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四、“白月光”

李谈被裴哲问蒙了。

他差点脱口而出:赵以川喜欢的人不就是你吗?

好友在美国那段魂不守舍的暗恋,李谈的了解仅仅止步于对赵以川的察言观色,连暗恋对象是谁都是刚刚才确定,更别提细枝末节了。

可是他现在听裴哲的意思……

好像,这段并未宣之于口的感情,连当事人都不知道?

李谈读书时脑子不太灵光,这会儿却电光石火地转得比什么时候都快,几乎立刻明白过来:敢情他们俩的恋爱谈得还是寻常步骤,互相了解、建立感情基础、确认关系,走到现在,赵以川大概压根儿没打算将这段过去告诉裴哲。

而作为朋友,李谈无条件信任赵以川,心道他或许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才缄口。

表面上竭力没露馅儿,他叼着烟,佯装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装模作样地说:“哦……那个人啊,其实我也不认识,没见过。”

裴哲皱了皱眉:“是吗。”

一句陈述语气的反问让李谈心里仿佛吊起一块石头,七上八下地悬在半空。

刚才赵以川在,聊的又都是些很安全的话题——兴趣,过往经历,网球赛——他对裴哲的印象很好,谈吐得体,不太像跋扈富二代,也不像电视里那些盛气凌人的年轻总裁,是很有教养又很随和的人。

可李谈现在竟忽地感觉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带来了无比的压迫感。

甚至只用简单的两个字。

裴哲舒展开眉眼,略侧过身,目不转睛地看他时没什么情绪,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但李谈平白无故开始冒汗。

“我以为你会见过。”裴哲语气淡然,“毕竟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

是啊,见过,今天刚认识。

李谈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法说,也不能撒谎——他莫名地直觉但凡有一个字不诚实,裴哲会立刻拆穿他,连带着赵以川一起遭殃。

他最后诚实道:“以川在美国是有个很喜欢的人,也很投入。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了,那会儿我和他见面的时候比现在少,他只提过两三次吧,没有要介绍我们认识的意思……我猜,他可能就是自己喜欢,没别的举动。”

该说的都说了,该暗示的也言尽于此。

话外之意让裴哲别问了。

裴哲点点头,望向已经缓慢驶入视线的迈巴赫。

他再看李谈一眼,刚才的威压已经消失,又回归了温和而疏离的礼貌笑容:“谢谢你,谈哥,今天玩得挺开心的,下次再一起打球吗?”

李谈慌忙说好,侧身帮裴哲打开了副驾驶车门。

等那辆价值不菲的豪华轿车开远了,李谈站在原地,被晚春的夜风一吹,像忽地醒转过来,待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笑了——

看来,对感情认真的不只赵以川一个人啊。

他果然不必再多替赵以川操心。

李谈把那根烟抽完,思忖片刻后给赵以川发了条信息:“你老公在问你的过往情史,你完了赵以川,摊上大事了。”

这句话至于赵以川能不能读懂,李谈记了他上次爽约的仇,根本不考虑。

回程途中裴哲不太说话,靠着副驾驶,目光涣散,不知发着什么呆。

再经过一个路口,赵以川问:“今天累着了?”

“嗯?有点。”裴哲随口敷衍他。

他的心情全写在字里行间,嘴上说累,指不定想的其他事,赵以川从后视镜瞥一眼裴哲的神色,问:“是不是我去开车的时候李谈跟你说了什么?”

大概是职业原因,赵以川在这些细节上敏感得超乎寻常,每次都能切直切要害。

裴哲为他的突然发问诧异片刻,还是避而不答:“我们就在那儿抽了根烟,都没两句话,你就来了——再说我和谈哥这才第一次见面。”

“倒也是。”赵以川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主动道歉,“不好意思啊。”

裴哲挺无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赵以川:“李谈那人……是个不错的朋友,但他偶尔嘴上没门说些乱七八糟,我怕他趁我不在,讲坏话,告状,或者别的……上次陪你去东京,我把他鸽了,人都到门口我才想起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这事此前就有所耳闻,但裴哲那时不知他鸽的是李谈,闻言笑了:“那你今天是得请客,换成我,一顿火锅都不够解气的。”

