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米斯特很清楚元帅为什么会突然陷入沉默。

戴着小丑面具的神秘人行踪诡秘, 实力深不可测，他仅仅出现过两次，虽然表面都是在帮助元帅, 但目的却不明。

“元帅, 索伦目前正在调取第五基地的录像, 很快就会回来。”

秦戚嗯了一声，眼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第五基地元帅威斯塔戴着墨镜从外面走了进来，同样出现的还有去调监控的索伦。

“秦戚, 事情我都听说了。”

威斯塔脸上罕见的没有笑意, 他一屁股坐在秦戚对面的沙发上：“你让你的人直接去搜查第五基地，不用顾忌我。”

原本就没有顾忌你。

秦戚淡淡地瞥了威斯塔一眼。

威斯塔：行吧。

目前来看，秦戚跟平常似乎没什么变化, 不过，威斯塔心里面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简直太可笑了。

边境会议才刚开始两天, 自己的基地就有人想要对秦戚不利，甚至看样子已经密谋了很长时间, 威斯塔都有些维持不住往日散漫的样子。

秦戚是他的好友, 这群犯罪分子居然想要在第五基地行凶, 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 恨不得亲手把那个组织给端了。

秦戚的目光从威斯塔的身上挪开, 随后望向了索伦。

“报告元帅, 目前已申请权限，调取到第五基地相关监控。”站在桌后的索伦沉闷的声音从防毒面具下传出，转而按下了按钮。

屏幕上, 身材比例完美的青年在喧闹声中穿梭在人群中，黑色的蝎子辫垂在腰后, 脖颈修长白皙，本该万众瞩目的存在却像是一片沉寂的雪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随后，他走进了地下室。

监控在这里中断。

期间隐约能看到青年并未戴面具，可奇怪的是，酒吧内的所有监控都没有拍到青年的脸。

“他就是帮了你两次的神秘人？”

威斯塔瞧着光幕里的人，吹了个口哨，翘起二郎腿，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则墨镜下的神色却升起警惕，光是从监控中就能察觉到对方强大的实力。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秦戚嗯了一声，从目前的资料来看，对方的真实身份依旧成迷，仿佛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一般。

监控画面关闭。

神秘青年的资料暂时被搁置，比起这个不知底细的人，显然那群刺客更重要。

威斯塔晃荡着二郎腿，突然出声：“他们本来都是第七基地的普通民众。”

“他们”很明显指的是被监禁的组织团伙。

秦戚抬起眼皮。

在场的两位副官米斯特和索伦面色都有些不好，他们清楚接下来的话不是自己能听的，暂时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只剩下两位元帅。

秦戚的表情没什么意外，显然早就知道那群人是第七基地的幸存者。

威斯塔见状心下一沉，不耐地啧了一声，靠在沙发上接着道：“那十来个人都在说你毁了第七基地，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暂且不提他们意图刺杀基地上层人员，就单单说诽谤元帅这一点，我们第五基地这样一个言论自由的地方，按照规定都能直接处决他们，根本不用在乎那十七人的身份。”

“他们组织背后还有人。”

秦戚表情冷静，条理分明，就如同他处理的事情跟自身没有任何关系。

“按照第六基地规定，在理清罪犯关系网前，暂时不能对罪犯执行死刑。”

组织背后肯定是有人的，否则一堆普通人怎么可能去怀疑一个军官毁了基地，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悄然布置了巨大的联络器。

威斯塔看着永远只坚持自己看法的秦戚，嘴角扯了扯，现在扯什么鬼规定，那几个普通人意图刺杀元帅，还不够他们死一死吗？

秦戚这家伙说这么多不就是不想送那些普通人去死吗？

“既然这样，那就等他们把什么都吐出来后，送他们去发电厂劳改。”

威斯塔直接揽下了这个工作，那十七个人都是目前住在第五基地的普通人，要是被第六基地带走执行，会让真正的普通人感到不安。

“嗯。”秦戚没有拒绝。

威斯塔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颇为焦躁地道：“你怎么能这么淡定？你毁了第七基地的谣言还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甚至现在被有心人利用了，还建了个刺杀你的组织。”

“消息暂时被拦下来了，但看这个阵仗，后面肯定还有不少人想利用这个谣言对付你，第七基地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戚没有回答威斯塔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他们来的话，正好可以借此逼问幕后主使。”

哟，这倒已经安排好了。

威斯塔被气笑了，自己话里的重点明明是让秦戚说说当初第七基地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可好，直接给忽略了。

