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0 章 番外-新年

03

那朵常开不败的太岁花并没有经过什么特殊的化学处理。

它被简单地收纳在玻璃瓶里。

裴天因每天都会过去闻闻。

因为他发现,赢舟心情好的时候,这朵花会闻起来香一点。心情平静的时候,就几乎没什么气味。要是心情差,就闻上去很苦,像熬熟了的中药。

这种事,赢舟本人恐怕都不知道。

大多时候,这朵太岁花都没什么味道。

但最近这段时间,赢舟的心情应该不错。每天掀开玻璃盖,闻起来都香香的。

也许是元问心送的物资到了。又或者,新年快到了。

自从元问心要到了赢舟目前的地址后,每天来送货的飞机就没断过。

木屋周围都是雪松、桦树等高大的针叶树,没地方停机;裴天因也没有修停机坪的打算,所以每次补给箱都是空投。

当然,负责收快递的人是裴天因。

裴天因有点怀疑元问心这小子是故意的,每次快递都是凌晨四点到。

飞机会在距离小木屋2km的上空滞留,然后投放物资。

理由是“害怕吵到赢舟睡觉()”,反正你也不用睡觉,早上四点拿快递还能早点起来给赢舟做早饭⑿()”。

裴天因认为他说得有道理,但还是很想把元问心打一顿。感觉元问心像一种苦情戏里很常见的恶婆婆。

每次送来的补给箱有大有小,是用绳子放下来的。

赢舟会在醒来后慢吞吞地拆开。

食物、衣服、玩具、游戏卡带、碟片、书、小家电。荀玉寄的明信片,其他朋友的手写信……

偶尔箱子里也会有一些东西,特别标注是给裴天因的。

比如《一百道家常菜》《少儿识字》和研究所的植物人护理资料。

原始风格的小木屋被这些装饰品塞得满满当当,厨房里的冰箱都从小立柜换成了双开门。

裴天因拿出了今天早上刚空运过来的纯牛奶,放进火灶边上,等余温把牛奶捂到温热。

他切了半截腊味香肠。是A市那边人过年爱吃的特产。

得用新鲜黑猪肉灌,三分肥,七分瘦。加切碎的辣椒、青花椒等调味,再用松木熏干。吃的时候放抽屉里蒸熟或者直接用水煮熟,起来肥而不腻,满口肉香。

裴天因把香肠煮熟,切成薄片码好;蒸笼上的流沙包和陈皮牛肉丸差不多也熟了。

再加一份奶酪拌蔬菜,把热牛奶取出,上面的奶皮挑走。

今天的早饭就做到这了。

裴天因满意地看着一桌子早饭,点点头,拿出了从研究所空运过来的营养液。

这玩意是给赢舟的,也有他的一份。生吃煮熟都行,加热后口感和味道都很像半凝固的蛋白。

他们都不是人类,普通的食物只能尝一下味道。该饿还是会饿。

饿了就得吃点东西。

() 比如狗肉。

比如毛毛虫拌饭。

或者纯粹的进化源也行。

……

裴天因无所谓,但赢舟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最后还是得靠研究所。

裴天因的那份直接吃就行,赢舟的那份需要加糖;要不然玻璃瓶里的太岁花会蔫一会儿。

准备好了一切,裴天因溜进了卧室。

他把空运来的玫瑰花(注:凯撒送的)塞进了卧室的花瓶里(注:烧掉了包装纸跟贺卡);然后拉开窗帘。

不算明亮的光线透了进来。

这里差不多要到北极圈了,最近又是冬季,天亮得很晚。

“舟。”裴天因弯腰,压在了赢舟身上,亲了亲他的唇角,“起床吃饭了。”

赢舟的眼睛微微睁开,从鼻腔里挤出了含糊不清的应和。

元问心说赢舟不那么需要睡眠,其实不太对。

他应该是亚热带植物,冬季的时候要冬眠,为来年发芽蓄积力量。

当然,赢舟并不是维持不了清醒的状态。

只是目前的生活不需要时时戒备。

赢舟花了接近三十年的时间,终于确信——

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已经被你征服。现在,你是安全的。

裴天因拿起叠在床头柜上的衣服,十分熟练地往赢舟身上套。

这属于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之前刚从树里长出来的时候,赢舟还不太能动。就比全身瘫痪好那么一点。

裴天因就是那时候学会给赢舟穿衣服的。

还有梳头发。

还有练习走路和说话。

赢舟感觉像是把父母同时缺位的婴幼儿时期又过了一遍。

裴天因低头,认真扣着衬衣扣子。他鼻梁高,床头灯打出来的阴影很好看,像希腊神像。

幸福的确都是相同的。就像是屋子里正烧着的壁炉,稳定、温暖。

而痛苦就是一团挣扎的火,焚烧一切,也焚烧自己。

赢舟低头:“我可以自己来。”

