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饭后,温让去冰箱里取出罐头,自家酿得,分量很实在,他找了两个勺子,捧着大罐头坐在沈既拾旁边,一人一柄,直接对着罐口开吃。

沈既拾嚼了一块,觉得口感味道都相当好,又舀出一勺糖水喝下去,露出奇妙的神情,对温让说:“阿姨自己做得?好吃。”

“是么。”

“而且这味道,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尝过,后来就买不到了。”

温让笑笑:“那你多吃点儿。”

沈既拾对这罐头的大加赞赏,温让认为实在是过度赞美,大概是他的舌头不太灵敏,觉得这种东西,全天下吃起来都一个味道。

二人你一块儿我一块儿,不觉间就分享了一整罐黄桃,像两只盛满了糖水儿的大糖球,满足又甜蜜,扶着肚子往沙发上一瘫,多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温让慢悠悠抽完一根事后烟,望着沈既拾说:“你住那一间。”

他指得是之前温父温母的房间,这家里的主卧。按常理来说,没有让租客睡主卧的道理,沈既拾也是这么想的,他有些迟疑着道:“不太好吧?”

其实在他看来,温让都不必为他再腾出一间房,两人什么没羞没臊的事儿都做过了,直接睡在一起多方便。但这话也只能在脑子里想一想,毕竟他和温让并不是情侣,成天睡在一张床上也不合适。

会不会在一起睡着睡着,就睡出感情了呢?

沈既拾衔出一根烟点火,火机“啪嗒”摁下的瞬间,冒出的火花儿仿佛点亮了这个之前没思考过的区域。

沈既拾转过头,眯起眼睛瞅着温让。

温让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壑沉寂在风和日丽下的深海。

他可以呈给你无尽的包容柔和,让你在他身边安然休憩,享受他带给你的蔚蓝和碧波,轻易就能够俘获你的信任,让你认为他就是这么一个湿润舒适的人。

然而他的骨子里,终究还是冷的。你看到的安定,只是他想给你看的,你不知道那荡漾的水面下,究竟还埋藏了多少致命的礁石与海啸,你也不知道那些狂风暴雨会在何时哀啸而至,将你席卷得碎身粉骨。

他不介意让你靠近,你却远没有足够的能力,倾身拥抱他冰凉未知的深处。

温让在沙发上挪了挪,蹬蹬腿伸个懒腰,说:“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在我自己房间睡习惯了,主卧反正也空着。”

沈既拾轻轻拨弄一下温让柔软的额发,默认了这个安排。

同居的尴尬在洗完澡后彻底暴露出来。

如果是单纯的室友,此时各回各屋该干嘛就干嘛了。如果是单纯的炮友,二人洗完澡后的目标也相当明确。现在两个身份一交叠,倒觉得做什么都不太合适,直接互道晚安回房间有些生分,亲亲抱抱也不好,那样太过于像情侣关系,总不好为了摆正明确的炮友关系,而生硬地滚到床上去吧?

沈既拾捉着吹风机嗡嗡吹头发,温让站在电视机前发愣,暗暗琢磨,这电视早就收不到几个台了,自己平时一个人生活,家里多点儿人气少点儿人气,都无所谓,加之偶尔想看点儿什么,电脑就直接查了,很少打开这老机器。现在多了一个人,还是正直青年的大男孩儿,这个年龄的小孩儿都爱热闹,总不好让人家跟自己住在一起,整日里没点儿欢乐的声音,沉闷闷的,哪里会有过日子的气息。

沈既拾不知道温让在想这些,只见他怔愣了有好一会儿,心里奇怪,于是关上风筒询问:“怎么了?”

温让听见呼唤,有些犹疑地侧过身,问沈既拾:“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么?”

想个电影都能想得这么入神。沈既拾放下心,把吹风机拔下来卷好,放回原处,边回忆最近听说了什么好片子。

“突然一想,还真想不出什么。”他问温让:“怎么突然问这个,想去看电影了?”

温让听他这么说,试探着提议:“你想去么?”

沈既拾看看时间,欣然同意:“好啊。才八点多,正好是消遣的时间。”

既然想不起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他们也不打算去查,离家不远的广场就有电影院,二人决定像散步一样溜达过去,在电影院里直接选个顺眼的片子。

行程一定下来,他们各自回房间换衣服,温让穿了件灰色的套头帽衫,很松垮休闲的款式,沈既拾从房间一出来,就看见恍若小了好几岁的温让正举着一杯水咕咕喝。

他甚觉新奇,往日里见到的温让基本都身着正装,或者一丝不挂,没想到换件不同风格的衣服,就能让他显出不一样的气质来,整个人显出一股格外柔软安静的少年味道,全然不像个三十岁的大龄男青年。

温让被他颇具趣味的眼神瞄得不太自在,放下杯子又低头瞅瞅自己,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疑惑道:“怎么了?”

他低头的时候,向沈既拾无意识展示了纤白修长的脖颈,温让偏瘦,凸起的脊骨在帽檐衣领处若隐若现,沈既拾不由得就想起那句知名的描写——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在这一秒,他真实感到了那股既诱人又涤荡的迷人。

“没什么,你看起来很棒。”他柔声说。

温让掀起眼皮嗔他一眼,转身去玄关换鞋子,准备出发。

一切准备妥当,温让拿了钥匙打开门,回头问沈既拾:“没忘什么吧?”

沈既拾抬手摁下电灯开关,在骤暗的环境里倾身向前,温柔暧昧地亲吻了温让的嘴唇,蜻蜓点水,立马就离开,再开口,声音里就裹上了低沉笑意:“没了。”

温让一瞬间茫然地说不出话,他没觉得有什么,胸腔里的某颗器官却在这电光火石的接触里胡乱蹦了一蹦,脸颊也莫名地烫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竟然,被沈既拾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闹得,有些不受控制的害羞。

“真是不正经。”

嘴唇被轻蹭的触感似乎还停留着,星星点点跳跃着酥麻,他用开玩笑的语气指责沈既拾,推开家门走出去。

今年的天气似乎很适合夜里散步似的,到现在也没真正燥热起来,尤其到了晚上,这个点儿走在路上,夜风习习,小区里很多居民都喜欢吃完晚饭出来溜达消食儿,去广场是个很好的选择,因此路上很多面熟的人,还有一些人牵着的面熟的狗。

温让正好借这个机会,给沈既拾沿路介绍附件的建筑,那里是银行、那里有个诊所,开诊所的是位仙风道骨的老爷子、诊所对面的巷子口有许多小吃摊,晚上很热闹,白天要跟城管躲猫猫……有个炸臭豆腐的摊子生意总是很好,有一次被扣了,后来城管大队倒喜欢上他们家的臭豆腐,下班后经常几个城管组队去买,那画面看着倒很其乐融融。还有谁家的哈士奇做了阉割手术后,整条狗萎靡了好一阵子,也不调皮捣蛋了,主人相当不适应,担心它得了抑郁症。

沈既拾听着这些介绍,心里很快乐,他觉得十分舒服,与温让这样一路闲聊,有一股生活的踏实气息。

二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影城,恰巧有一场电影刚结束,涌出来的观众基本都是年轻人,热切地讨论着剧情,温让捕捉到一些细碎的只言片语,基本都在说“吓死我了!”“那个镜头真的是……”他往售票台旁立着的宣传牌上看,果然有一档灵异片儿正在上映。

“哎,”温让用手肘捅捅沈既拾,冲那诡谲的海报扬扬下巴,问:“看那个么?”

沈既拾一眼瞅过去,简直脸都要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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