“都多久了。”赵以川说,心情渐渐地平缓。

看来真的没什么事。

回到绿府,赵以川按例去给金丝熊换木屑。

虽然管家徐婷提过可以由自己代劳,但赔钱货这倒霉玩意不知道心疼亲爹,徐婷第一次试着给它换木屑、放饭,它就冲上去差点把人咬了,然后独自抑郁好几天。赵以川到底担心金丝熊余生不幸福,最后仍亲身上阵。

裴哲站在离亚克力盒子一步之遥的位置,他脑子里很乱,一路都是些杂七杂八的。然而不能如何转移注意,最后总会回到与李谈的几句交谈。

今晚对关于赵以川曾经的爱情,李谈越避而不答,裴哲心里的猜想几乎越能印证——

当时,至少在当时,赵以川非常认真。

他下意识换位思考赵以川,只觉得要么像他一样受过伤,好长一段时间内听见Fran的名字都会条件反射不舒服,要么就实在太喜欢了。

只有喜欢一个人到旁观者难以想象的程度,才会护在心里,不肯透露任何细节。

因为他是自己的秘密,自己的宝藏。

光是赵以川心里可能存在这么一道白月光的想法,裴哲突然就堵得慌。

他一点不怕和别人比,况且他也不觉得自己跟谁比就一定会输。他哪儿不好了?家境,学识,事业,甚至裴哲大言不惭地想就连性格,他未必赢不了。

可他只是梗着,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交心好几次,赵以川都不把这段和他说清楚?

是忘了,已经无所谓了,还是翻篇了?

……真能翻篇吗?

他连自己最丢脸最不堪的都全告诉赵以川了啊。

直接问,显得他小气,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半确定了还要去翻陈年旧账,况且当年他们都不熟,他连在意都那么理由不足。

可就任由赵以川学生时代刻骨铭心的爱恋变成盒子里的猫吗?他不去翻,赵以川也不去翻,那个人会永远成为裴哲心里的一根刺,指不定未来哪次吵架就变作互相攻击的武器,届时赵以川再解释,裴哲会听吗?

大概率不会听的,面对赵以川,他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完蛋啊,他好像比想象中还要喜欢赵以川。

想这个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连过去也要一起覆盖。

赵以川放下袖子回过头,看见的就是裴哲有点失落地靠着沙发,眉心微微的惆怅。

今晚喝了酒,但还没到能让裴哲醉的地步。赵以川诧异地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出意外被裴哲挥开,又一把抓住往自己那边带。

“想什么呢。”赵以川问,顺势和裴哲一起坐在沙发里。

身后,金丝熊开始刨崭新的木屑,刷刷作响。

裴哲搂过赵以川一边肩膀,脑袋也埋进颈窝,是个极其依恋的拥抱。他一声不吭,可安全感缺失却淋漓尽致地传递到另一个人的心脏。

“怎么了?”赵以川情不自禁放轻了声音,“今天晚上你就不太对劲。”

裴哲抬起头,目光有点湿润。

被看得心惊一秒,还未回过神,裴哲突然用力地吻他。

袭击成功,赵以川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只本能地抱住裴哲后背。双唇分开的一瞬,他正要问一句“这么主动”,单音节还停留在舌尖酝酿,就被裴哲不依不饶地堵回去。

晚上喝的啤酒,一股微涩的麦芽香尝久了居然带点甜。

客厅灯光仿佛打碎了昏暗,将一切暴露在白昼般的明亮之中,情.欲,冲动,迫不及待的占有,以及急需确认的真实。

裴哲扯开他领口的动作近乎急迫,赵以川拢着他的腰,也被传染了一般,原本温柔的幅度越来越大,有些粗暴地压着裴哲往下,胸口紧紧挨在一起。喘息和剧烈的起伏几乎同步,裴哲看他的眼神几乎致命。

