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出逃

做完这些, 伊弗莱就差不多准备要走了,他起了身,出笼子时, 又顿了一下,看着笼子里坐着的洛斯修。

房间里还是太暗了, 也许会让洛斯修察觉不到时间。

洛斯修手里拿着他给的奶酪, 放在腿间,身上血迹斑斑,他抬头看着伊弗莱,犹豫了一下, 微微扬了扬唇, 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来, 昳丽的面庞上, 眉间阴郁都似驱散了些。

“伊弗莱,我会等你的。”

他嗓音虽沙哑, 但说出这句话时,还是格外动听,浑身的伤都似增添了一分凌乱的美感, 犹如在一片荒芜土地里顽强盛开的蔷薇花。

“嗯,我会来的。”伊弗莱说。

他该给他合作伙伴一点信心, 伊弗莱感觉洛斯修好像有些不安, 他再次在他面前单膝抵在地上, 蹲下来,伸出手,洛斯修看了眼他的手,顿了顿,抬起了自己的那只手。

他手上有一条银色链子, 困住了他的手腕,手指骨节上都有伤口。

伊弗莱避开他的伤处握了上去,大拇指抵在他虎口的位置,就像是和战友相握的姿势。

伊弗莱的脸上扬起了清爽的笑容。

“毕竟,我们可是约定好了。”他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他,如宣读誓言般道,“你要相信你的骑士。”

伊弗莱掌心带着茧子,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他握着他手的力道没有多重,握了一下,就松开了。

洛斯修垂下手,伊弗莱起了身,脚步声响起,却并不是往门口走去。

那边窗户口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伊弗莱站在窗边,仰头确认了一番这缝隙并不显眼。

他转头道:“这样你就能看见光了。”

洛斯修睫毛颤动了两下,眸中微动,犹如细碎的石子掉进了水中,泛起了层层涟漪。

傍晚,即将到了城堡中巡逻骑士换班的时刻。

“伊弗莱又不在房间?”

“不知道跑哪去了,那家伙,这阵子得了奥斯汀伯爵的青睐,天天往外跑。”

“那又能怎么办,谁叫他在马上比武上大出风头,马卡伦,可别让他爬你头上撒尿去了,哈哈哈……”

哄笑声从房间里传出,里面好几个骑士坐在一块,手里抱着头盔,上面的孔雀羽毛随着他们的动作而颤动着,被称作马卡伦的骑士一脸阴沉。

从前伊弗莱不过是他一个小跟班,马上比武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战胜了安东尼奥家族的骑士。

伊弗莱回到他房间时,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不过就是一时风光而已,你看他能得意多久。”他听到里面一道男音阴阳怪气道,“现在整天不干正事,伯爵大人迟早会看清他的真面目!”

“真面目?”

清朗的男音陡然插进去,里面幸灾乐祸的附和声一下停下了,门口响起清脆的脚步声,男人的黑色长靴进入到了他们视野内,琥珀色的眸子纯澈,英俊的脸上是温文尔雅的淡笑。

“我有什么真面目?”伊弗莱问。

他扫过房间里的一张张面孔,从那次马上比武过后,他得了伯爵青眼,也招惹了不少人的眼红,这种场面再正常不过了,有人想要巴结他,自然也有人排挤厌恶他。

“你别得意。”刚才说话阴阳怪气的男人站了起来,他身板结实,人高马大,深棕色头发带着微卷,深眼窝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对伊弗莱不假辞色,一脸愤恨的神情,“伊弗莱,咱们走着瞧。”

他叫马卡伦,是带领伊弗莱的骑士,一个常年浸泡在酒馆的酒鬼。

说完,他领头撞了伊弗莱的肩膀一下,想从他旁边出去,哪知伊弗莱下盘坚若磐石,一动没动,肩膀更是像铁一样的坚硬。

这种放狠话的场面伊弗莱很熟悉,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在马卡伦撞上来的时候下意识紧绷了身体。

马卡伦往后倒退了两步,脸色难看。

伊弗莱见状,偏头弹了弹肩膀上的布料,客气的侧过身,“请。”

有时候,客气也是一种讥讽。

马卡伦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生气,吹胡子瞪眼的瞪了他一眼,从他旁边走了出去,气势汹汹。

伊弗莱不解:【我怎么着他了?】

系统:【可能大姨夫来了吧。】

伊弗莱:【?】大……姨夫?

