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薄郎就是凶兽薄鱼,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当他心中有对人的杀意浮现时,灾兆便会出现——博物洲的旱灾便是这样来的,妖精客栈的窗外的风,也是自那时起开始变热的。

不过这些风,在百合子忍着伤痛对薄郎喊出那句“你走啊”后就凉了下来。

因为薄郎的杀意消失了。

但谢印雪放过他,却不是出于这个原因。

他只是纯粹地心软了——因为他透过薄郎,看到了步九照的影子。

他真正为之可怜心软的人,是步九照。

这个副本还活着的三只凶兽中,薄鱼见则天下大旱;蜚见则天下大疫;而那最后一只能影响人心智的凶兽,谢印雪心想:它能力当真是了得。

自己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可在那只凶兽影响下,他心中只要升起一点心软,那点心软就会像雪地里的雪球越滚越大,直至大到能把他逼停的地步。

但他本可以不受影响的。

如果这个副本是在他刚进锁长生不久出现,在他还是那个薄幸寡义,冷血无情的谢印雪时出现,这只凶兽别想在他万年坚冰似的石心上敲出一丁点缝隙,从里头揪出寸丝半缕起伏的情绪。

结果这只凶兽做不到的事,步九照做到了。

就像他三千年打破长雪洲封印大阵那样,三千年后,他打碎了谢印雪的心上石壁,彻底释放了里头的七情六欲。

偏偏人的七情六欲就似凶兽,是很危险的事物。

以至于谢印雪在这一刻竟有些分辨不清,如今驱使他坚持着一定要在锁长生内走到最后的,到底是肩上所负的沈家责任,还是对步九照的……情愫。

又亦或二者兼而有之。

谢印雪想看一场雪,就是想弄清这件事。

但是他也发现了,世上很多答案为二选一的问题,在问出口的那一刹其实你自己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所以即便如今没有雪,谢印雪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笑了笑:“其实没有雪也没事,反正往后我也再不需要看雪了,真好啊。”

柳不花转头不再看朝长雪洲,去看谢印雪,青年仍是唇角含笑,不过如今那笑容里的苦涩之意已悉数消失,柳不花看着他笑,就仿若在看一树繁盛如雪的梨花。

它的枝杈曾经在深冬被寂寥严冷的霜霰覆盖,那些冷意挂满枝头,浸入骨髓,以至于它看上去更像是檐头滴水所凝成的琼玉冰锥,但只要熬过严冬,它依然能来年抽苞绽花,葳蕤生香。

“走吧。”谢印雪收回手,握剑往前走去,“早些结束这个副本,你小干妈不是很喜欢这里。”

话里的偏心疼惜都快溢出来了,柳不花啧啧两声,背着辛天皓跟上他:“是该早些结束的,我也不是很喜欢这里。”

谢印雪问:“好歹是你前世呢,不喜欢吗?”

柳不花回道:“是啊,因为我都投胎成人了,我希望她们也能够死去,然后重新投胎,过上另一种人生——不再是妖的人生。”

菌人小厮们是渺小体弱的小人,白鹅灰珠是对人形也修炼不出的小狐精,蛮和小蛮是对见则天下大水的蛮蛮鸟,亦是正道修士欲杀之而后快的凶兽,前世身为掌柜的他死了,谁还能保护住他们呢?

锁长生不是个好地方,在这里的人几乎全是死去的亡魂。

柳不花更情愿从未在这里见过他们。

前世尘缘已了,他们若能再相逢,也该是在锁长生之外,在繁华热闹的人世红尘之中,以万妖都想修成的“人”的身份相遇。

“会的。”谢印雪说,“你们会再相遇的。”

白发妖客夫妻在饮月堂一楼,百合子一行人找到他们时,这俩夫妻正你一筷子我一调羹浓情蜜意地互相给对方喂着饭,两张脸上皆洋溢着幸福快活的笑容。

不过这份笑容,却在瞧见几个来势汹汹的参与者时骤然淡去。

男妖客目光阴冷,恍如被打扰般脸色一沉。

女妖客也皱着眉放下调羹,将一双通体血红的手缩回袖中。

……等等,红色的手?

