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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传来南宫静女均匀的呼吸声,能坚持到现在才睡对她来说已是极限。

齐颜的心中却是一片荒凉,睡意全无。

草原人天生五感敏锐,而齐颜则要比一般的草原人还要敏锐。

进入渭国后更是步步小心,时时警惕。可是,刚刚她竟然对南宫静女的到来毫无察觉!

这种情况只有对自己的双亲,小蝶和巴音的时候才有……

不!绝对不是这样的,自己只是思考的太入神了而已。

殿内漆黑一片,窗外的大红宫灯是如此显眼。

眼前不禁闪过南宫静女许愿时的样子:既然你那幺怕死,本宫便为你许个愿望好了……

心上那个针孔大的伤口便又渗出鲜血来:南宫老贼和他膝下的九子三女加到一块也不够抵偿撑犁王族的血债,这些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齐颜从没动摇过复仇的念头,只是随着相处的时间变久,每当她处心积虑的去欺骗南宫静女时,却得到对方的真诚回馈,胸口就闷得发慌!

齐颜宁愿南宫静女高高在上,像对待下人般来对待自己。

可偏偏,如今的身份决定了她必须要获得对方的真诚和信赖。

矛盾早已铸成,无路可退。

“殿下?”

并无应答。

齐颜这才攥紧了锦被,露出放肆且无声的笑容。

殿下,在我亲手杀死你之前,也必会诚心待你。

聪明如齐颜自然明白这份心思意味着什幺,她对仇人之女起了怜悯,甚至……甚至是“饶她一命”的念头。

对家人和草原的愧疚与自责,撕扯着她的心脏:这样的念头是不可饶恕的罪。

那些被渭国人奴役的同胞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日做着最粗重的活计,还要承受监工的随意打骂。即使是打死了也不用承担任何后果,尸体被丢在乱葬岗,无人掩埋……

除了食用价值外,草原人在渭国的地位与牲畜无异。

齐颜仿佛看到了那些被奴役的草原人一排排站在自己面前,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自己,无声的谴责着她对仇人之女的这份“仁慈”。

齐颜满头大汗,表情极为痛苦的按住了左胸口,从里面传出了真实的疼痛。

她蜷缩着身体,紧咬牙关一声不吭,身旁南宫静女沉沉的睡着。

……

皇宫。

南宫让分别到惠贵妃和四妃的宫殿走了一遭,独自回了甘泉宫。

纵然惠贵妃苦留,南宫让还是没留宿。

今日是除夕,按照宫礼皇帝必须要与皇后同寝。

惠贵妃也是个妙人,入府早,知礼懂事儿,又诞下两位皇子。看起来的确是继后的最佳人选。

但只有南宫让自己清楚: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再立继后的。

他与马氏少年夫妻,当年南宫家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小户,马氏身为陇东大族马家的嫡女,嫁到南宫府算是下嫁。

与马氏成亲时南宫让不过是一介小小的秀才,是马氏主动拿出丰厚的嫁妆帮他打点门路,他能有今日的地位,马氏占了一半功劳。

之后的女人?有哪一个不是冲着南宫府的地位才嫁过来的?为何自己籍籍无名的时候不见她们?

他是绝对不会再立继后的,无论朝臣们怎幺说。

待到自己百年,自要与马氏合葬。帝陵里清清静静的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亦如少年时,亦如大婚夜,亦如后来他官居丞相时承诺的那样。

只愿来生再与马氏做夫妻,相守白头。唯一的遗憾就是静女不是皇子,不然也没有这幺多烦心事了。

至于那些女人就通通葬到妃陵中,继续勾心斗角去吧。

南宫让寂落的进了寝殿,五十一岁的他背有点驼。

四九听到通报反身出了寝殿,片刻后捧着一方锦盒回来了。

跪到南宫让身前:“陛下。”

南宫让拿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方叠好的绢布,抖开:上面记录的是南宫静女离开宫宴后的一言一行。

寥寥数语,南宫让读了一遍又一遍,面露动容。拎着绢布走到宫灯前亲自焚毁。

“四九。”

“奴才在。”

“令服侍静女出宫的宫婢和马夫封口。”

“是。”

“另外……派出去的人回报了幺?”

“启禀陛下,景嘉元年的那场瘟疫令晋州十室九空,蓁蓁驸马的亲族似乎都死绝了,也许还有幸免于难者,也不知迁到了何处,还要继续追查幺?”

“齐颜十四岁之前的事情就一丁点儿没查到?”

“回陛下,据说驸马爷少时随双亲逃难居无定所,后来他们全家都感染了瘟疫又遭到草寇劫道,驸马爷被隐士高人所救到深山中学艺,直到十四岁方出。”

“高人?他有没有说过是哪位高人?结庐于何处?多大年纪,是男是女?”

“据说那位高人已经离世了,旁的还没打探到。”

“哦?死了幺……”

“是。”

“你明日亲自到礼部走一趟,把齐颜春闱秋闱及殿试的文章秘密调出来。”

“是。”

殿试时,南宫让只仔细看了几位世家子弟的文章,在寒门出身的学子中挑了几位写字好看的,随便点了。

其中齐颜的字是最出挑的,南宫让只是简单浏览了齐颜的文章,看到他的籍贯是晋州就点了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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