好新鲜的词汇。

伊弗莱表示学废了。

房内剩余的几人略有些尴尬,陆陆续续也出去了,伊弗莱的室友都没敢看他。

这很明显,在马卡伦那伙人中,伊弗莱被孤立了,对比存在距离感的伯爵,讨好近在眼前的马卡伦会让他们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些对于伊弗莱来说,并不重要。

他更关注的是别的,进门后,他关上门,检查了自己的东西没有被动过,才松了口气,伊弗莱从床底拉出一个小木盒子,里面放着好几把锁,旁边是一些铁丝。

他观察过锁住洛斯修手脚的链子,钥匙只有伯爵那儿有,但想要近伯爵的身,很难,伊弗莱尝试过这一条路,发现行不通后很快放弃了。

而后,他改变了路线,选择自己学撬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个锁并不复杂。

他目前已经拿铁丝撬开了五个锁,多加练习,等下次可以直接在洛斯修的锁上先试一试。

明天不是维丽瑟去送饭,送饭的那个女仆警惕心比维丽瑟高多了,伊弗莱明天不能去探望洛斯修,不过今天特意给洛斯修留了吃的,他应该不会饿着。

一晚上过去了。

天空亮了起来,装饰奢华的房间静悄悄的,往常躺在地上修生养息的人坐在铁笼边上,看向没拉紧的窗帘缝隙中透出来的一丝光亮。

他像是被关在笼子里折了翅膀的鸟儿,贪婪而渴望的窗外的世界,银灰色的眸子里神色很淡,他不知道他在这儿待了多久,但总觉得已经很久了。

他现在能做的事,就像伊弗莱说的一样,只能耐心的等待,等待舞会的到来,等待伊弗莱的到来,从没有哪一刻,让他觉得时间如常难熬。

他迫切的想要见到伊弗莱。

当门从外面推开的时候,他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轻轻的,和男人靴子踩在地上干脆利落的声响完全不同。

不是伊弗莱。

他偏头看过去,进来的是一位女仆,瘦瘦小小的,默不作声的把食盒里的东西放在了笼子旁边,不等他吃,便转身走了。

伊弗莱看着地上的碗,他知道,这会在明天才收回去,他每天只有一顿能吃,因为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除了伊弗莱,不会有人和他有过多的交流。

今天伊弗莱不会来了。

他在昨天和他说过。

洛斯修伸出手去,指尖无力而又控制不住的发颤。

他闭了下眼,靠在了铁栏杆上,喘了口气。

从天亮,到天黑,再从天黑,到天亮,这就是洛斯修在这里的全部,即便是在这种消磨人意志的环境,他紧绷的神经也从来不会松懈。

他告诉自己,很快了……再等等、再等等。

而在接下来的两天,洛斯修都没再见到伊弗莱的身影,很快就要到舞会了,他忍不住的想他是不是反悔了,又或者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伊弗莱的确是出了点小意外。

在两天前——

“维丽瑟。”伊弗莱大步流星走到女仆身后。

维丽瑟没有理会,低头往前走,伊弗莱走到他面前,“维丽瑟,是我。”

维丽瑟轻哼了一声,抬起头:“你挡到我的路了。”

“你怎么了?”伊弗莱问。

维丽瑟:“没怎么。”

伊弗莱:“那就好——我帮你去送吃的吧。”

维丽瑟不知道怎么就生气了,“才不用你帮忙,让开!”

一天不见,维丽瑟的脾气好像差了不少,维丽瑟绕开他,伊弗莱还想追上去,维丽瑟跑的更快了,伊弗莱看她一颠一颠的,担心她把食盒里的粥水抖出来,停下了脚步。

“我不追你了,你慢点走,别摔着了。”他道。

维丽瑟脚步更快了,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上。

伊弗莱仰头看了会儿,转身往外走去。

他出去后,就看到门口鬼鬼祟祟的马卡伦,被他撞破偷看,也不心虚,嘲讽的说:“维丽瑟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心吧。”

伊弗莱:“……”

今天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之后两天马卡伦一直盯着他想找茬,他不想让马卡伦知道他去找洛斯修,干脆白天在房间里补觉,晚上值班,顺便反复的实验着逃跑的路线,排除计划里的疏漏。