接吻时,他很少见裴哲的凌厉,尖锐地刺着他,又勾着他,由不得他退缩半步。

赵以川已经不肯去思考为什么一切反常,他被裴哲按着手扣在腰间,湿而热的长吻激起水声,听觉神经短暂失效,只有呼吸,接吻与衣物摩挲。

茶几上那束粉色玫瑰还在,但不是赵以川最初送的那一束了。

管家每天要换鲜花,裴哲却只要这个品种,19朵,没有任何改变,似乎这样,他就能再将赵以川第一次送他的玫瑰保留得更久。

后腰抵着茶几边缘时,花瓶里的水不由自主地荡了荡,裴哲抬起头,灯带分明是不会刺眼的,他却有点眼酸。

这姿势好像不适合继续,他坐着,身后是茶几,一条腿难受地蜷缩起来,另一只脚踝被赵以川握着,被迫往上抬,把自己所有脆弱暴露得更彻底。

衣服从沙发铺到地毯,赵以川吻着他,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踝骨。

狂风骤雨般的相拥过后仿佛一瞬间安静下来,他们乘着一艘船预备渡海,半途翻了,于是两个人紧紧地牵着手,坠入深海。

海水中没有外界的声音,赵以川似乎完全占有他的五感。

他的气息……

裴哲再次深深地呼吸,埋在赵以川颈窝,啤酒的后劲儿压根可以算没有,他这时却头晕目眩,好像真的醉了。

越来越急促,直到赵以川不规矩地在他身后探索。

他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冰凉,裴哲诧异地睁开眼睛:“嗯……?”

深褐色眼睛里装着他,融化在暖黄的光中。

赵以川咬着裴哲的耳朵用犬牙碾了碾,手已强势地控制着他,把那层薄薄的东西往自己身上用,又滑又热地推开。

“今天行不行?”他吃准了裴哲不可能拒绝,“我们今天……今天就做吧?”

裴哲胡乱地点着头。

他在海洋中迅速迷失,都忘了问赵以川当下的疑惑。

……到底什么时候买了这些藏在客厅的?

客厅地毯不能幸免,沙发也被弄得一团糟,等前后脚紧挨着进浴室,白色的热蒸汽氤氲间只用对视两秒,又忍不住抱在一起了。

裴哲终于一身干爽地躺进床里时,他已经累得手指都抬不起。

可赵以川还黏着他不放,在他背后抱他,手臂绕到胸前把裴哲锁得严严实实——赵以川好像格外青睐这个姿势,刚才的三次里有两次都是从背后的,被压在地毯上时裴哲说想看他的脸,才正面相对。

他流着汗的有点红的眼角很性感,戴婚戒的左手握住裴哲两只手腕一起压在头顶,不容任何挣扎地又深又重,裴哲根本控制不住声音。

这会儿兴奋劲儿过了,身体疲惫到极点,精神却莫名其妙开始活跃,一点也不困。

就跟做梦似的。

尽管他太久没这方面经历的僵硬很诚实,但这僵硬又好像取悦到赵以川了,似乎他越紧张,赵以川就越喜欢,反反复复地流连,直到把他弄到快崩溃。

现在罪魁祸首还在吻他的后背,裴哲没什么力气地躲了躲,赵以川追上来,惩罚一般咬他的肩胛骨,很用力,裴哲想他留下了齿痕。不过这地方看不看得见的,裴哲也不在乎,他喊了一声“赵以川”。

“嗯?”他很沉迷似的,连声音都飘。

裴哲很在意的问题还是先压下,他奇怪地问:“你觉得我们合拍吗?”

“哪方面?”说着,暗示性极强地挤着他的腿。

裴哲聊胜于无地阻拦他:“……我认真地问。”

赵以川不动了,再次温柔地亲亲他的后颈:“你猜我刚想了什么。”

“……什么。”

这种时候的调情不像好话,不然就是荤话。

赵以川的舌尖勾过齿痕,痒得裴哲浑身一抖,他压着裴哲的战栗说:“我真后悔前几次听你的,你说不要,就乖乖地不要了……那天经过律所楼下便利店,想了想,去买的时候我还害怕你看到之后不高兴。”

裴哲一愣,没能阻止他作怪的手指。

某个地方被轻佻地一勾一压,裴哲“唔”了一声,赵以川趁势吮他的后颈,那块凸出的骨头已经被折磨好几次,咬上去都只剩下酥麻,一点也不疼。

“你找了三次借口。”

赵以川掰过裴哲的侧脸,在昏黄暗灯下定定地凝视他潮.红的脸。

他轻碰一下被亲得红肿的下唇。

“但我还是想要你。”赵以川说,“很想,从好久之前就想。”

裴哲浑身都因为这句话发热,他像陷入一场缠绵的低烧,神志不清,四肢疲软,被困在梦一样的泡泡中,继续昏睡。

半梦半醒间赵以川一直抱着他,不断的吻落在发间。

“裴哲,裴哲……”

“你跟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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