是染了血吗?楚仪杨诧异地眯起眼睛,想看得更仔细些,毕竟昨日见这女妖客时,她全程没露过手,连品尝狏即尸体都是由男妖客服侍着喂的。

可惜她缩手太快,楚仪杨只能看见一道血色残影划过,然后就听见女妖客开口,毫不客气驱逐他们:“滚!”

白发妖客夫妻与会服软示弱的合窳、山犭军、狏即等凶兽不一样,他们身姿高大魁梧,天生就自带一股极强的威压,参与者们在客栈中见过的其他妖客没一个像他们俩这样,上来半点情面也不给,狞恶得下一刻就能生吃活人似的。

“百合子,你确定男妖就是蜚吗?”刘斐有些害怕,躲在虞佳忆和蔡乐乐身后问百合子,“他不会是妖王吧……”

百合子压低声否认:“不可能,我确定,他就是凶兽蜚。”

随后她提高音量,抱拳对白发女妖客开门见山道:“夫人午好,抱歉打扰二位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们想看看您夫君的另一半张脸。”

白发女妖客冷冷嗤哼:“做梦!”

楚仪杨能看出来,这俩妖客之中白发女妖的话语权更高,于是向她请求:“夫人,我们就看看,就看一眼。”

男妖客也恻恻森笑:“我的脸,只有我娘子能看。”

百合子见状知道来软不成了,便按上琵琶琴弦,已经开始准备用强:“如果我们非要看呢?”

“小妾能看吗?”宣霆还记恨着百合子说他做贼的事,就拿百合子的海王做派来取笑她,“百合子,你不是浪得很吗?不如去给他当小妾吧,那样你也是他娘子,能看他的脸了。”

“你找死!”

百合子听完还没什么反应,女妖客就被宣霆的话激怒,当即甩出一根血色长鞭,拍桌怒喝着朝他抽去。

谁惹麻烦谁负责,蔡乐乐、虞佳忆她们没有帮忙的意思,还侧身往旁边站,给女妖客让出路找宣霆算账,而宣霆躲闪的慢,脸上顷刻间就多出了几条血痕。

他一个人还打不过女妖客,便只好跟楚仪杨求救:“小杨哥救命!快帮帮我——”

楚仪杨烦死宣霆没啥大用还尽挑事捅娄子的臭毛病,闻言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反倒是百合子出手了,但她弦音所定的对象不是女妖客,而是男妖,边拨琵琶边喊:“虞佳忆、蔡乐乐、刘斐!我们一起定住这个男妖客,剑修那边过去个人把他头发撩开,看看他到底几只眼睛——!”

楚仪杨听完就迈开了步子,然足尖所朝方向却是宣霆那边,他像没听见百合子的话语,只佯装焦急对宣霆说:“宣霆你小心点,撑住啊,我这就来救你了!”

楚仪杨绝不做撩男妖客头发的那个人。

因为要撩他头发,就得近距离接触他,楚仪杨可没忘记第一日庆平是怎么死的,宣霆的右手又是怎么断的——他们俩与绯衣雀妖挨得太近,所以绯衣雀妖猝然发动攻击时,他们根本躲不开。

而现今动手的这个白发女妖客,宣霆虽然打不过她,但也能打个有来有往,不至于被完全压制。故楚仪杨认为:去打能力有限知根知底的女妖客,总好过去接触底细不清不知强弱的男妖客。没看到吴煜和谭凡毅都杵在原位没动弹吗?这俩人也精得很呢。

虞佳忆和蔡乐乐她们也发现了这点,赶紧瞪大眼催促吴煜和谭凡毅:“快去啊!”

