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页

他自幼长于皇室,虽先天体弱,却仍认为自己才是那个命定的天子,天命不凡。他礼贤下士,谦恭温良,可那份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就流淌在他的血脉里,从未消失。

直到今天,眼前这个人,让他明白什幺叫做真正的高高在上。

对方根本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只是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便用神识凝聚成鞭,将他鞭笞了无数回。

他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施舍几分,依旧专注于跟身后那个小孩儿说话。说出来的话,也足够让二皇子吐血千百回。

“你知道要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幺吗?必在其最得意之处打压他,摧其心志,挫其筋骨,鞭其体肤,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孟七七语调悠扬,神识张开,以cha在地上的环首刀为圆心,瞬间笼罩整个寒轩。

紧接着,秀剑出鞘。

孟七七长袖挥舞,一招万剑归宗便让此地所有人都缴了械。

“铛、铛、铛……”无数刀剑如雨般纷纷落下,孟七七的万剑归宗虽没有陈伯衍那般厉害,可对付这些人,足够了。

顾明义仍在负隅顽抗,他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剑,仿佛抓着自己最后的骄傲。

孟七七不yù与他多做纠缠,五指微张,地上的刀剑便晃晃悠悠地腾空而起,而后化作道道流光袭向顾明义。

“孟七七,你敢!”顾明义断喝一声,咬紧牙关不肯认输。这个孟七七实在太可恶了,简直目无王法!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顾明义,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所有的刀剑忽然在空中停滞,无数的剑尖与刀尖对准了顾明义,与他相差不过毫厘。天光在刀尖上掠过,晃得他因为惊惧而睁大的眼睛酸涩得要流下泪来。

整个寒轩,静得可怕。

“唰!”孟七七再度抬手压下,那无数的刀与剑,便齐刷刷调转方向,扑簌簌刺进顾明义周遭的泥土里,化作一道冷硬的牢笼,将之包围在内。

什幺叫高高在上,什幺叫狂傲无边,这就是。

二皇子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被尽数摧毁,堂堂禁军三把手寸步难行,就连季月棠看着这一切都忍不住在心中啧啧惊叹。

而做完这一切的孟七七好似只是做了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随手拎起二皇子,回眸看了一眼季月棠,道:“走了。”

季月棠连忙跟上,眸光微亮,道:“去哪儿?去防卫司幺?”

“聪明。”孟七七道。

不过片刻,孟七七二人便带着二皇子到了防卫司,堂而皇之地从正门进去。

彼时陈伯衍恰好从牢里出来,带着脸色煞白的林姑娘。双方顺利会师,由公主府代表鬼罗罗作主,让二皇子殿下与林姑娘当堂对峙。

顾明义带着人匆匆赶回防卫司的时候,二皇子已面如死灰,林姑娘伏首跪在地上,认下了所有的罪行。

可直到孟七七与陈伯衍等人离开防卫司,顾明义都没想明白局势为何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事qíng究竟是什幺来龙去脉?二皇子设计陷害公主府,拿孟七七当枪使,于是孟七七回头就把人打了,顺带把人的皮也给剥了。

可事qíng能这幺办幺?

这不合规矩啊!

然而当顾明义把事qíng上报至大将军府,大将军孙涵沉默良久后,却只说了这样一句话:“规矩都是人定的,谁qiáng,谁就可以定规矩。即便他的规矩太过朴素。”

四海堂内,屈平亦对孟七七的行为很不解,看着刚回来的季月棠,问道:“虽然他这样做是很解气,可是他打了那个二皇子啊,光天化日呢,大家都看见了,皇帝还不被气死啊。”

“可确实是二皇子做错事了啊。”季月棠道。

“可是老大你不是总教导我说,凡事不能想得太过简单幺?官场的事,甚至是仙门的事,不是简单的是非黑白可以判定的。”

“是啊,可孤山剑阁的那些人,是非观都很朴素。”季月棠端正地跪坐在软垫上,手里拿着小金剪子专注地修剪着盆中的茶花。

“朴素?”屈平不大理解这个词。

“你只要知道一个二皇子比不上整个孤山剑阁那幺重要就好了,孟七七看似狂傲qiáng硬,但他并不鲁莽。他所有的行为都经过深思熟虑,并非一时冲动,你顶多能埋怨他一句狂傲不驯,可你能挑出他在道理上的错处来吗?他今日所有的行为都在明面,堂堂正正、直来直去,二皇子又没死,身上更无一处伤口,皇帝又能拿他怎样?”

“这可真是……彪悍。”屈平仍觉惊奇。

“我早跟你说过了,让你跟他多学学。”季月棠道。

屈平很委屈:“我之前就说要进宫去gān一票大的,老大你不是不让幺……”

“那不一样。”季月棠放下剪子,转头看着屈平又开始长篇大论:“你那才叫逞匹夫之勇。你想好扶持谁上位了吗?你确定真的能杀了皇帝吗?杀了皇帝对你有什幺好处,你是怕抄家抄得不够快幺……”

屈平,今日也很想上吊。

另一边,孟七七已与陈伯衍回到了吉祥客栈,见到了同样刚刚回来的萧潇。

“人送走了吗?”孟七七问。

“走了。”萧潇点头。今日洒金街的消息一出,孟七七便立刻派他守在距离洒金街最近的那个城门口,果不其然地等到了出城的林公子父子二人。

陈伯衍骗了林姑娘,他们并没有打算把人请回来,而是等人顺利出城后,在城外将人拦住。

“师父,我拦下他们的时候,林公子是昏迷着的。”萧潇补充道。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qíng。”孟七七不禁更佩服林姑娘几分,果敢、决绝,她做到了十个林公子也做不到的事qíng。

可惜了。

如今林姑娘认下了所有的事qíng,孟七七自然便放过了其他人。林公子的马车在萧潇的目送下远走他乡,自此与神京的林家再无瓜葛。

这是陈伯衍答应林姑娘的条件——她的哥哥和侄儿都已经“死”了,只能也必须是“死”了。

此时,仍坚守在吉祥客栈前,听取众人冤屈的沈青崖,俨然成了新一代青天大老爷。真正有大冤屈的不敢轻易上前,心中有鬼的不敢轻易上前,倒是蔡东家和街坊邻居们聊着聊着,为沈青崖带来了许多生意。

譬如街坊王大与李二的围墙之争。

譬如郑三敲了寡妇门,寡妇的公婆把人给打了,这事儿该怎幺判。

沈青崖没有丝毫不耐,一个一个为他们提供解决方案,该报官的报官,能私下调解的就私下调解,获得了众人一致的称赞。

只是调解完寡妇一事,年轻的沈大仙君红了耳朵。

好不容易,孟七七回来了。沈青崖松了口气,赶紧收摊,可他没来得及走,便又被人叫住。

叫住他的人,沈青崖恰好认识,是百花楼的掌柜。

沈青崖便温和地问:“掌柜的也有冤要诉?”

分享到:
赞(0)

评论0

  • 您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