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宿主, 反派为什么半夜回来？】

系统沉思了半晌，还是不知道秦戚出现在外面的理由，总不可能是半夜发现亚肖失踪了, 跑出去找它宿主吧？

事实上, 系统一直分神注意着亚肖的房间, 避免有人闯入，它敢保证绝对没有人发现宿主不在房间。

俊美的青年踩在卧室地板的同时，大恶魔体验券的效果瞬间消散，转而出现的是穿着燕尾服的黑发少年。

亚肖抬手解开自己的纽扣, 思考了一下, 如实摇了摇头：“不知道。”

秦戚身上藏了很多的秘密。

作为元帅，他完全可以将一切事情都交给属下去做，而秦戚却选择半夜出门, 显然这件事非同小可。

亚肖对秦戚的兴趣越来越大了。

不过他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泛着幽蓝色暗光的尾巴在半空中左摇一下右摇一下, 反正这些自己早晚都会知道的。

恶魔想知道什么，就一定会知道。

春季会晤开始后, 亚肖相比以往忙了许多, 除了要参加管家代表大会, 他每天早上六点, 都会敲响秦戚的房门, 陪对方一起参加元帅的联合会议

今天也不例外。

亚肖拿着秦戚的军装外套, 慢条斯理地帮他披好系扣子，整理衣服上的褶皱：“元帅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嗯，很好。”

秦戚面不改色, 跟往常一样平静稳重，仿佛昨天半夜没有独自出门一样。

“为什么这么问？”秦戚注意到亚肖若有所思的神色, 顿了一下反问。

亚肖眨了眨眼睛，摇摇头，“没事呀，昨晚没有记录元帅的TH值，有些担心罢了。”

等年轻的管家眉眼弯弯地站起身，退到他身后时，秦戚收回视线，平静地嗯了一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亚肖不紧不慢，如同之前一样跟在他身后。

等到晚上的时候，他掐着时间离开了秦戚的房间。

“四叔，你说元帅今晚还会出去吗？”亚肖回到房间后弯了弯眼睛。

【宿主需要我来监视吗？】

系统跃跃欲试，它现在每天的任务并不重，大都只是监视盛成而已，系统觉得自己可以再帮宿主分分忧。

亚肖有些心动，可过后又摇了摇头拒绝了，四叔是个退休的系统，某些数据已经维持不了高强度的运行，他虽然好奇秦戚在做什么，却也知道孰轻孰重。

相比可能正在执行机密任务的秦戚，还是盛成更重要一些。

至于秦戚那边，亚肖决定等解决俱乐部和盛成的事情再说。

宿主虽然没有明说。

系统也能从宿主绕有兴致的表情看出来，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让他很开心，就像是品用美味的点心一般，不论先解决哪一件事，宿主都不会觉得扫兴。

【好。】

系统纵容地点头，擦了擦自己的老花镜，继续去监视盛成。

亚肖逛了一圈系统商城，在自己的卧室待了一段时间，等将近凌晨时才掐着时间再次前往了俱乐部。

不过这一次，谢尔多没有出现在第三层。

按照四叔昨天传过来的消息，谢尔多似乎是吩咐了自己的手下来接近他？

亚肖抬手摸了摸耳朵，却没有摸到自己熟悉的耳骨夹，放下了手，眼里的笑意深了一些。

他没有犹豫，依照往常在俱乐部的习惯，动作自然地站在观星台上，调试着公共望远镜的数据。

时不时跟旁边的天文爱好者交谈几句，表现得就像是一个俱乐部的普通会员。

谢尔多的手下，昆格就是在这个时候到了第三层。

他早早的就在监控中看到了那个绑着蝎子辫的青年走进了俱乐部，暗中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捻灭烟头，从监控室内出来。

按照资料显示，这个名叫鸦步的青年，是个自由职业者，从来到中心城后他就一直是孤身一人，偶然来到俱乐部也是为了寻找灵感撰稿。

这并不奇怪。

自从第七基地毁灭后，存活下来的居民们分散到各个基地。

然而，每个基地的规则习惯作风有很大不同，加之资源有限，各个基地的普通人都很排斥外来的人。

这也就导致第七基地底层的人想要彻底融入其他基地，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他们明明在那场灾难中幸运地活下来了，却像是第七基地的亡魂一样，只能形单影只地游离在异乡。

昆格同样是第七基地的幸存者。

他很理解与自己有相同经历的同胞，鸦步这个同样远离人群的青年应该和以前的他们一样，孤独而无助，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和道路。

