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想到了陆云野易感期时, 掩掩饰饰不肯给自己看见的那个玉制佩环。

大多数人都会对自己在童年时期喜欢过的人或物带有羞涩的情绪,就像十五六的少年不愿承认心里一直有一个超级英雄,或者是疲于工作的社畜会在某个加班的深夜想起陪伴过自己的一只玩偶。

时逸决定把空间留给陆云野, 让他自己慢慢回味, 于是快走几步, 绕到了陆云野前面。

身边的人一离开,陆云野如梦初醒般从想象中回过神。他看向时逸的背影, 和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逐渐重合。

一大一小, 一高一矮, 给他带来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想要下意识地去保护, 想让他依赖自己, 当被他们的目光注视着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如果不是信息素的味道对不上,他几乎以为时逸就是当年的小蜜桃。

陆云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抢先为时逸拉开车门:“走吧。”

回去的路人两人很默契地没有提之前的事, 只是陆云野开车的时候仿佛有点心不在焉,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支在太阳穴上,绿灯亮起也没注意。

“绿灯了,”时逸轻轻提醒了一句,陆云野才想起发动油门,好在路上的车不多,没有堵塞交通。

回家后两人分别进入房间洗漱休整,等陆云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 时逸已经上床睡着了。

空调的温度开得有点低, omega埋在被子里, 呼吸绵长安逸,睫毛随之轻颤,睡得只露出一个脑袋,脸颊也红红的。

陆云野忍不住凑上前,轻轻吻了上去。omega的侧脸柔软得像果冻,特别是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眸子闭上了,显得整个人乖巧又可爱。

时逸被亲得热烘烘的,不舒服地动了动,眼皮轻颤着仿佛马上就要醒来。

陆云野这才离远了一点,心尖似乎都被那蝶翼似的睫毛搔得发痒。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情绪都无可避免地被时逸牵动着。陆云野的眼神暗了暗,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在时逸面前总会有控制不住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悄悄侧过身去,仿佛只要看不见便不会被对方影响。

然而身边人清浅的呼吸声却被无限放大,闭上眼睛后大脑开始一遍遍描摹那轻颤的睫毛,浅淡的唇线,白皙嫩滑的皮肤……

陆云野眼睛挺了一会儿,连部队里的呼吸睡眠法都没能把时逸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只能认命地转回来,抱住那软软的一团,这才终于有了睡意……

十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舒闻的手术被安排在某个周五的上午。

手术前几天时逸便前往疗养院住下,陪舒闻说话聊天,缓解他紧张的心情。

尽管舒闻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时逸知道他心里也在忐忑。嘴唇干了也不知道要水喝,絮絮叨叨拉着自己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

舒闻太瘦了,病号服空空荡荡的,因为要输抗排异药物,他的手背青紫着,血管根根分明。时逸勉强陪着他笑,鼻头止不住地发酸。

他不敢让舒闻察觉出自己情绪不对,只能拼命忍着,仿佛一低头眼泪就要掉下来。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舒闻被推进了手术室,红灯亮起,一切都不由他们掌握。

时逸仿佛被抽空了力量般软倒下去,瘫软在排椅上几乎起不来。

这几天舒闻夜里总是失眠,他也跟着睡不宁,眼下青郁郁的一片,身体疲劳得像是随时能栽倒。

陆云野走到他身边坐下,时逸近乎崩溃地抓住他的衣角,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地涌出来:“陆云野,我爸,我爸他……”

“舒伯父一定会没事的。”陆云野沉声道,大掌将他两只手都牢牢攥住,轻轻把人拉进怀里。

雪松味的信息素源源不断释放了出来,带着让人安心的效果,陆云野把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时逸才终于停止了发抖。

等待的时间很是漫长,手术室的门开开合合,里面的医生换了一批又一批。腺体科的,神经科的,麻醉师,护士……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沈青安一直没有出来。

手术已经持续了三四个小时,午饭时间过了,陆云野从怀里掏出两个麻薯:“要吃点东西吗?”

时逸看着他手上粉蓝色的包装袋,怎么看都不像是陆云野会准备的东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自己也恍惚了,好像在很久之前,也有人像这样,带各种不同的点心给他吃。

陆云野顿了一瞬:“我以为你会喜欢吃。”

“谢谢,我只是……现在吃不下,”时逸看了眼时间,“你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我来看着就好。”

“我在这里陪你。”陆云野把点心收了起来,又拢了拢时逸身上的外套。

医院苍白的走廊总会让人感到压抑,但陆云野的信息素很好地隔绝了消毒水的气味,又不会太过浓烈,恰到好处地把人包裹起来,像一团温柔克制的雪。

终于,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沈青安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他的神色很是疲惫,口罩结结实实挡住了下半张脸,露出的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