吴煜仍是踌躇犹豫。

谭凡毅也不太敢近身男妖客,便说:“要不别看了?直接杀了算了。”

吴煜这才像找到主心骨般连连点头,附和他道:“是啊是啊,杀错了也没事,杀对了还正好呢。”

“直接杀个屁啊!”百合子忍不住骂这俩胆小窝囊废,“穷奇的线索不问了?要杀也得等问出线索啊!”

“……那现在问?”吴煜握紧银剑,剑尖对准男妖客,盯着男人酷厉威煞的鹰眸磕磕绊绊道,“我们和你打听点事啊,你、你老实回答,你知道穷奇在哪不?它长什么样?它……”

吴煜的话被身后遽然凌空而起的白色身影打断,天水碧色的发带于他眼前飘过,伴随着凛寒剑芒疾行至男妖客眼前。

“谢印雪,你干嘛?!”百合子被惊得停住了拨弦动作,“不要直接杀他啊!”

琵琶弦停,灵音便断,男妖客妖力深厚,光凭蔡乐乐、刘斐和虞佳忆三个音修囚不住他。

他趁着百合子顿弦之际挣脱了束缚,嘶吼着抽出腰间狂刀,劈头盖脑朝谢印雪砍去,只听“锵”的一声,刀刃与剑锋相撞,震出无边气浪。

谢印雪杀妖灭口的心计没能成功,便说出早就想好的借口:“你误会了,我只想削断他的头发。”

撩不开那遮脸半边头发,就干脆削断,“剪”个刘海不就能看清了吗?

这理由说得通,不过百合子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目前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

她望着灵力和妖气交织旋出的气浪中央与魁伟高峻妖客缠斗不休,不似有抗击之力的纤瘦青年,瞳孔因紧张放大,立马重新拨弦,想继续定住男妖客,生怕谢印雪这修为最弱的剑修死在男妖客的狂刀下。

然而第一回她们能定住男妖客,或许是因为占了偷袭的好处才成功,眼下男妖客被逼出了杀意,浑身使不完的悍猛莽劲,即使百合子再度拨弦也难以限制他太多动作。

吴煜跟谭凡毅却还傻站着不动,柳不花又在给辛天皓掐人中,刚进副本时一个好好的男高中生,如今人中都快被掐紫了,乍一看去跟个岛国太君一样,百合子恨铁不成钢看着这些拖后腿的臭男人,不由骂道:“你们别划水了行吗?谢印雪一个人怎么打得过蜚,去帮他啊!”

“哦哦哦!来了来了!”

谭凡毅和吴煜终于回过神来,也拎着剑加入战场。

问题是谢印雪与男妖客的对打是近战,谭凡毅和吴煜是隔远了挥出剑气当远程,他们俩的剑气又没准头,胡乱挥过去差点砍到谢印雪身上。

不得已之下,谢印雪只能足尖点地后退,拉开与男妖客的距离,好让谭凡毅和吴煜不用束手束脚地顾忌他。

而在剑修中修为排行第五和第六的谭凡毅和吴煜,合击所挥出的剑气果真不是谢印雪这个排行最末的人能比的,他再善于用剑,能抵挡化解男妖客的所有刀招,却也敌不过绝对的修为压制,男妖客被谭凡毅和吴煜合力挥出的剑气击中,便倒飞出去,轰鸣一声砸到墙上才止住。

“夫君!”

白发女妖客看见这一幕,含着泪凄厉喊道。

与此同时,她也由于分神被宣霆砍中左手,整只手臂齐肘断开,伤口泵出的血在半空中绽成一朵殷色红花。

男妖客站稳身体抬头见此景,登时目眦欲裂,他看到女妖客受伤,就像是伤在自己身上一般,痛得紧攥心口,仰头喷出血雾。

谭凡毅和吴煜以为他已经受了重伤,刚停下攻势,准备再逼问下男妖客有关凶兽穷奇的线索,不曾想旁边雪衣墨发的青年倒下的速度比他垂受落剑的速度还快。

青年倒下后也跟男妖客一样,紧攥着心口不断呕血。

嗯?