他现在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裴天因早就不用这么做了。

“我想。”

裴天因承认,他不是一个那么有出息的人。

钱,名,利。那些被人疯狂追逐的东西,他都不怎么感兴趣。

理想、信念、未来。这些伟大的词汇,也没办法拨动他的神经。

他已经自己过上了最想要的生活,陪在爱人的身边。

04

随着农历新年逼近,裴天因加快了木屋修建的工作进度。

老婆娘家人要来过年,总得有地方安排。

修房子这种事裴天因干过,在赢舟的岛上。那时候他智力还要更低一些,都能把房子盖好。现在自然也不在话下。

赢舟吃完早饭,也会来施工现场帮一下忙。

他并不孱弱,学东西也快。裴天因在盖房子,他在旁

边制作基础的家具。床、柜子、桌子,和一些别的装饰品。比如相框、花瓶。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些木头被赢舟碰一会,总是会不顾季节、品种的发芽,从缝隙里长出几株太岁幼苗。

赢舟没怎么管。这些幼苗总不至于把元问心和荀玉吃了。

多的幼苗被他拔出来,编成了鸟窝和花环。

一般忙到天黑就不干活了,通常是下午三点半。

赢舟喜欢在下午喝酒,没酒精的白葡萄气泡酒,摆满了酒柜。

他喜欢喝酒,但不喜欢酒精和喝醉的感觉。

他会和裴天因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或者看看新到的碟片。客厅那台大电视偶尔也会被用来打游戏。

赢舟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就是有时候裴天因会过于黏人。

下午四点。赢舟喝了酒,顺便给裴天因倒了一杯。他刚放下酒杯,裴天因从背后抱住了他,下巴抵在了他的肩上:“我爱你。”

他以为裴天因会有什么事,但裴天因只是没头没脑地说完,然后跑到厨房,兴致勃勃地开始准备晚饭。

赢舟:“……?”

下午五点。赢舟坐在书房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看小说。

裴天因来叫他吃饭,说完,本来都快关上门,又突然冲了进来,捧起赢舟握着书的手,轻轻咬了一下他的指节:“舟,爱你。”

这种行为过往也有,但今天触发得格外频繁。

赢舟认真思考了片刻,在吃完晚饭后,询问:“你是想跟我一起睡吗?”

是的,他们分房睡的。

上一次一起睡觉还是在上一次。间隔不长也不短。

赢舟对这种事不热衷,但也不排斥。

他只是不喜欢失控的感觉,哪怕是安全的失控。

裴天因先是疯狂地点头,然后疑惑地询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赢舟:“因为今天你对我表白了17次。”

平时顶多两三次。一般是在睡醒时和睡觉前。

裴天因一愣:“这么多?”

他开始收餐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看见你我就觉得我超爱。谁让你要呼吸。”

赢舟:“……”这么离谱的话你怎么也能说得一本正经。

裴天因把餐具丢进洗碗机里,来不及开了,明天再洗。

从客厅,到浴室,再到卧室。

到后来他一碰赢舟就会发抖,热流在身体里乱窜。手指内侧都是牙印。

赢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

以他们俩的身体状况,别说决战到天亮了,决战到下周一都不是什么问题。

赢舟想,他是知道怎么让裴天因停下的。

他知道裴天因会因为什么而满足,不再需要通过频繁的身体和掠夺接触确认他的存在。

可赢舟开不了口。

对他来说,爱是羞耻,疼痛和把柄。

那你还要用余生去赌吗。

赌无论时间如何流逝,他依然爱你如初;而你也不会因为厌倦、回避,给他带来天崩地裂般的伤害。

赢舟知道自己不是很好的恋人。

他撩开裴天因的红发,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也爱你。”

……

……

这句话应该是很有效果的。

赢舟把薄被盖在自己身上,说话声有气无力:“好了就出去。”

裴天因委屈:“……那,洗澡。”

赢舟:“我自己有手。”

裴四毛那点小心思太好猜了,但同样的当赢舟是不会上两次的。

赢舟很冷酷地把裴天因赶了出去。

此处应有事后烟,可惜赢舟不抽烟。

他去浴室洗了个澡,回到床边。床上用品已经换上了新的。被子在床上铺得平平的,但双人床的另一边的被子底下,竟然有一个很可疑的凸起。

赢舟掀开枕头一看。

黑色的姜饼人瘫在床上,小小一团。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分不清正反面的身体把床垫压出一个凹陷。

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故意的。

赢舟:“……”算了。

说起来诡异生物需要肾宝片吗?应该不用的。裴天因有没有肾还不好说。

他关掉床头灯,闭上了眼。

赢舟胡思乱想了一会。

外面在下雪,应该是暴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棚户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不过菜园子里种的都是改良过的蔬菜,应当不那么容易被冻伤。

明天荀玉和元问心是不是要来了。

房间里很暖和。

四季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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