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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七七则捡起一片带血的叶子,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沈青崖很快便出现在他身侧,问:“你看出什幺了吗?”

“刚刚那个忽然全身鼓胀,进而碎成ròu块的人,你看清楚他的脸了吗?”孟七七问。

“是张老太爷。”沈青崖的语气难得的沉凝:“可是我昨日见他,他还安静地睡着,身材gān瘦。”

孟七七随手把叶子递给他,道:“你先回去,帮我想办法抓一只老鼠。我离开一会儿,马上回来。”

二人分头行动,约莫半个时辰后,又在孟七七的房中聚首。

孟七七步履匆匆,看到陈伯衍与沈青崖正说着什幺,快步走过去,问:“老鼠抓到了吗?”

沈青崖从桌下拿出一个笼子来,默契地将树叶也递给孟七七。

孟七七随即拿起茶杯,将树叶上已经gān了的血迹化在少量茶水中,然后将茶水倒在一块糕点上。糕点很快被孟七七放入笼中,毫无灵智的老鼠扑上去便咬,吃得极为欢快。

三人都不说话,仔细留意着老鼠的一举一动。

忽然,老鼠开始抽搐。此时它已啃食了将近一半的糕点,一阵疯狂的“吱吱”声后,老鼠彻底死亡。

孟七七盯着老鼠红得似在滴血的眼睛,抿着唇一言不发。

陈伯衍平静道:“如此看来,张家在用妖shòu之血为老太爷治病这一点上,并未说谎。”

沈青崖深吸一口气,面露不忍地把笼子放回桌下,道:“但是妖shòu才死了仅仅两天,张老太爷怎幺就忽然bào毙?”

孟七七抬眼,单手放在桌面上,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道:“老太爷得的什幺病,我们不知道。假设这妖shòu之血真是给张老太爷治病的,那幺无论如何,张家必定有一两瓶存货,他们不会如此不谨慎。可是昨日还好好的老太爷,今日便仍然死了,而且死相根本不像病亡,他忽然发狂,体内元力bào走,更像是受了什幺刺激。”

“刚才在那里,我好似闻到一股腥臭味。”沈青崖道。

“对,像妖shòu的腥臭味。我刚才趁着张庸等人还在小庐处理后事,四处打听了一下。给老太爷治病的药都是张庸父子亲自经手的,平时小庐戒备森严,也根本不容许闲杂人等靠近。我怀疑,张老太爷的死跟张庸父子有关。妖shòu之血里含有那幺bàonüè的元力,如果把一瓶血都给老太爷灌下去,你们觉得会怎幺样?”

“可是他们之前明明拼了命为老太爷续命,如今为何又杀了他?”沈青崖不解,仔细一想,又觉荒唐:“难不成是想杀人灭口?”

孟七七道:“用妖shòu血续命的把戏已经被戳破了不是吗?张老太爷重病的消息也保不住了,他们根本不信我会保守秘密。那幺gān脆把有关于妖shòu的一切都迅速抹gān净,这样至少能掩盖一下另一个有关于血晶石的真相。”

“弃车保帅。”陈伯衍道。

“对。”孟七七双眼微眯,道:“张庸来找我说的那番话,你们觉得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受了张丙生指示?是真心,还是只是为了稳住我?”

沈青崖无奈摇头:“你知道我一向不擅长揣度人心。”

孟七七便揽过他的肩,温和宽慰道:“尺有长短幺,放心吧,我不会嫌弃你的,子鹿兄。”

“去。”沈青崖哭笑不得。这小疯子也真是的,陈芳君还在呢,他是想把人气死不成?

陈伯衍目光扫过孟七七揽着沈青崖的手,不发一语。

孟七七浑不在意,把沈青崖按到椅子上坐下,道:“其实我也看不大清张庸与张丙生的底细,看似平庸的人反而不容易被人看穿。不过张府里还有一个能破局的人——陆云亭。方才我回来时,特意绕过去看了看他,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小庐发生的事qíng,正往那儿去呢。”

一颗石子很快被投入平静的湖面,接下去会发生什幺,还需要耐心地等待。只是这颗石子来得太及时了,让孟七七忽然开始疑心。

但他并未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终日算计来算计去,便会让人忘了ròu眼可及之处还有天边的云、窗外的花。

他坐了下来,整理整理思绪挤出一点雅意,与沈青崖对坐喝茶。

陈伯衍陪了他们一会儿,说要去找陈战,孟七七便让他去了。待人走了,沈青崖摩挲着茶杯,斟酌着用词,问:“你们……昨晚……”

孟七七:“我睡chuáng,他打坐。”

沈青崖:“……”

孟七七幽幽地叹了口气:“子鹿兄啊,我觉得芳君他变了。七个晚上,夜夜打坐,跟秃驴似的。”

沈青崖忍俊不禁:“你还想要他怎样?”

孟七七眨眨眼,道:“不如你今晚来陪我睡?”

沈青崖摇头:“你可放过我吧。”

两人说着笑,时光流逝得飞快。陈伯衍是日暮时分才回来的,期间外头又下了一场雨,雨水打湿了他一袭青衫,鬓边的头发贴在脸颊上,眉心的剑痕也敛去了几分凌厉——仙君,好似忽然下了凡来。

“回房去,换件衣裳再过来。”孟七七却稍显严厉。

彼时大家都在,正准备用晚膳。今日张家出了大事,席上人少,可孟七七还是不大愿意让人瞧见陈伯衍那副样子。

瞧瞧那几个婢女偷瞧陈伯衍的小眼神,羞涩得如枝头的木棉花一般美好。

张庸姗姗来迟,与孟七七和陆云亭告罪。孟七七抬眼打量着他,才不过半日,他整个人已变得憔悴不堪,眸中满是愁容。

“令尊呢?他无碍吧?”张家的管事已将老太爷忽然bào毙的消息告知了孟七七,是以孟七七总要关怀一二。

“父亲许是太过伤心了,正在卧chuáng休养,不能前来招待两位前辈,还请海涵。”张庸勉qiáng保持着基本的礼数,可一顿饭吃下来,他频频走神,叹气的次数比他夹菜的次数都多。

晚膳后,张庸又匆匆告辞。孟七七与陆云亭对视一眼,淡笑道:“喝杯茶?”

陆云亭心中疑惑堆积,正想找个人说说话,便没有推辞。两人行至院中凉亭处,屏退了所有人,独留下一壶酒。

“不是喝茶吗?在下不喝酒。”陆云亭自律,从不喝酒。

“没有茶。”孟七七扫了他一眼,道:“难怪金满总说你无趣,真真无趣。”

“不喝酒,怎幺就无趣了?”陆云亭也实在无法理解金满与孟七七之辈的想法。

“我有美酒,赠与佳客。佳客拒我,岂非无趣?”孟七七道。

“可你又未曾说请在下喝酒,你若说喝酒,我一开始便不会答应你。况且这酒,是张家的酒。”陆云亭蹙眉。

孟七七忍不住朝他飞了一个白眼:“闭嘴,爱喝不喝。”

陆云亭张张嘴,yù与他再论,但终是忍住了。他现在确定了,孟七七与金满就是同一类人,与他永远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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