“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告诉我第七基地发生了什么。”

秦戚没有出声。

威斯塔隔着墨镜审视地跟秦戚对视，片刻之后，他逐渐收敛笑容。

第七基地被毁的事情没有人不知道。

当初第七基地发生特大虫潮，周边几个边境基地的将级军官们都前往支援，威斯塔和秦戚作为中将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跟每天都想着怎么苟命的自己不同，秦戚几乎是不要命的往前冲，后来因为表现突出，还被委派了机密任务。

再后来第七基地的屏障MATHER消失，虫潮直接涌进了第七基地，现如今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和虫窟。

威斯塔深吸了一口气，他摘下了墨镜，深褐色的眼睛带着对战友的信赖以及郑重：“我不会再问你第七基地的事情。”

“但是，秦戚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一旦撑不住，立刻告诉我。”

秦戚听到这话，半晌他嗯了一声，“知道了。”

办公室重新陷入了安静。

威斯塔受不了，他重新戴上了墨镜，又恢复了那副不着调的模样，起身道：“文博尔和陆传西那两个人应该也听到了消息，待会儿还得应付他们。”

“为了你这边的事，我凌晨六点就醒来了，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补觉了。”

威斯塔絮絮叨叨，天知道，他已经十来年没这么早起过了。

办公室的门响起又关上。

秦戚看着紧闭的房门，垂下睫毛，遮掩住了晦涩的眸子，以及不易察觉的对自己的厌弃。

另一边，手里拿着文件的米斯特在下楼的时候，突然撞见了亚肖。

“米斯特，我已经让人将元帅的窗户补好了。”亚肖抬头看着米斯特，表情有些担忧：“元帅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跟威斯塔元帅商量事情。”

米斯特心知这场刺杀背后牵扯着多大的麻烦。

元帅根本不可能毁掉第七基地，这就是一场针对元帅甚至是针对他们第六基地的阴谋！

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出幕后的真凶，不过这些事情不必跟管家多说，他笑着道：“你不用担心，人都已经抓住了，元帅没事。”

“那就好。”

亚肖原本的担忧消散，眼睛弯了弯。

米斯特看到他的表情，回忆起早上枪声突然响起的时候，亚肖从房间跑出来，上衣的扣子都系错了，表情也很慌张，明显是太过担心元帅的安危，连管家们最为看重的仪容仪表都没在乎。

想到这里，米斯特越发觉得让亚肖成为元帅的管家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若是换做其他的管家，在听到枪声的那一刻，他们的反应绝不是冲出来。

“现在元帅正与威斯塔元帅商议事情，你若是想去见元帅还需要在门外等一等。”米斯特告诉亚肖。

心里惦记着恶魔值的亚肖，扬着笑容点头，“我知道了。”随后就快步走向了办公室。

结果还没等亚肖走到办公室，路上正好遇到了第五基地元帅威斯塔。

对方正和他的副官说些什么，亚肖隐约能听见威斯塔说着什么最近要严查发电厂的指标，看样子是要整改发电厂。

注意到不远处的亚肖，威斯塔笑着冲他挥了挥手，没有丁点儿基地元帅的架子。

亚肖礼貌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转头快步通过走廊。

恶魔值，我来啦！

看着亚肖离开的方向，应该是要去找秦戚，威斯塔挑眉，随后不正经地看着自己的副官，“发电厂最近的指标记好了没？”

“还有让一部分人辅助第六基地查案，这件事情我们基地必须重视起来知道了不？”

副官拿着光脑迅速记下元帅的要求，“好的元帅，我已经派人去帮第六基地人了，另外除却发电厂外，其他劳改地点的指标内容也将由后续基地会议决定。”

好久都没有看到他们元帅这么认真了，这次出了这么大事，他一定要帮助元帅从上到下地整治第五基地！

副官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

威斯塔随意地点头，拿出了张折纸叠着：“嗯，这些你自己决定，到时候给我出个章程，我去忙了，甜心那边还等着我的千纸鹤呢。”

副官：……

与此同时，亚肖在门外站定。

走廊里安静极了听不到什么声音，办公室门紧闭着，亚肖能感知到里面只有秦戚一个人。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上不甚明显的褶皱，抬手敲门走了进去，步伐从容，丝毫看不出来主人内心的急切。

此时的秦戚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可等照例检查手腕处的TH值时，亚肖却发现对方的数值虽在正常范围内，但要比以往高上一些。

