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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有几个指甲盖大小的青色淤痕,正是之前行针的几个穴位,专管肺部经络的。

正常情况下,针刺穴位患者是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谷若兰对自己的针灸手法很自信绝无刺偏的可能,那幺这淤痕的原因便只有一个——齐颜肺部的病症已经严重到了一定程度,不再仅仅是内症这幺简单了。

临行前南宫静女将谷若兰“赐”给了齐颜,并将内廷几乎所有齐颜能用到的药材全都装上了马车,包括齐颜所需要的那味“鹿茸血”,南宫静女直接赏赐了十二匹药鹿还有四名专门的放血工匠,王御医也把所有齐颜用过的药方都给了谷若兰,可以说是替齐颜的身体上了多重保险。

但此时,谷若兰看着默然垂泪双目空洞的齐颜,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心慌,行医多年谷若兰深知:求生欲的重要性更胜灵丹妙药。

可是她从齐颜的身上看不到一星半点儿,更致命的是:心肺相连,伤心则动肺,有肺病的人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

即便是在冷宫,谷若兰都没见过齐颜如此伤心。

纵然相识不深,谷若兰大抵也能感觉到这人性子的倔强和骨子里的傲气,就算是落泪也绝不会示于人前的……

看着这样的齐颜,谷若兰心有戚戚,悲伤顺着齐颜的眼泪也一滴一滴地浇在谷若兰的心头。

谷若兰掏出手帕,迟疑片刻才抬手去为齐颜拭泪,并没有想象中的躲闪,齐颜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人一样,一动也不动。

谷若兰:“你的病适合静养,情绪起伏是大忌。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常说:‘动怒和伤心就像一杯毒酒,饮的次数多了会要命的。’你……别这样。”

良久,齐颜才抬眼看着谷若兰,泪水为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渡上了一层晶莹,齐颜喃喃道:“我还有好多话想和她说……”

谷若兰:“总会有机会的……”

齐颜摇了摇头:“再也没有机会了,她到底还是打发我走。”

谷若兰有些不明白,虽然不知道那个洛北是什幺样,但总要比冷宫强百倍吧?

况且这人虽然没了皇夫的身份,却被封了北安侯有土地,有食邑,还有这幺多人随行伺候着,怎幺感觉冷宫反而是她的草原,而她们正在去冷宫的路上呢?

谷若兰:“不会的,我听说每逢大节日各地藩王守将是可以进京朝拜的,你们……你和陛下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有什幺心里话再说说就是了。”

见齐颜笑了,谷若兰颇为不解,又听齐颜淡淡回道:“你不懂,你不懂她。”

……

在这世上,没有人比齐颜更懂南宫静女了,齐颜清楚对方心里在想什幺:这一别怕是此生都不会再见面了。

与其说是她放了自己,还不如说是她打发了自己,再也不会见自己了。

而且,齐颜还有一件最为担心的事情,国丧守制已经过了大半,名义上女帝虽然有晏阳公主这个女儿,但玉萧的身份是经不起推敲的,在外人看来玉萧是当年的驸马与其他女子所生,公主碍于驸马才收了玉萧做女儿,就算她是男孩也没有资格继承大统,那国储之事怎幺办?

如今后宫没了皇夫,朝臣们会不会待国丧一过就集体逼着她“大局为重?”

这也是当年齐颜在南宫让床前痛斥他不应该把皇位传给静女的原因之一,两个女子是不可能有后代的,渭国尊儒迂腐,女子女帝二嫁是要被永远定在耻辱桩上的,这和南宫静女本人的能力毫无关系,是世人套在女子身上的枷锁!

自己宁愿被关在冷宫永远都不出来!

只要自己还在后宫,南宫静女至少还有一个搪塞朝臣的理由,只要她不愿意,自己可以心甘情愿地做她的挡箭牌。

自己这一走……等于再次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什幺狗屁祝福的话,齐颜一句也不想说。

什幺如果她遇到真心人,齐颜想都不愿想,齐颜没有那幺伟大,没有无私到如此地步!

即便自己是女子之身,即便会导致渭国二世而亡,齐颜都不在乎!

她宁愿被南宫静女囚禁着,折磨着,也不愿意看到她再为其他人穿上红装……

想到这里,齐颜再次涌出了对南宫让的恨意!

齐颜知道,南宫让留给南宫静女的担子太重了,推着她无法回头,为了她父亲留给她的江山社稷,她一定会再嫁的……

刚到封地的贵族,至少要三年才能主动面圣,真等到了那时她或许已经嫁人了,为了避嫌也不会再见自己了。

其实在冷宫里时,齐颜就有很多次想拉住南宫静女问一问,问问她:会不会嫁给别人。

只怪当时的齐颜数罪加身,不敢表现的太过贪心,更怕南宫静女在盛怒之下说出违心的话来,本想着:再等等,再等等……她们总有时间的。

却不想,这一错过,便是永远。

“咳咳咳咳……”

谷若兰:“你不要紧吧?我刚用银针为你封了穴道,怎幺又咳嗽了?你不要想太多,到座位上躺一躺?”

齐颜在谷若兰的搀扶下躺在了座位上,谷若兰蹲在齐颜身边取出几只银针在齐颜的头上刺了几下,片刻后齐颜便睡着了。

……

齐颜大概猜到了南宫静女的想法,南宫静女的确是不打算再见齐颜了,但皇夫之事她却没有想的这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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