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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垒之术,乃尧光首创。陈伯衍不过是后来者,怎幺能比得上尧光呢?

陈伯衍一眼便看穿了孟七七的心思,道:“我不会一个人去的,阿秀,你得陪着我。不论生死。”

这世上,鲜少有人能把“殉葬”一说说得如此坦dàng磊落。

孟七七看着他平静的双眸,心里的紧张、焦灼忽然间都不见了。陈伯衍永远是一根定海神针,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还记得我们在《神京赋》中领悟的书剑吗?”陈伯衍问。

孟七七当然记得,他们一起在城墙下悟道、在吉祥客栈的后院里练剑,继而在孤山上神魂共鸣,缺了哪一环,都无法成为现在的他们。

书剑,脱胎于尧光的剑法,重意而不重形。

“正好。”陈伯衍用左手握剑,“我左,你右,双剑合璧。”

“好。”

孟七七的回答gān脆利落,他抽出秀剑站到陈伯衍身侧,道:“无论你做什幺,小师叔陪你。”

扭扭捏捏未免太小家子气,踟蹰不前也并非孟七七的一贯作风。他虽生得荒唐,活得癫狂,但若是死,一定要轰轰烈烈。

爱,也要轰轰烈烈。

无妄和秀剑亦互相感应着,战意逐渐在剑刃上苏醒,jiāo织着、缠绕着,发出悦耳的剑鸣。

小玉儿业已赶到百花楼,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梯,往孟七七身边赶。

“师父……”小玉儿一边跑一边喊,小小的身影从二楼的破dòng处一跃而上,爬上了屋顶。

此时城中已无人敢御剑了,稍有不慎,便会引来雷劫,粉身碎骨。

“师父!大师兄!”爬上楼顶的刹那,小玉儿急忙向屋脊看去,在看到那熟悉的天青色衣角时,心中惊喜。

可是很快,这抹惊喜便被惊吓取代。

清俊的仙君衣衫猎猎,并肩而立的场景分外养眼。

可是他们分明战意盎然,如两柄出窍的利剑,就要把天捅破。

“师父!”小玉儿急忙冲过去,却只碰到一片衣角。他抬头遥望着御风而去的两人,心中又急又担忧,可渐渐的,却又生出一股莫大的憧憬来。

因为那两个身影相携而去的身影实在太过潇洒了,带着一股势如破竹的气势,掠向天幕。

沉沉的天幕下,那两道素色的身影恰似天边的云,不似雷光那幺耀眼,却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轰鸣的雷声再度压下,震耳yù聋。神京城里无数的人齐齐抬起头来,便看见了那两道相携而去的身影,以一种悍然无畏的姿态冲出大阵的结界,像两道夺目的流光,冲入云雷。

雷蛇四散,风起云涌,秀剑与无妄剑jiāo叉掠过,利剑与利剑摩擦出火花,星星点点,自天边洒落。

而那两个人,迎着愈发汹涌的雷光,双剑合璧,齐齐斩向云雷。

“轰——”足有亭柱那幺粗的雷蛇被齐腰斩断,四散的电光如星如雨般溅落,恰似一场盛大的星陨。

两个人的身影何其渺小,在这浩大天威之前,他们只能算作两只朝生暮死的浮游。

可是他们还在向上。

向上。

不断的向上!

jiāo错的身影中,两人的剑再度合璧,如一个十字绞杀雷劫。无妄与秀剑欢快的、兴奋的发出嘹亮的剑鸣,战意盎然。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无论是普通的百姓,还是走在求仙路上的修士,都从未得见、甚至想象过这般的风采。

又是一声剑吟轻啸,孟七七与陈伯衍的身影分开来,两道剑光打向云雷,却因失去了着力点,从两侧坠落。

无形的手扼住了众人的喉咙,剑阁的弟子们个个心跳如累,甚至连垂死的阿秋都不由出神地望着两人坠落的方向,想要睁大眼睛看清楚。

“壁垒!”

“是壁垒!”

千钧一发之际,两块壁垒出现在二人身下。孟七七足见轻点,犹如踏水逐làng一般,身体轻灵的一个腾跃,便又再度扶摇直上。

腾空的刹那,他用余光瞥向远处的陈伯衍。在这滚滚的天威的怒涛中,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肆意地挥舞着长剑,不知生、不知死、不知畏,只为——无憾。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孟七七一直在争、一直在算,最后也不过求一个酣畅淋漓的结局。

管他后朝,他生她死;

今儿个他剑指苍穹,定要把这天威给压回去,死也张狂!

“万剑归宗!”

惊呼声中,孟七七与陈伯衍心有灵犀地使出了同一招。双指抚过跳跃着电光的剑刃,长剑挥出,万剑齐鸣!

无数把剑,从神京的各处奔来,如同一张万剑jiāo织的罗网,将云雷绞碎。天的怒意仿佛也被切割,雷鸣声破碎成无数的回响,虽然依旧连成了片,可势头大减。

就在这时,陈伯衍再度抬起那只被绷带包裹的右手,遮天的壁垒迅速bī向云雷,而后在全城愕然的目光中——反向包围!

他竟然用壁垒将这雷劫整个包裹住了!这究竟需要多qiáng大的实力才能做到,不,qiáng大的实力只是一方面,天下间,几人能有这魄力?

“退!”

壁垒脱手,陈伯衍一剑拍出,将它推上更高的云层。与此同时他拉住孟七七迅速后退。

“砰——”一股前所未有的qiáng劲波动当空炸开,撼天动地。

孟七七犹如被巨大的làng头拍向礁石,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来,却又在转瞬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陈伯衍拼命拉住他,将他带入自己怀中。

而此时此刻,天幕之上的波动还没有停。被壁垒包裹着的雷劫不断的压缩着,爆发出了更qiáng劲的威力,而这股巨大的冲击瞬间点燃了其他的雷劫,霎时间,天空轰隆作响,电闪雷鸣,仿佛真要塌了。

陈伯衍和孟七七却什幺都看不到,也管不了了,他们抱在一起,如失翼之鹤,飞快坠落。

戴小山看得双目赤红,“顶住!让所有人都筑下结界,一定要挡住这一波!”

陈伯衍以决然的姿态毁去大半雷劫,他们这些留在城中的人,若连剩下的余波都挡不住,那还算什幺仙君,修什幺道!

于是,无数结界如雨中纸伞,一顶接着一顶,在数息间,开遍神京的各个角落。

鬼罗罗gān脆坐在了天宝阁顶,他也很累了,手腕上的金铃破碎了好几个,脸庞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甚至是苍老。

他从岁月手中夺走的时间,慢慢、慢慢的,又都还了出来。他知道,这是大限将至的前兆。

可是,今天他不想认输。

不想输给老天爷,也不想输给孟七七。

为了什幺呢?

权当他难得犯一次傻吧,人这一生,总要做一次傻事。

于是铃铛声再响,鬼罗罗望着天空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仿佛在张狂地大喊:来啊!看看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

而皇宫的另一边,颐和步履匆匆地走过黑压压的人群,看着百姓们望过来的渴求的目光,咬着牙,硬生生止住了迈向天宝阁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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