这代表秦戚的情绪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秦戚看着黑发的少年盯着数据皱起眉头，将腕表拿了过来，随口道：“数值正常的话就不必担心。”

亚肖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自己明明已经将刺客提前解决了，秦戚的TH值为什么还会上升呢。

亚肖有些苦恼。

【宿主，正常范围的TH值不影响收集恶魔值。】系统委婉地道。

恶魔的尾巴渐渐垂了下来，四叔的话说的没错，只要不影响恶魔值，他根本不用这么关心秦戚，可亚肖还是有一点点不高兴。

秦戚超级强。

亚肖非常喜欢这个人类，这也是他很乐意保护秦戚的原因之一。

“元帅，如果你有什么烦恼的话，可以告诉我，我会好好听的。”亚肖将对方的TH值记录下来，看向秦戚。

他很乐意帮助反派解决烦恼，或者说他对反派的烦恼很感兴趣。

刺客都已经被解决了，还有什么是需要对方苦恼的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刺客没被解决干净吗？

秦戚戴腕表的动作一顿，视线落在少年身上，那双蓝眸透着纯粹担忧的情绪，对方在关心自己。

他短暂的沉默了一下，问道：“你知道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吗？”

“嗯，有人被抓起来了。”

亚肖很认真地点头，还是自己帮忙抓起来的，想到这里，亚肖有些自豪。

跟威斯塔和米斯特等人不同，年纪不大的少年管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那群人的身份。

秦戚收回了视线，平静的眸子下如黑潭水般幽深沉重，“嗯，都被抓起来了，所以我没有烦恼。”

这是在骗恶魔吗？

第一次被人类欺骗，亚肖感觉有点新奇。

因为太过新奇，他没舍得戳破这个谎言，半晌之后，亚肖忽然出声问道，“元帅介意我碰你一下吗？”

话题转变的过于生硬，秦戚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他嗯了一声，只是双眸还在注视着对方，想要观察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亚肖没有在意秦戚的审视，在得到同意后，他弯起眼睛走近元帅，抬手将坐在椅子上的秦戚脑袋按在自己的腹部。

秦戚突然被按住脑袋，眼睛微微睁大，紧绷着身体，竭力抑制住想要动手的本能反应，他吐出一口气，刻意忽略这个古怪的姿势，僵硬地道：

“亚肖，你在做什么？”

秦戚能感受到柔软的指腹轻轻拂过自己的后颈和脊背，他的喉头一阵发痒，推开对方的想法愈发强烈。

然而，同意对方动作的又是自己，此时直接推开反倒显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一时间只能不上不下地任由对方动作。

“我在降低元帅的TH值。”

亚肖半抱着秦戚，摇晃着身后的尾巴，“履行管家的职责。”

履行管家职责的大旗一出来，秦戚连反对都显得有些不识好歹。

因为挨得极近，空气中都有种淡淡的香气，这不是香水的味道，秦戚很厌恶香水的味道，所以管家从来也不会喷那些东西。

秦戚并不讨厌这个气味，时间久了反而甚至有种还不错的感觉，温热的指腹缓缓拂过头顶和脊柱，精神力缓缓流动抚平着因为之前情绪波动产生的不适。

原本还不习惯的身体在时间的推移下，逐渐放松了下来，往日冷硬的办公室内莫名流淌着舒适和温暖。

亚肖低头看着秦戚，像哄孩子似的一只手抚摸对方的头发，另一只手抚摸脊背，动作十分娴熟，仿佛他曾经做过很多次一样。

这种感觉比他抱着骷髅头玩的感觉还要好，因为反派比骷髅头强好多！

亚肖可太开心了，尾巴尖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小腿，手不紧不慢地摸着元帅的头发。

手下的触感也比骷髅要好很多。

【四叔，人类被这样抚摸真的会开心吗？】亚肖跟系统认真地商量着：【是不是颠倒了呀，我觉得他盘我的话会更开心一些。】

保持雇主心情愉悦是管家的职责，

系统仔细观察着秦戚，嗯，反派没生气，宿主做得很好。

【没错的，宿主，不用颠倒就这样就行。】

以前刚出生哭唧唧的小系统就是这样被自己哄好的，拥抱和触碰永远是最温暖的安抚，更别提宿主还用了一丢丢精神力。

亚肖闻言，立刻继续开心地盘秦戚，等到快要到开会的时间时，他才松开了胳膊，弯着蓝眸道：“好啦元帅，愿你有个美好的一天。”

