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回到皇宫,赵栖的“产假”也结束了。

他久违地起了个大早,打着哈欠让江德海给自己穿上龙袍,再从小紧子手里接过茶水漱口,回头一看,萧世卿还躺在龙床上。

赵栖:???

“哥哥怎么不起?”

“我为何要起。”萧世卿侧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着他,嘴角带笑,“皇上别忘了,此刻我正卧病在府中修养。”

赵栖想起被窝里的舒服,幽幽道:“所以朕要早起去上朝,哥哥可以睡到日晒三竿?”

萧世卿点头,慵懒道:“是。”

这一瞬间,赵栖有种自己在包养小白脸的感觉。

“那哥哥睡罢,”赵栖道,“朕下朝了再来看你。”

萧世卿笑容轻佻暧昧,半真半假道:“嗯,我在床上等你。”

赵栖临走之前问:“萌萌醒了吗?”

江德海道:“回皇上,小皇子刚醒不久,才吃完奶。”

赵栖叹了口气,“当小宝贝就是好。”

这是赵栖第一次在没有萧世卿陪伴的情况下上朝,竟然有点小紧张。他居高临下地坐在龙椅上,透过冕旒看着朝自己叩首的群臣——为首的不再是萧世卿,而是他的外祖温国公。

除此之外,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消失了,被意气风发的青年面孔取而代之。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新晋刑部侍郎徐邱。他的长相仍然是众臣中最丑的那个,但论气势却远远胜过久居高位的老臣。一想到这个人是自己亲手提拔培养起来的,赵栖就有种淡淡的自豪感。他想起萧世卿曾经说过的话,作为君王,可以不懂兵法,不知权谋,能正确地识人用人就是最大的财富。

赵栖的目光一一从百官身上掠过。经过一场大清洗,朝廷脱胎换骨,痛虽痛,但亦如获新生。不过,他隐约觉得少了些什么。他左思右想,发现少的是一道凝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贺长洲居然不在。

赵栖皱了皱眉,压下疑虑,专心听大臣上表。

大半年未早朝,又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要议之事数不胜数。赵栖以为没有萧世卿自己难以应付,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得牛逼多了。先听,再议,最后能决断的决断,不能的留着继续议,或者回去请示孩子他爹。早朝进行得有条不紊,赵栖比较满意自己的表现,看来他和萧世卿在一起这么久,潜移默化中还是学有所成的。

早朝持续到晌午还没结束,赵栖累了饿了,强撑着听徐邱在大殿之上滔滔不绝。这时江德海走上前,悄声道:“皇上,丞相备好了酒菜,请您回雍华宫用午膳。”

赵栖心中窃喜,表面上却道:“用什么膳,没看到朕还在上朝吗。”

江德海为难道:“可是丞相说,皇上早上吃的就不多,这会儿一定饿了。朝事永远议不完,皇上先用膳再议不迟。丞相还说,皇上若不听话,他就带着小皇子亲自来请皇上回去。”

赵栖眼皮一跳,“胡闹!”

江德海劝道:“丞相也是为皇上好,皇上诞下小皇子不足一月,万万不可累着啊。”

赵栖装模作样地抱怨,“啧,男人就是麻烦——那退朝吧。”

回去的路上,赵栖问:“贺长洲怎么没来上朝。”

江德海道:“贺小将军告假了。”

“为何告假?”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

“去查。”

“是。”

到了雍华宫,饭菜果然都备好了,萧世卿站在门口迎他。萧世卿没有束冠,衣服穿得也很随意,一身月白,衣襟敞开,看上去风流又不失贵气——即使他手里还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萌萌。

赵栖心里一暖。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婆孩子热炕头。

“哪有哥哥这样不识大体的,”赵栖一本正经道,“不知道朕日理万机很忙的吗,撒娇也要分时候啊。”

萧世卿并不戳破赵栖的伪装,颔首道:“是臣无理取闹,想让皇上陪臣用膳。”

赵栖很吃这套,无奈道:“真拿哥哥没办法。”

萧世卿把儿子交给乳娘,两人坐下一同用膳。

赵栖说起早朝上的所见所闻。“税改在江夏已初见成效,朕准备在全国推行,可以吧?”

萧世卿盛了碗汤放到赵栖面前,“可以。”

“户部尚书又给朕哭穷了,说国库已有三万万两的亏空……”

“不急,”萧世卿轻描淡写道,“徐邱差不多要开始抄家了。听闻温国舅家中富可敌国,就他一人的家产也能补上国库亏空十之三四。”

赵栖愣了愣,“原来哥哥故意挑起党争还有这层原因在。”

萧世卿笑了笑,“皇上这么穷,臣当然要想方设法为皇上多挣点银钱。”

赵栖道:“哥哥若真的想为朕分忧,就赶紧拿回四件套,官复原职吧。”

萧世卿不以为然,“有没有首辅的虚职,与我而言没有区别。”这话不假,萧世卿虽然没出现在众臣眼前,但做的一点不比从前少。

“既然没区别,你为何还要装病不出?”