怀揣着这个想法，昆格不着痕迹地主动接近了鸦步，跟他聊了起来。

腰后垂着蝎子辫的青年看起来很安静，却不是一个寡言的人，一开始似乎不太习惯跟昆格聊天，可很快两人就熟稔起来。

随着聊天的深入，在昆格暗暗透露出自己第七基地的身份时，“鸦步”愣怔了一瞬。

“你也是第七基地的幸存者？”

“也？”

昆格故作疑惑，随后眉毛抬起，显得有些惊讶和复杂：“难道你也是？”

“鸦步”似乎很久没有遇到第七基地的人，表情有些激动，半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掩饰情绪，另一只手挡住昆格，声音有些颤抖：

“抱歉，我从第七基地离开后，就没有怎么见过第七基地的人。”

“没事。”

昆格见到青年这副表情不由得有些心酸，第七基地消失的太突然了，几乎是一夜之间，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就消失在了人类的领域版图上。

不得不说，亚肖这样的举动让昆格瞬间陷入了沉重的回忆，也让他下意识将对方归入了自己同伴的行列之内。

亚肖是一个王级恶魔。

恶魔的强大让他不屑于伪装，可每个恶魔天生就是最好的演员，但凡他想要演戏，就绝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在察觉到昆格的情绪软化后，亚肖顺势跟他提起了第七基地的种种过往，当然因为亚肖并没有去过第七基地，所以大多时候，他只是作为话题的发起者，不着痕迹的让对方来接话。

因为亚肖递话的时机都太过自然，昆格并没有察觉到不对。

两人一个对同伴抱有天然的好感，一个有心与对方打好关系，气氛一时间十分融洽。

昆格眼见时机成熟，他停顿了一下，找了一个理由，带着青年到了三层的某个休息室。

“原来这里还有个休息室？”

鸦步左右看了一眼，蓝眸染上了笑意，并没有询问对方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仿佛对第七基地的同胞抱有极深的信任。

昆格见状，原本对鸦步就不低的好感度再次倍增。

他以前是在制药局中工作的药师，现在已经将近中年，乍一眼看就是个颓丧的社畜大叔，没什么精神气，纯粹就是个负面消极的人。

不过，这么多年昆格也不是白活的，他心里门清，组织可以没有自己，却不能缺少新生力。

鸦步越是怀恋第七基地，在得知真相的时候，就会对组织越发忠心。

沉默之中，昆格出声：“鸦步，你知道第七基地是怎么毁的吗？”

亚肖愣怔了一下，瞬间意识到又到了自己演戏的时间，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眼神黯淡，声音低哑：“不知道，这件事情每个基地的元帅们都在调查，可一直没有结果不是吗？他们都说，应该是魔虫破坏了屏障。”

“不要听他们胡说！”

昆格忽然打断了亚肖，耷拉的眼皮抬起，颓丧的眸子仿佛有火星从其中迸发出来，在光线昏暗的房间内，莫名显得有几分疯狂：

“他们都在骗你！第七基地是被秦戚给毁掉的，他把我们的屏障给毁了！秦戚就是个伪君子！是个小人！”

亚肖仿佛被他说懵了，一时间没有什么反应，表现的像是一个骤然得知这件事的普通人一样，他摇了一下头，不相信地道：“你在说什么？那位可是一个边境基地的元帅，元帅们都是豁出性命站在前线的守护神，怎么会毁了我们屏障。”

“他也没有理由做这件事不是吗？”

“有理由。”

昆格的恨意从牙缝中泄了出来，“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住第六基地，我们基地毁了都是因为他！”

“保住第六基地？为什么这么说？”

亚肖想让他多说一点。

为什么这个组织的成员居然会默认秦戚毁掉了基地？要知道就连主角团也只是在结尾处才生出这样的猜测。

而昆格他们这个组织却仿佛已经认定了这个结论。

然而，昆格却没有多说的意思，他及时刹住了车，转而邀请对方加入他们的组织：“这些事情等你加入了我们后自然就会知道。”

“‘我们’？”鸦步被一个又一个消息冲击得有些震惊：“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吗？”

昆格缓缓吐出一口气：“嗯，我们组织里都是第七基地幸存者。”

他按住亚肖的肩膀，眼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沉声说：“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么惨痛的真相，我才会选择为第七基地报仇，我们的一切都毁在了那场浩劫中。”