“手术还算顺利,”他对等候的两人说道,“舒闻现在还没有醒,要等他清醒之后才能出来。”

说完他便急匆匆地去护士站补充能量,在手术室连续站了八九个小时,也就是alpha才会有这样好的体力。

吃点东西他还要回去盯着,舒闻的腺液透析花费了很长的时间,但和预想的结果也差不多。透析期间舒闻好几次差点失去生命体征,所有人的心都吊在喉咙口。

时逸长长舒出一口气,他想提醒陆云野也去吃点东西,没想到刚站起来就感觉眼前一黑,他下意识想去抓住点什么,只是什么都没有碰到,整个人重重栽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起身的陆云野瞳孔骤然一缩,长腿一迈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来到了时逸前方,但已经来不及截住他,两人抱在一起倒在了地上。

陆云野用手肘撑地,右肩传来尖利的锐痛!

经过的小护士发出一声惊呼,到底是跟着沈医生见过大场面,很快招呼人把他们送进了病房里。

舒闻还没出来,外面又倒了两个。沈医生吃完饭回来一个头两个大,好在陆云野没有摔骨折,只是轻微脱臼了,等他弄明白情况时那人早自己把手臂接了回去。

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当过兵也不能这样随便造。还是揪着陆云野去拍了片,然后上了夹板固定。

时逸挂上了葡萄糖水,陆云野则被小护士监督着吃饭。

小护士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以为是普通的病人家属,便熟练地开口训道:“你就陪他干坐着呀,你们的身体才是第一位,等舒伯父醒来发现你们倒了,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这夹板带上,四五天别想摘下来。”

“他不想吃东西,我也吃不下。”陆云野道。

“哎呀,你们……”小护士收拾着东西一转头,看到一张俊美无俦的侧脸。陆云野低垂着眼睫,从侧面看去更显得鼻梁高挺,轮廓鲜明。

他正慢慢搅动碗里的食物。

右臂怎么说也是伤到了,用不上力,他便用左手夹菜,显得认真而笨拙。

小护士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是什么深情家属的人设。她随后捕捉到了一丝淡淡的雪松香,直到走出病房后才反应过来,那个alpha的等级一定很高!。

时逸在凌晨时分醒来,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他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陆云野,他盖着自己为他设计的那件大衣,头微微后仰抵在墙上,显现出优越的喉结。

这是alpha毫无防备的姿势,他们只有在最信任的人身边才会不经意暴露自己的弱处。

时逸没有打扰他,轻轻坐了起来,陆云野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倏然睁开眼睛。

“我爸爸怎么样了?”时逸忍不住问道。

陆云野朝邻床看了看,时逸这才发现舒闻就躺在自己身边。他还带着呼吸机,整个人的脸上毫无血色,后颈处则缠绕着厚重的纱布。

时逸怕打扰到他,把声音压得极低:“我爸还没醒吗?”

“又睡过去了。”陆云野说道,“舒伯父两小时前醒了一次,现在又睡着了。”

麻醉清醒后的四五个小时都算危险过渡期,即使人已经醒了,也需要时刻盯着才行,不然很容易窒息或再次晕厥。

“沈医生刚走,”陆云野说道,“你继续睡吧,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

“放心,我不睡,”陆云野又靠了回去,“我只是在恢复精力,有什么动静我都会听见的。”

舒闻的状态还算平静,门外不时也会有值班护士过来查房。时逸往床的里侧挪了挪,“要不你也上来吧。”

陆云野已经陪了自己一整天,再好的精力也经不住这样熬夜。

陆云野深深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拒绝,直接合衣躺了上去。

也许是因为没有了心事,这一觉睡得格外好。只是病房的陪护床还是有点窄了,两个人睡勉强可以躺下。

睡着后身体的反应是最诚实的,时逸在梦境中下意识追逐alpha的信息素。陆云野的胸膛饱满而扎实,衣服穿了一天,混合着体味发酵出柔和的气息,对omega而言无疑充满了吸引。

陆云野醒来时,就看到贴在自己胸前的一小条。时逸睡着了还是习惯钻被子,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长腿则舒展着勾住了自己的小腿。

家里的床足够大,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睡相这么不好。

陆云野不自然地往后挪了挪,结果一抬头正对上舒闻笑眯眯的眼神。

陆云野:“……”

舒闻应该醒了很久,清晨时有护士过来撤下了呼吸机。只是他整个人还是很虚弱,麻药的后劲儿没过,张嘴说话都困难,只能微微转头看着他们。

怀里的人似有所感般动了动,好像是不愿意醒过来,砸着嘴发出了很长的一声哼唧。

舒闻的表情马上变得精彩起来,慢腾腾地艰难地把头转回去了。

陆云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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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哈哈哈爸爸:哇哦 (⁎⁍̴̛ᴗ⁍̴̛⁎)

    一叶舟2023/11/18 02:21:09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