“为了黏你。”

“……”这个理由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萧世卿轻轻捏了捏赵栖泛红的耳垂,“除此之外,也是为了让北境放松警惕。赵桐越是以为京中大乱,无人掌局,局势越对我们有利。”

北境之事一直是赵栖的一块心病,他本以为只要自己不继续迫害赵桐,赵桐就不会造反,两方百姓也能幸免于战乱,事实证明是他天真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杀了他。”赵栖自责道,“都怪朕一时心软。”

萧世卿轻笑一声,“如果当初我们杀了赵桐,只会引来北境的复仇大军;不杀他,还能多争取几年休养生息,筹备粮饷兵马。北境之乱,早在先帝封赵桐为王,太后又放其去北境时已酿成,与我的宝贝无关。”

赵栖:“……”

萧世卿有个癖好,总喜欢在和他谈论正事忽然来一句调情的话,偏偏这样更让人脸红心跳,不知所措。

赵栖掩饰地喝了口汤,问:“哥哥这半日做了什么?总不会真的在赖床吧。”

“带孩子。”

“咳咳——”赵栖险些被呛到。萧世卿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淡定道:“顺便清理了你的后宫。”

赵栖目瞪口呆。后宫?他哪来的后宫?!虽然他的桃花运出奇地旺,但他除了萧世卿其他桃花一朵没采,别冤枉好男人啊喂!

萧世卿提醒他:“你从前抢进宫的男男女女,之前遣散了一半,还剩一半。”

赵栖舒了口气,“原来哥哥是说他们啊。”

萧世卿似笑非笑,“皇上以为我说的谁?”

赵栖讪讪道:“没谁。哥哥把他们如何了?”

“均已遣出宫,”萧世卿道,“除了一人。”

“谁啊?”

“江宝儿。”

一孕傻三年,赵栖早把后宫里那些男宠忘得一干二净,乍一听到江宝儿的名字还有点懵,“哥哥说谁?”

萧世卿挑眉道:“昔日最得宠的男宠。”

赵栖想起来了,倒不是因为江宝儿之前最得宠,而是因为他最能闹腾。

“哥哥为何独独留下他——因为他最得宠?”

萧世卿承认他爱赵栖,但这不妨碍他依旧觉得赵栖是个小傻子。“是江宝儿在给你的点心里下了生子药。”

赵栖拿着筷子愣了好一会儿,“居然是他?!可是他为什么要给朕下药?没理由啊!”

“他混淆了长相思和长相思二号的作用。他原本想自己服下二号,给你下一号,好让自己怀上龙种,以求留在宫中,永享富贵。”

赵栖好气又好笑,“这都行。”萌萌能顺利出生也是不容易,这些个巧合少一环他都没了。“不过,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查的。”萧世卿道,“江宝儿贿赂了雍华宫的太监小夏子,命其盗取长相思。”

“可是朕也查了啊,”赵栖郁闷道,“为何朕就查不出来。”

萧世卿直截了当道:“因为你傻。”

赵栖一时语塞。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能不能不拆穿?

萧世卿看着他,“你这么傻,我如何放心你一个人。”

“行了行了,朕知道哥哥聪明,朕比不上……”

“所以日后我不会放你一人。”萧世卿明明说着情话,语气却和方才说赵栖傻一模一样。

赵栖又是一愣,捂着脸道:“哥哥别猝不及防地说情话了,朕受不住……”

“江宝儿已被打入天牢,等候发落。不过他已是重病缠身,想来也熬不了几日。”

赵栖心情有些复杂。江宝儿确实犯下了死罪,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他犯下的罪行,赵眠也不会出生。“那,让他自生自灭罢。”

用完饭,萧世卿再次“无理取闹”,“皇上能陪我午睡么。”

赵栖“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江德海给他脱外衣的时候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赵栖问:“怎么啦?”

江德海低声道:“皇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内殿只有他们和萧世卿,赵栖不觉得有什么事是需要瞒着萧世卿的,便道:“你直说吧。”

江德海心道这是您让老奴直说的啊。“皇上,老奴遣人去了趟贺府。”

萧世卿微眯起眼睛,赵栖怕他吃醋,主动解释道:“贺长洲告假没来上朝,朕派老江去查查而已。”

萧世卿道:“告假的官员每月都有,你每个都会查?”

赵栖挠挠头,“呃……”

“你若想知道他的近况,也不必派人去查,我可以告诉你。”萧世卿淡淡道:“贺长洲南巡归来后一直在京郊军营练兵。三日前,因为在军中饮酒宿醉,被其父贺铭下令受仗责三十,现正在府中养伤。”

江德海道:“对对对,就是丞相说的这样。”贺长洲在军中饮酒,还宿醉?这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啊。赵栖问:“他伤势如何?”

江德海道:“虽说都是些皮外伤,但贺大将军下手是一点不留情,贺小将军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大夫说至少得养个十天半月方能痊愈。”

回京后赵栖和贺长洲一直未见面,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好像还是让他别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他不后悔这么说,可听到贺长洲不怎么样的近况,心里还是堵得慌。

赵栖想了想,问萧世卿:“哥哥,萌萌的满月酒,能请贺长洲进宫赴宴吗?”

萧世卿吃着醋也不忘江山社稷,“贺长洲是一位将才,亦是将来北伐大元帅的最佳人选。他的心,应该放在军务上,而不是……”萧世卿顿了顿,“而不是儿女情长上。”

萧世卿如此双标,赵栖情不自禁地微微一杠:“那哥哥的心也应该放在国家大事上,整日黏着朕算什么。”

“此话不假,”萧世卿理直气壮道,“可你就是我的国家大事。”

赵栖只觉得心口一阵酥麻——糟糕,狗男人又开始散发他无处安放的魅力了。

赵栖向后退了退,忍住不去看萧世卿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只要他来赴宴,朕会好好劝他的。”

萧世卿盯着赵栖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等眠儿满月时,你生产也有一月了。”

“是啊。”赵栖莫名其妙,这不是废话么。

萧世卿嗓音又轻又低:“梅代说,产后一月,可行……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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