心起来的事情,都像奶糖一样可爱。

想到奶糖,沈既拾记起昨天在超市给温让买了一大袋,还没有拆封,便去冰箱里取出来,亲手剥了一颗递到温让嘴里。

温让觉得自己就像被沈既拾当成个不能自理的婴儿般照顾,昨天陪自己睡觉,早上给自己做饭,刚才趁着自己接电话还洗了碗,现在连奶糖都要喂到嘴边,明明自己是比沈既拾年长许多的,这让他相当不好意思,往旁边躲了躲,说:“你吃吧。”

沈既拾没有听他的话,还是将奶糖塞进了温让嘴里,并回答道:“我不喜欢吃糖。”

他又接着与温让闲谈:“我看冰箱上还有一张贴画儿,都泛黄了,是你小时候贴的?”

浓郁柔软的奶香味儿在舌尖弥漫,温让含着糖的脸颊鼓起一个小包,说:“我弟弟贴的。”

他问沈既拾:“你想看看我弟的照片么?”

“好啊。”

温让去卧室的床头柜里,取出一本小相册,看着封面有些年头了,掀开封面,第一张就是一个小男孩儿,戴着生日帽子,冲着镜头笑得水灵可爱的模样。

温让指指照片,声音不由自主就带上了温柔:“这是温良三岁那天。他的生日在十二月,连四岁生日都没到,就被我弄丢了。”

沈既拾往后翻,下一张照片是温让与温良的合影,他俩一同坐在一匹木偶小马上,乖巧地望着镜头,温让坐在后面,抱着小小的温良。沈既拾把两兄弟对比着看,大概是年龄差了许多,看起来并不太像,温让已经能看出一些现在的样子,原来他眉眼间天生就带着冷淡的气质,至于温良,就是一团粉嫩的小球,小脸蛋儿剔透圆润,甜美得像个小女孩儿。

“这其实是我跟温良的最后一张合照,我小时候很不爱照相,总觉得面对镜头浑身难受。现在想想,当时为什么不能与温良多拍一些。”

沈既拾细细翻看着,在唯一一张全家福的照片前停下,轻声问温让:“这是叔叔阿姨么?”

“是。”

沈既拾的目光从照片上的没个人脸上扫过,心想他大概真的与温让有些缘分,因为连温父温母,都让他产生一股亲近的好感,就像邻家的叔叔阿姨一样,让他只看照片,就没有戒备地想要信任。

小相册里并没有多少照片,一会儿就看到了底,沈既拾想了想,问:“没有妹妹的照片?”

温让默然一下,将目光从照片上的温良挪到沈既拾的脸上,视线切换的一瞬间,他觉得沈既拾与温良的小脸交叠了一下。他一恍神,再想仔细比较,又分明哪里都不像。

他笑笑,说:“我挺自私的吧,这本相册里,只想放有关温良的照片。”

沈既拾听他这么说,反倒更有些心疼温让,凑近过去,在温让的额头上吻了吻。

温让又把眼睛看向温良,用平淡地语气沉声开口:“沈既拾,我还没问过,你家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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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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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奶糖要放冰箱吗?

    晚花亦溯 2024/03/21 05:30:3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