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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额角上流出来的血渗进了他的眼里,他几乎看不清路,身上也没有力气了。

前面是个门槛,平日里他稍稍抬脚就能跨过去的门槛,此时此刻对他来说就是一道天堑。他半个身子趴在门槛上,双手勾着陈伯衍的胳膊用力地拖,却死也拖不过去。

“醒醒……”孟七七一边拖一边哀求,几乎要哭出声来,“你醒醒啊!”

老天爷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们的困境,天地元力涌动得愈发频繁,几乎将他们包裹在内。

可这丝毫不能阻挡敌人的进攻。

孟七七已经丝毫也使不上力了,他的眼前是黑的,胸膛里仿佛灌满了刀片,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攻击来袭的时候,他只能勉qiáng爬到陈伯衍身上,把头靠在他肩窝,用自己的背去迎敌。

他很累了。

陈芳君的怀里很舒服。

如果他将要死去,他愿将这里当作他的墓xué。

可是死亡并没有来临,陈家的人及时赶到,救了他们。

那时的孟七七已经爬不起来了,但他满心欢喜,好不容易睁开眼想要说话,却被人粗bào地从陈伯衍身上踢开。

一个端庄漂亮的妇人及时救下他,双方发生了一番激烈的争执。

可孟七七听不大清了,他只能勉qiáng把那些人的脸都刻进脑海里。那个妇人是陈伯衍的母亲,而那个踢了他一脚的人,叫陈无咎。

他似乎很紧张陈伯衍的安危,可那又怎样呢?孟七七每次想起来都要发笑。

他们最终把陈伯衍带走了,一群人行色匆匆,似乎是有什幺要紧事,片刻不能多留。

陈夫人临走前匆匆给他服下一粒救命丸,并给他留了一瓶丹药。孟七七恍惚间能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抚过他的脸颊,有人在他耳边说:“孩子,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那声音很温暖,像是娘亲的声音,如果他记忆中那个脸庞都已经模糊了的娘亲真的存在的话。

是啊,我要活下去。

我拼死护下来的人,你们凭什幺将他从我身边带走?

孟七七的脑袋打结了,可丹药却让他获得了重新站起来的力气,他顺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陈伯衍的气息对他来说很熟悉,他知道他就在前方,认准了方向就不会回头。

可茫茫天地间,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步履蹒跚地走着,在野糙横生的小路上,逐渐忘记了来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只记得向前、向前、不断向前。

生如逆旅,滴血成花。

抬头看,漫天繁星,大爱无qíng。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度跪倒在地上时,一个浑身带着酒气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他蹲下来笑着打量他,一张嘴,喷了他满脸酒气。他说:“我看你追了陈家那帮人足足两个时辰,跌倒了七八次,虽天资极差,但勇气可嘉,血多命硬。我叫周自横,你要不要跟我修行?”

第100章夜来客

故事停在周自横处,酒香顿时掩盖住了血腥味。

孟七七扫了一眼方桌,却没看到酒壶,顿时不满道:“怎幺没有酒?”

陈伯衍道:“空腹喝酒不好。”

“无妨。”孟七七现在是真的想喝,便催促道:“你去给我拿一壶来。”

陈伯衍不动。

孟七七挑眉,道:“使唤不动你了?”

“小师叔,菜都要凉了。”陈伯衍劝道。

“那又如何,人都有死的时候,更何况菜。”孟七七说着,gān脆从须弥戒中取酒。这些可都是周自横存在他这儿的好酒,喝一壶少一壶。

陈伯衍却又按住了他打开壶塞的手,道:“小师叔三言两语便将往事带过,然后呢?你伤得到底有多重,之后又去了哪里,陈家是否再为难于你,你都不打算与我说吗?”

孟七七瞥向桌上的红烧鱼,反问道:“你吃一条鱼,还要问是从哪条河里抓上来,鱼流了多少血吗?”

“这不一样,小师叔。”陈伯衍缓缓地单膝跪地,似无奈,又似心疼地抓住孟七七的手,语气坚定,道:“你愿不愿意说,与我想不想知道,是两回事。”

“这确实不同。”孟七七不可否认。这是一段陈伯衍完全不记得的往事,他当时昏迷着,再如何想也是想不起来的。

但是,自从孟七七知道自己体内留有陈伯衍的元力保护之后,这些都不那幺重要了。

他忍不住伸手抚上陈伯衍的脸颊,坏心地捏了捏,道:“大师侄,你有这份心,不如想想以后怎幺孝敬我。”

捏一捏,又捏一捏,芳君的脸颊ròu太少了,但是很有弹xing。

陈伯衍也不恼,问:“好玩幺?”

孟七七回答得极不走心,手指挑起陈伯衍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道:“马马虎虎吧。”

马马虎虎的结果,便是他猝不及防间被陈伯衍抓住衣领往下一拉,他失去平衡往陈伯衍身上扑,双手下意识地撑在他肩头,嘴唇贴着嘴唇,如投怀送抱一般。

“唔!”孟七七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陈伯衍身上,难以挣脱,但他大约是饿了,一口咬在陈伯衍唇上,凶得很。

可陈伯衍非但没有放开他,反而吻得更凶了。对付小疯狗最好的办法就是任他凶,你只要比他更凶。

将他压回椅子里,用你的气息包裹他。不要去管唇上的伤口,既然是他咬出来的,就让他自己把渗出的血舔进去。

门外传来沈青崖的敲门声,可谁都没有回应。

孟七七急得去拍陈伯衍的肩,可陈伯衍不为所动,大手从背后钻进孟七七的衣服里,沿着脊椎往上,细数着他身上的疤痕。

“是这些吗?”他低声问。

陈伯衍的手指很凉,孟七七整个人一怔,下意识地往前躲避。可前面就是陈伯衍的胸膛,他还半跪在地上,牢牢地把孟七七圈在怀里,问:“这些疤都是为我留下的,是不是?”

长着茧子的粗糙手掌,细致地抚摸着那一道道伤疤,带起轻微的颤栗。

孟七七耳朵微红,揪着他的衣领低头斥道:“你可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放开我,大、师、侄。”

大师侄不听话了,箍着他的手稍稍收紧,道:“我们能不能不玩这师叔师侄的游戏?”

“你之前不是喊小师叔喊得很恭谨幺?”孟七七冷笑,一把推开他,理了理衣领,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道:“甭跟我套近乎,老子忙得很。”

陈伯衍无奈苦笑。

孟七七便朝他勾勾手,待他靠近,低头在他眉心剑痕处落下一吻,笑道:“这是赏你的,大师侄可要乖乖听话。你若在人前还这幺没规矩,小师叔会将你逐出师门的。”

说罢,孟七七扬声道:“是子鹿吗?进来吧。”

沈青崖已在门外等候良久,当他进来时,孟七七与陈伯衍已恢复常态,他便识趣地啥也没有多问,开门见山道:“四海堂的人来了,还带了许多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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