谢印雪什么时候受的伤?是被他和谭凡毅的剑气劈到的吗?吴煜有些疑惑。

其余人也颇为纳闷,唯有柳不花立刻放下辛天皓,自己吞了枚疗伤丸,继而奔向谢印雪,帮瘫倒在地已取出药丸捏于指尖,却无力自己抬手将其喂入口中的青年服药。

“是恶疫!快吃疗伤丸!”

听到柳不花大喊,众人这才纷纷回神,手慌脚乱地从储物戒里拿疗伤丸吃。

但这一回恶疫来得匆匆猛烈,柳不花话音才落,修为排行不高的刘斐和楚仪杨就栽倒在地,如谢印雪那般,无法自行服药。

楚仪杨瞠目望着倒地时从掌心落下,又慢慢滚到他眼前静止的疗伤丸,竭力蠕动胳膊想捏住它,喉咙也因为使劲和腹痛发出“嗬嗬”的气音。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只手掌最终还是捏住了那枚药丸,奈何手掌的主人不是楚仪杨,是目前恶疫腹痛暂未发作的宣霆。

宣霆的修为排行比楚仪杨太多,因此他是恶疫发作最慢的人之一,

此刻他还能动弹,楚仪杨却已经痛得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宣霆拿走那颗疗伤丸,把它凑到张大的嘴边,那一刹,楚仪杨想起了百合子骂宣霆的话——贼。

是的,宣霆就是贼。

他偷走了自己的救命药丸。

宣霆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楚仪杨怒火攻心,气得呕血更多,但没一点办法阻拦宣霆,他的双眼因为愤怒充血发红,活像死不瞑目的恶鬼,内心满是被背叛的怨恨和不甘,这种情绪又被凶兽影响放大,导致楚仪杨认为自己纵使能够动弹了,他最想做的事也不是抢回疗伤丸,而是弄死宣霆。

许是报应吧。

偷来的东西终究不属于自己,宣霆从楚仪杨那偷来的疗伤丸也不属于他,所以他最终没能服下。他被女妖客用长鞭捆住脖颈用力往后拉扯,原本已经沾到嘴皮的药丸就这样远离了嘴巴,再度滚落坠地。

宣霆死瞪着落地的疗伤丸,一只手抠着死死勒住脖颈的鞭绳,一只手伸长拼命往地上够着,想把药丸捡回来。

“咔嚓——”

颈骨断裂,血肉分离,宣霆的脑袋像落下的疗伤丸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也和疗伤丸一起,静止在诡笑着的楚仪杨面前。

同样吃不到疗伤丸的刘斐见状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用尽身体最后一丝气力,声若蚊蝇念出五个字:“步师兄救命……”

——把步九照喊出来杀了蜚,凶兽一死,恶疫就能止住了吧?

刘斐是这样猜想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步九照的剑气甚至比他的身影更快出现在众人面前。

当那道暌违两日的高挺身躯站定在饮月堂一楼后,男妖客和女妖客的头颅也滚到了一块,他们雪色发丝交缠着,分不清谁是谁的,旁的妖客瞧见,便感叹一句:原来他们生死皆是如此相爱,不愿分离。

“两日不见,诸位师弟和仙音门诸位道友竟这般狼狈。”男人垂眸收剑,清冷的视线从宣霆和楚仪杨身上轻扫而过,嗓音幽沉道,“你们应当早些唤我的。”

蔡乐乐和虞佳忆吃了疗伤丸又再吃一颗聚灵丹,待不适缓解,气劲归体,就跑到刘斐身旁把她扶起喂药。

谭凡毅和吴煜也把还睁着眼的楚仪杨扶起,然后在他鼻间探了探呼吸,呆滞道:“……楚仪杨他、他断气了。”

“被宣霆气死的吧。”百合子啐道,“活该!”