“如果不是秦戚，如果没有他，我们本来应该和自己朋友、亲人一起生活在第七基地，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在其他基地腐烂发臭！”

“你会加入我们的，对吗？”

昆格语气殷切，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似乎已经陷入了混乱的青年。

鸦步最好直接同意加入组织。

组织现在不能暴露。

昆格不想亲手杀死自己的同胞，可也只有死人才不会透露秘密，他给鸦步留足了很长的时间，让他进行思考。

半晌，处在迷茫之中的鸦步缓缓抬头，他只问了一句话：

“第七基地真的是秦戚毁掉的吗？”

“是。”

昆格看着对方似乎只关心这一件事的模样，他扯了扯嘴角，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烟点燃，浓烈的烟草逐渐驱走那些痛苦的回忆：“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休息室陷入安静。

灰色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

半晌，青年声音干哑地道：“我知道了，我要加入组织。”

昆格望着情绪变得阴暗低落的青年，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同样透着几分难言的心酸，青年现在经历的东西都是他的过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自己不用像之前杀死不愿加入组织的无辜同胞们那样，再次解决对方。

“嗯，慢慢来，所有的一切你都会知道的。”昆格加上了鸦步的光脑号，“我们的敌人只有秦戚一个，就算死也要解决对方。”

“鸦步”嗯了一声，情绪依旧不高。

昆格没再说什么，跟组织的其他成员相比，鸦步现在还算是比较冷静，他接着出声道：“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等到明天晚上，我带你去见组织的其他成员。”

“好。”

亚肖没有拒绝，他勉强对着昆格露出一丝笑容，随后精神恍惚地离开了俱乐部。

确定没有人监视他后，亚肖才收起了伪装，眼里露出了几分笑意。

【四叔，盛成那边怎么样了？】

【谢尔多没有出现，盛成在俱乐部待了一会儿后就直接离开了，不过按照个体情绪数据显示，盛成没有失落，更像是意料之中。】

没有见到谢尔多却也不失落？

亚肖觉得盛成的这个表现有点意思，他嘴角上扬，脚下轻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宿主。】系统虽然一直监视着生成，却也暗搓搓关注着宿主那边的状况，它有点不理解：【这个组织这么轻易就让你加入，之后会不会继续试探你？】

毕竟复仇这件事对那些幸存者来说是一生的执念，经验告诉系统，他们会有后手。

“当然会试探呀。”

亚肖换好衣服后盘腿坐在床上，“不过就算是试探也不会太过分，他们只是把我当做小喽啰，前期根本不会让我深入组织的内部。”

亚肖十分清楚，他们会让他加入，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自己是第七基地的籍贯，但要说有多重视他，那不可能的。

说不定，只要自己一旦想要对外透露组织的事情，或是想要退出组织，他们就会毫不留情的解决掉他。

“人类其实也很可怕。”

亚肖评价了一句。

系统虽然不明白宿主为什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不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就算是活了上千年，它也没有理解人类的思维模式，相较之下，还是恶魔更简单一点。

“宿主还要继续吗？”

系统指的是明天晚上，昆格邀请宿主一起去见组织的其他人。

“当然啦！”

亚肖理所应当地点头，他的眼睛亮亮的：“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

这在系统的意料之内，它叮嘱宿主注意安全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到第二天晚上，属于鸦步的光脑屏幕亮起来后，亚肖看了眼光脑，继续利用大恶魔体验券化作成年体，动身前往约定的地点。

此时昆格已经提前通知过组织内的成员，当然只是部分成员而已，为了组织的安全着想，在前期他只会让亚肖认识俱乐部中的一些外围成员。

亚肖到了俱乐部门口的时候，抬步走到了昆格的身边。

昆格观察着鸦步的神态，经过一天的过度，鸦步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带着笑容不再像昨天那样低落。

“怎么了？”

昆格进入电梯后，按下了指纹解锁，随后察觉到，鸦步往电梯按钮处看了一眼，疑惑了问了一句。

亚肖摇了摇头。

他以前独自来探过俱乐部，不过当时上电梯时，并没有前往地下室的按钮，甚至连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都没有，原来要特定的人解锁才能前往。

当然这些话自然不能往外说，亚肖随口扯道：“没事，我只是忽然想到，之前在三层认识的谢尔多。”

亚肖的蓝眸望向昆格：“你和他都在俱乐部工作，他也是我们的同伴吗？”

“嗯。”

