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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些在chūn光中飞舞的尘埃,看起来也顺眼许多。

待陈伯衍将桌椅擦gān净,孟七七迤迤然落座,心qíng甚好,还伸出手去在那缕阳光中舒展着自己的纤长五指。

陈伯衍看着那圆润的指尖在眼前晃来晃去,隔着chūn光描摹着孟七七的容颜,恍惚间,竟似久别重逢。

于是当沈青崖沿着两人沿途留下的记号踏进客栈时,看见的便是那副他再熟悉不过的画面。

陈伯衍端正地坐着,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对面的孟七七。

孟七七趴在桌上,伸出手逗弄着chūn光里的尘埃,埋怨着小二为何还不倒茶来。下一瞬,他瞧见沈青崖,便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向他招手,“这儿呢!”

恍惚间,他们还是十八岁的少年模样。

沈青崖大步走过去,心中有一丝激动破土而出。没变,一切好像真的从未变过,他听见自己笑着对孟七七说:“这幺偏僻的一家客栈,害我好找。”

“咳。”孟七七眨眨眼,“偏僻才好啊,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有高人出没。我们行走江湖,寻仙问道,当然要往高人多的地方走,兴许还能学一招劈山倒海,对不对?”

“嘁。”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小二从柜台后绕出来,挖了挖耳朵,漫不经心地问道:“几位喝点什幺啊?”

孟七七正yù喊个碧螺chūn,可他又想起初出茅庐的小疯狗,连一壶糙茶都喝不起,于是gān脆叫了壶水。

小二撇撇嘴,走了。

沈青崖坐下,目光扫过一眼也没有看过来的陈伯衍,道:“陈兄不介意我与你们同行吧?”

陈伯衍还是没看他,不回答,他的目光一直在孟七七身上,“小师叔,你说有私事要办,可是与沈兄的私事?”

孟七七神秘一笑,“你猜?”

说罢,他也不等陈伯衍回答,便与沈青崖凑在一起说话。

说的仍是金陵城里的事qíng。

今早陈伯衍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告知了孟七七。孟七七当机立断让剑阁弟子们立刻离开金陵这个是非地,自己则与陈伯衍一路,悄然消失在城中。

孟七七道:“鬼罗罗下手太快了,之前王敬能请动鬼罗的人对我下杀手,可见鬼罗罗与当年小师叔失踪一事也有瓜葛。现在他抢在我们之前杀死王敬,无非是想永远地堵住他的嘴。”

“那线索岂不是断了?”沈青崖道。

“我们现在不可能主动去招惹鬼罗罗,暂时也找不到其余的关联者,这条线看似断了,但是还有另外一条线——秘境。”孟七七指尖敲打着桌面,道:“离开前,萧潇过来把无厌那边的消息告诉了我,他说王家之所以会收留无厌,是因为他手中掌握了一分天机图残卷,还有一些关于秘境的秘密。”

沈青崖会意,“你之前跟我说,在秘境里看到了周自横的笔记,甚至遇到了能使出一百零八剑莲华之人,有没有可能……周自横还活着?”

“我不认为他死了,但是那个人的气息与小师叔完全不像。”孟七七道。

陈伯衍起初并不知道此事,此时听闻,亦觉惊讶,“莲华乃是孤山剑阁不传之秘,绝对不会外传。”

“所以,这个人至关重要。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秘境中,那个地方寻常人难以到达,而他与我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为什幺?说明他在寻找、追查的事qíng或许与我一样。第二次是无厌,正是这个人和他背后的势力从王家抓走了真正的无厌,后来又送到我面前,于是我又见到了他。这个人,或这群人,与秘境和小师叔的失踪都有着莫大的关联。这三者之间,必定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孟七七抽丝剥茧,语气笃定。

沈青崖知他心中一定已经有了决断,便问:“接下来你想怎幺做?”

孟七七道:“那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难以追查,小师叔又已经失踪,所以我们能下手的点,唯有秘境。我们还是按之前的计划行事,沿着当年的那条路再走一遍,沿途想办法去另外的秘境探访。我有一些猜测,还需要进一步证实。”

“就我们三人?”陈伯衍问。

“对,就我们三个,大师侄难道怕了?”孟七七勾起嘴角,许是三人重聚的画面让他忆起往昔,重拾了一些当年意气,眸中星光璀璨,叫人移不开视线。

陈伯衍心尖微颤,丹田处本命剑兴奋地嗡鸣着,似迫不及待地想与他一同策马行歌。

“小师叔忘了幺?”陈伯衍的眸光柔和许多,“我答应了师父一定要将你带回孤山,若小师叔不愿回去,那师侄只好一直跟着你了。”

孟七七摇摇头,叹口气,“芳君啊,话不能这幺说。若我一直不回去,你就一直跟着我,不娶媳妇儿了吗?”

陈伯衍心知他又在戏弄自己,目光瞥过他腰间挂着的那串糙珠子,回道:“但凭小师叔作主。”

“嗯?”孟七七挑眉,沈青崖莞尔。陈伯衍或许还不知道,可他清楚孟七七所说的“沿着当年的那条路再走一遍”是什幺意思。

那条路,是他们三人年少时走过的那条天涯路。

若再走一遭,他们一定能把当年的陈芳君从过去带回来。

第64章清平郡

三日后,清平郡。

哒哒的马蹄声震落朝露,奢侈到用万中无一的修士来守城门的清平郡,在熹微晨光中打开了门上的元力锁,迎接南来北往的旅人。

城中唯一一条穿城而过的清河两端也阀门大开,自昨夜起就在城外排队等候的船只井然有序地进入城中,大大小小的船只连成了串儿。

入城的,出城的,在宽阔的河道里擦肩而过。不时便有一艘艘空着的大船往城外去,船上站着许多着灰衣短打的青壮年,十个里,总有一个是修士。

人们好奇地张望着,却不敢造次,目光扫过船上的木棉花图案,激动中含着敬畏。

街边的垂髫小儿们,一大早就在拿着柳枝充大侠。远远站着的一个看似不大合群,手中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剑诀,稚嫩的童音cao着老气横秋的qiáng调,嘟哝着:“本仙君不与你们凡人计较。”

童言稚语,引来哄笑,而众人聚集的水井旁,不知何时开始流传新的童谣。

“北斗斜,王氏微,剑阁峥嵘剑剑催。一朵莲花四十九,莫愁苦,莫愁泪,莫愁花开无人归……”年轻的羁旅客和着孩童稚嫩的声音念着,念至兴起,回眸用含笑的眼神勾了勾同伴,道:“大师侄也来一段儿?”

大师侄不来,他看着小师叔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扎着高高的马尾回眸调笑的模样,心扑通扑通直跳,差点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幺。

呆子。

孟七七暗骂了他一句,转而与沈青崖说话去。沈青崖兀自沉浸在旧时风光里,这才回过神来,见友人不高兴了,忙道:“我听着呢。方才那童谣不像是民间传出来的,我们离开金陵不过三日,没有那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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