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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始终死死地盯着他,身体因为失血过多晃了晃,却依旧没有倒下。

“你、该、死。”阿秋与他隔着人海对望,愤怒之中,一剑掷出。

“父皇!”千钧一发之际,颐和想要去救他,却被鬼罗罗死死扣住,低沉的警告声在耳畔响起:“他本来就要死了!”

颐和却不是个愿意看着死亡降临的人,还是奋力挣脱了鬼罗罗的手,怒吼着一刀刺入前头一个白面具的身体,踢开他,伸手想要去拉皇帝。

然而锋利的长剑已然穿透了皇帝的心口。

皇帝终于倒下了,他终于死了。

颐和此番进宫,本来就是来bī宫的,可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如愿了,心却仿佛多了几道看不见的裂痕,在汩汩地往外淌着血。

“杀了他!本宫命你们立刻杀了他!”她来不及悲伤,剑尖直指阿秋。

阿秋大笑着,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满嘴鲜血。

最后的大战一触即发,变故却在此时上演。一道身影忽然从院外闯入,以雷霆之姿冲破禁军重围,拉住阿秋,立刻撤退。

颐和瞳孔骤缩,“屈平!拦住他!”

禁军们立刻冲上,可是接二连三的“砰、砰”声震耳yù聋——剩余的白面具们选择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掩护二人撤退,而禁军皆已身受重伤,再难追上。

鬼罗罗却是不知打的什幺算盘,并未动身。

颐和的目光扫过一片血红的天宝阁,气得指尖发抖。满地的呻吟声和刺鼻的腥臭味qiáng迫她保持着清醒,她回过头去僵硬地走到皇帝身边,低头看着他的尸体,沉默无语。

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

这时,一封信忽然从他身上滑落。

颐和将它捡起,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准备,这才将之拆开。信上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个落款——周自横。

她眨眨眼睛,一滴眼泪忽然落在信纸上。

此时此刻,她好像终于明白父皇为何会对阿秋说那句话了——我再不堪,也是大夏的皇帝,是一国之君。

良久,她回过头去看着鬼罗罗,道:“我终于是一个孤家寡人了,罗罗。”

第271章天下兵

真是,好大的一场雪。

接天的白幡从宫门内一直飘dàng至洒金街,皇帝病逝的消息传入城中,人们的心里便也下起了鹅毛大雪。

许是雪下得太大了,入夜后,后三街的一栋民宅被积雪压垮了屋梁,一家三口好险从里头逃了出来,站在冬夜的雪中瑟瑟发抖。

有一便有二,一夜之间,神京多处房屋垮塌,让老百姓们更添愁容。

成群结队的禁军和修士们忙碌地穿梭在各个街巷之间,百姓不知道他们在四处追捕逃犯的下落,只是在路过官府的告示栏时稍有诧异。

那三个长相出众的钦犯竟还没有被抓住,上天保佑,神京可别再出事了。

不过,无论外头如何的兵荒马乱,这个年总是要过的。

皇帝大行,需全城裹素。可现下是非常时期,谁也不知道过了今朝,还能不能瞧见明天的太阳,于是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有人家选在这时候成婚,也只当没瞧见。

公主殿下传下了旨意——大难当前,当以万民为先。

于是一顶小轿迎了新嫁娘,低调地走过僻静的街巷。新娘子又紧张又期待地随着轿子摇晃,止不住好奇掀开轿帘往外看,看到了不远处俏立风雪中的百花楼。

这个时候她的心中是感激的,若非乱世当头,将门第、权势看淡了,她恐怕也不会如愿嫁入心上人家中。娘亲说祸兮福之所倚,果然是不错的。

思及此,新娘子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温和的美丽笑靥。

这笑靥看得恰好路过的鬼罗罗一阵晃神,他站在某户人家高高的院墙上,怔怔地望着轿子离去的方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颐和穿着嫁衣的模样。

若是、若是……

他被自己脑海立的念头缠绕着,心里竟生出一丝绮念来。只是片刻后,风雪来袭,他又冻得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回过神来。

顿了顿,他又继续往后三街走。

后三街的吉祥客栈中,已住满了修士。不过从昨日起,所有孤山剑阁的弟子都搬到了后院居住,蔡东家将通往后院的门一合,后院与客栈,变成了两个独立的居所。

修士们都知道,剑阁的小师叔受伤了,正在后边养伤,故不敢轻易打扰。

这会儿,小玉儿双颊红扑扑地端着饭菜从后厨出来,穿过人群身姿灵活地往后院走,那机灵样儿,让修士们欢喜不已。

“小玉儿,又去给你师父送吃的啊?什幺东西这幺香?”有人打趣他。

“不告诉你!”小玉儿跑得贼快,还不忘回头冲那人做个鬼脸,恁的可爱。

此时此刻,吉祥客栈的后院里,一株腊梅开得正盛。

本该卧chuáng歇息的孟七七正穿着一身白色劲装在院中练剑,剑风所及之处,飞雪轻舞。间有花瓣飘落,他便以剑震之,又将其飘飘扬扬送入空中,似一点朱砂摇曳日光。

英武仙君,红梅飞雪,当是一大美景。

可总有那幺一两个人,要说一些煞风景的话。

“小师叔分明答应我好好卧chuáng歇息,怎的我刚走开一会儿,你便又不听话了。”陈伯衍出现在石桌旁,不赞同地看着孟七七。

孟七七挑眉,一剑刺向陈伯衍,他却避也不避。剑尖在他喉结处停下,剑刃上停着一朵娇艳红梅。

“啧。”孟七七看他那沉着镇静的模样便觉无趣,转手便将那梅花挑进了茶壶中。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望,茶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带来一丝暖意。

不解风qíng的陈伯衍拿起一旁的狐裘大氅为孟七七披上,伸手摸到他已被风雪chuī凉的汗珠,眉头轻蹙。

“再不可如此胡闹了。”

“我只是小伤。”孟七七再三重申。

“小伤也不行。”陈伯衍并不认同他对“大伤小伤”的定义,只是孟七七贯会讲一些歪理,想要制住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便冷着脸把孟七七按到椅子上坐下,亲手斟了一杯热茶放到他手里,盯着他小口小口地喝完,面色才稍有和缓。

孟七七见他如此,便会收敛一些,抬起狗爪子戳戳陈伯衍的脸,半哄半调笑:“好了,给爷笑一个?”

陈伯衍不答,君子端庄。

孟七七便往他怀里一坐,“我觉着凳子也冷,大师侄怎的都不帮我捂热咯?不是心疼我吗?”

陈伯衍每每被他这无赖打败,伸手环住他认命地供他取暖,手却灵活地钻进他的外衫,确定伤口没有裂开,才作罢。

孟七七骂他是“衣冠禽、shòu”,这也无伤大雅。

小玉儿端着饭菜躲在水井后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在这个时候出去。大师兄和师父好像又在做一些羞羞的事qíng,青姑姐姐说多看了会长针眼。

长针眼对小玉儿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qíng,因为他本就只有一只眼睛能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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