昆格没有否认，谢尔多是他们同伴的事情根本瞒不住，索性直接坦白。

亚肖没有意外地点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有些担忧：“我有一个在俱乐部认识的朋友，他叫盛成，每天我们都会在第三层见面。”

“待会我要去一趟三层，免得我们没有碰面，让他担心。”

昆格清楚，鸦步和那个盛成关系不错。

只是现在鸦步是他们的同伴，昆格自然要提醒对方：“盛成是第六基地的军官，你最好不要接近对方。”

亚肖看着昆格对盛成保持警惕的模样，他故意露出意外的表情：“盛成是第六基地的军官？”

犹豫片刻后，他忍不住为自己朋友“辩解”了一句：

“盛成肯定没有问题，他很热爱天文的，每次来到俱乐部立刻就找大家咨询天文的问题，谢尔多就帮了盛成很多忙。”

昆格刚要敷衍地点点头，然而琢磨了一下，他发现了些许违和，盛成根本没有鸦步说得那样热爱天文。

至少他每天看监控能注意到，跟每次来了就站在观星台上一直摆弄天文望远镜的鸦步不同，盛成只会看一下望远镜就转头在俱乐部里晃悠找人说话。

不，准确的来说是找谢尔多说话。

如果哪一天谢尔多不在俱乐部，盛成也绝对不会多留。

昆格心里咯噔一下，因为盛成的资料没有问题，外加对方本身仅仅是个第六基地不起眼的文职官员，所以他们也只是警惕而已，并没有时刻关注盛成。

现在昆格越回忆越觉得不对劲，一个念头逐渐升起，盛成对观星其实并不感兴趣。

他的目的是为了接近谢尔多。

盛成到底要对谢尔多做什么，难道是怀疑谢尔多会对秦戚不利？

“这件事你不要多管。”

昆格压下心里的怀疑，拍了拍鸦步的肩膀，“让你不要接近，你别接近就对了。”

他已经将盛成列为了高度警惕名单上的一员。

“好。”

亚肖看到昆格郑重的模样，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不过藏在裤筒内的尾巴轻轻摇晃了一下。

若是系统在这里，就能看出来，这很明显是宿主恶作剧成功后，心情愉悦的表现。

因为心里惦记着盛成的事情，昆格也不再有什么介绍同伴的闲心，他带着亚肖迈进地下室，穿过走廊，走进门牌号是B102的房间，里面只有四五个同伴。

为了组织和个人的安全，同伴之间不需要了解很深，只要互相知道名字就行。

昆格看着亚肖主动上前跟他们打招呼，暂时放下了心。

亚肖一连加了几个人的光脑号，心情非常不错。

他是新人，组织也不会给他派什么任务，房间内也没什么有趣的东西，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后，亚肖简单跟那几个“同伴”告别，离开地下室。

电梯缓缓运行。

亚肖并没有直接离开俱乐部，抬脚迈入了俱乐部的三层。

之前谢尔多没有在地下室，想来应该是在第三层，亚肖现在成为了组织的一员，很乐意去观察谢尔多知道自己加入后的反应。

只是上来的时候，谢尔多也不在三层。

“谢尔多不在吗？”

亚肖问了一句旁边的人。

“嗯，他好像去跟他女朋友通话去了 。”旁边戴着眼镜的男人记得亚肖是最近经常来这里的同好，回答的时候态度不错，“谢尔多跟他女朋友关系很好。”

“原来是这样。”

亚肖点点头，没什么失落的情绪，无意间望向不远处的盛成，亚肖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突然看到黑发青年的笑脸，盛成一阵恶寒，莫名生出一种自己又要倒霉的预兆。

他竭力扯出一丝微笑，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为什么从刚才开始老是有种被人盯上的错觉？

还有，谢尔多那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与此同时，传言中与女朋友视频的谢尔多，正和昆格呆在监控室内，观察着三层中盛成的举动。

“果然没有错。”

昆格牙齿咯吱作响，显然是气急的表现，“这个盛成绝对是故意接近你的，说不定是秦戚派来探听消息的卧底。”

“我们要不要现在解决他？”

如果不是鸦步无意间的话，他们说不定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发现这件事。

缠绕着白色纱布的谢尔多手指握紧了盲杖，“嗯，把事情做的漂亮一点，不要让他们怀疑暗夜俱乐部。”

若盛成真是秦戚派来的，就说明对方应该起了疑心，为了保护组织和姐姐，倒不如做绝一些，也好混淆视听。

“好。”

昆格颓丧的脸上满是郑重，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