谭凡毅不敢多看楚仪杨脸上的表情,搓着鸡皮疙瘩说:“不是气死的吧?他笑着呢。”

“那就是喜丧,祝他上路开心,下辈子投胎别再和宣霆这种人当兄弟。”短短三天他们看过了太多血腥场面,百合子都有些麻木了,敷衍地回了谭凡毅话后走到男妖客的断头边上,拨开盖住他脸的所有头发。

“是蜚。”

看完百合子泄力跪坐在血泊中,喃喃道:“这男妖客就是凶兽蜚。”

男妖客那半张脸是空的,他整张脸上,确确实实仅有一只眼,他死之后,众人的腹痛之疾也不再加重。

谭凡毅表情复杂道:“所以他那口血应该不是被我和吴煜打中才喷的,而是他强行调运妖力,想让我们体内恶疫发作遭到反噬才吐的吧?”

“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了。”百合子有种说不出的累,疲乏地看向地上另一颗白发脑袋,“他这娘子……”

谢印雪以剑撑地站起道:“也是凶兽。”

“什么?”谭凡毅愕然问,“她也是凶兽?”

“是。”

谢印雪应声,并用剑尾拨了拨地上那截女妖客被宣霆砍断的左手。

此手皮肤颜色邪异,为朱红色,指节形状也怪,五指较短,掌身却奇长,是典型的猿手。

“又西四百里,曰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铜。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谢印雪揭晓答案,“她是凶兽朱厌。”

蔡乐乐不解:“见则大兵?”

见则天下大旱、大水、大火、大风、大疫这些她都听得懂,大兵是什么意思?

柳不花给她解释:“就是现身会引发战争和大乱的意思。”

战争不像水灾、旱灾、风灾、火灾和疫病这些会凭“空”出现的灾祸,它需要有人参与。但人好端端的不会打仗,朱厌之所以现身便能引发战乱,还不是因为它能影响人心人智。

并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的确在参与者中引起了一场小型“战争”——谢印雪、百合子、宣霆三人围绕薄郎的那场内斗。

吴煜人傻了:“两只都是寻常凶兽,还都死了……可我们还没问出穷奇的有关线索呢。”

谭凡毅摘下眼镜,头疼地薅着为数不多的头发:“很好,寻常凶兽都死光了,穷奇的线索彻底没了,全玩完。”

“还没死完。”

谢印雪抬眸,目光径直落向百合子,张唇问她:“朱厌已死,现在你肯杀薄郎了吗?”

百合子没说话,她现在真的很累——不止是身体累,心也累。

明明朱厌死了,再无凶兽能影响他们的心智了;明明一切曾高涨的爱和恨也都回归原位了,明明那样拼死维护薄郎的事就发生在不久之前,然百合子此刻回忆起来,却只觉那像是一枕黄粱的大梦一场,如镜花水月、空中阁楼,飘渺而不真切。

但饶是这般,她也回答不了谢印雪的问题,给不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百合子问谢印雪,也是在问自己:“……他真是薄鱼吗?”

青年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道:“请蛮和小蛮姑娘来跳一场舞吧。”

柳不花遵令去找了蛮和小蛮,两位姑娘很给柳不花面子,一听他想看舞,二话不说便换衣登上了饮月堂的池中舞台,扬手间珠钗相击琳琅,蹁跹时脚腕金铃清鸣,台上一舞起,栈外大雨落,宛如他们初到妖精客栈时的那一幕。

蔡乐乐望着窗外惊讶道:“下雨了?”

虞佳忆也很错愕:“雨势还这么大……”

一点儿都不像是有旱灾的样子啊。

刘斐抿抿唇说:“下雨了,没旱灾了……那薄郎究竟是不是薄鱼?”

作者有话说:

①又西四百里,曰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铜。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山海经·西山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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