温热的体温离开的刹那就被冰冷的空气替代，秦戚不知何时闭上的双眼转瞬睁开，他脊背挺拔地坐在椅子上，还是那一副平静的模样，似乎亚肖刚才的举动，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只是如果查看腕表就会发现，秦戚的TH值确实有了微弱的降低。

拥抱和温暖的体温确实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这跟单纯的精神力疗愈是不同的，秦戚以前就听说过这件事，可真正亲身实验却是第一次。

亚肖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管家，但他不会再去体验第二次了。

秦戚不着痕迹地动了下手指，抬眸看向亚肖，“你今天还要去管家交谈会？”

他的话题有些突兀，似乎是在刻意的忽略刚才的拥抱，不过因为交谈的对象是亚肖，没有人发觉有什么不对。

“对。”

说到这件事，亚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对着秦戚道：“元帅，我想去竞争管家代表。”

秦戚闻言望向亚肖，疑惑地道：“为什么？”

没记错的话，亚肖之前对当管家代表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因为交谈会很有意思。”

这句话昨天亚肖就说过，所以秦戚并没有怀疑什么，只当是少年的性子不定，想一出是一出。

“你想去竞争那就去吧。”

秦戚不会干涉管家自己的选择。

“好。”

亚肖重重点头，在艾米丽来敲门的时候，他跟秦戚说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房间重新归于安静。

秦戚独自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空气中似乎还漂浮着那个熟悉的气味，后颈隐隐还能感觉到少年指尖温暖的触感。

半晌，他起身离开了这里。

坐着艾米丽悬浮敞篷车的亚肖心情雀跃极了，一路风驰电掣，飙速来到了交谈会厅。

跟昨天相比时间晚了一些，此时会厅内已经有不少管家都在里面笑着交谈，当然第五基地那群自由散漫的管家们仍没有准时到场。

亚肖视线转了一圈，等看到自己前不久认识的第四基地管家赵克和莱恩，他脚步轻快地走到了两个人身边。

第四基地元帅的管家布尔顿同样在场，对方的银发依旧梳成了利落的背头，一副矜持自傲的模样。

“早上好，亚肖。”

亚肖看到布尔顿就想到了什么，他恍然补充道：“布尔顿，我改主意了，今天我想上台。”

管家交谈会连开三天，这期间想要成为代表的管家都可以上台演讲，等到最后一天才会投票选举出管家代表。

布尔顿原本表情还很友善，闻言笑容有些僵硬，他就是因为想成为管家代表，才会对着亚肖态度这么好。

如果说这话的是第五基地的管家燕迟，布尔顿会觉得对方这是故意在开玩笑恶心他，可是看着面前亚肖这双带着真切歉意的蓝眸和礼貌的态度，布尔顿还真说不出什么嘲讽的话。

他言语变得有些疏离：“既然是这样，那之后就让我们公平竞争吧。”

“好哦。”

亚肖弯了弯眼睛，说实话其实他对这个代表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昨天从埃尔德那边听说第一基地有个叫爱丽儿的管家想要刺杀秦戚后，他就侧面跟艾米丽打听了一下。

第一基地元帅副官的管家爱丽儿，性格温和做事利落，是二线基地的管家代表。

说不定除了他已知的这几个管家之外，还有其他的管家想要杀死元帅，如果能成为管家代表，他说不定可以靠着这个职位，与其他基地的管家们接触，分辨出谁有可能伤害元帅。

当然，就算不当也可以，只不过之后的事情会比较麻烦一点。

旁边的布尔顿看到亚肖正在走神，刚要说些什么，他的目光一顿，随后讽刺道：“哟，你们又迟到了？”

亚肖闻言转头看了过去，正是第五基地的一行人。

眼见两个基地的管家又开始针锋相对，亚肖望着走在后面低头沉默的陈奎，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容。

为什么？短短一天时间为什么他的同伴就全部被带走了？他的同伴们现在几乎都被第五基地监禁了！

陈奎表情阴翳，第五基地里只剩下他和另一个同为管家的同伴尔特。

谁也不知道那些被带走的同伴会不会供出自己，难道组织的计划真的要破灭了？

不，不能就这么失败。

陈奎目光隐隐透出几分狠厉，他和不远处的尔特对视一眼，随后望向了对着自己笑容灿烂的亚肖。

就算暴露身份，他们也一定要给秦戚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