他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如果被发现被抓到了,等待他的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后果。

舞会是晚上才会开始,伊弗莱趁着白天外出了一趟,去拿他之前黑店里定做的东西,付了尾款,他身上便已经穷得叮当响了。

当天色沉下来,夜晚才刚开始。

贵族们陆陆续续抵达舞会,马车停了一排又一排,他们的仆人跟随左右,女人们穿着颇有重量的蓬蓬裙,都能行走得身轻如燕。

“伊弗莱。”

伊弗莱正打算悄声无息离开队伍时,突然被那边的男人叫了一声。

男人穿着得体的黑色燕尾服,长发扎在脑后,一缕卷发从额角落下,这位是奥斯汀伯爵,他漫不经心道:“你是叫伊弗莱,对吧。”

“伯爵大人,晚上好。”伊弗莱抬起右手抵在左胸,行了个骑士礼。

——

伊弗莱没来。

今夜外面很热闹,灯火通明,洛斯修从窗帘缝隙中还能看到外面的红光,他知道,已经天黑了,月亮也升至了空中。

洛斯修抬起头,呼吸清浅。

房中很安静,他眸中平淡,深处掩藏着一抹微不可查的期盼。

容忍希望被浇灭的那种失望,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可洛斯修也做好了会失败的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窸窣的声响,他听到门外有人说话,洛斯修的心脏一下提了起来,偏头朝门外看过去,手腕上的链子晃动。

“咔哒”。

开门的声音在黑夜里的房间那么清晰,房间的门打开了,门外的光线照射进来,颀长的人影逆光出现在了门口,看不清脸,身后披风飘荡。

他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加快了脚步。

“是我。”伊弗莱一边开锁一边笑着对里面的洛斯修说,一派轻松的模样,“你的骑士来了。”

环境昏暗,洛斯修的嗅觉就敏锐了起来,他闻到了他身上很重的酒味儿,简直像泡了一个红酒澡,他不确定伊弗莱是否是清醒的状态,可他此刻心脏不受控制的敲击着胸膛。

这是人在极度紧张且激动的时候会出现的反应。

伊弗莱如约来了。

他没有爽约。

铁门的锁打开了,伊弗莱把钥匙扔在一边,毫不拖延的立马进去,从腰间腰带的地方拿出一个铁丝,用手指掰了一下,蹲在洛斯修身前。

“久等了,殿下。”他道,“出了点小插曲。”

“什么小插曲?”

“不重要,已经过去了,你感兴趣的话以后我可以慢慢和你说。”

洛斯修额角浮上了一层虚汗,本怕打扰他,没有出声,然而伊弗莱却是一直在低声说着话,这缓解了洛斯修几分迫切感。

“你喝了酒吗?”他不自觉被伊弗莱挑起了话题。

洛斯修的嗓子一直没怎么说话,开口便是哑的。

伊弗莱:“很多。”

“你醉了吗?”

“我想应该没有。”

“我闻到了很重的酒味。”

“很讨厌吗?”

“不,还好。”洛斯修说。

他看着伊弗莱拿着铁丝反复捅锁的动作,他见过别人这么做过,是开锁匠,他也会一些,但他还是问,“你在做什么?”

伊弗莱语气游刃有余,“没有拿到钥匙,我试试能不能撬开。”

“你会吗?”洛斯修见他这么有把握,心下放心了点。

“试试。”

“撬不开怎么办?”

“那我们就完了。”

洛斯修:“……?”

他低头看着伊弗莱低着头,耳朵快贴到了他手上,靠的近极了,姿势看起来很专业。

听到一声响,伊弗莱勾了下唇,“这不就好了。”

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铁链从洛斯修手腕上落下。

手腕上这种轻松的感觉对洛斯修来说有些久违了。

第一个顺利,接下来给他解开另外几个锁就省了不少时间,这些锁并不复杂,伊弗莱从系统067那儿还看过不少复杂锁图,他已经掌握了撬锁的原理和精髓。

或许他还可以靠这个手艺找一门工作。

洛斯修扶着铁栏杆想要起身。

“失礼了。”伊弗莱直接解开了身上的黑色披风,裹在了他身上,把他抱了起来,洛斯修知道自己别无选择,静静的窝在了他的怀里。

没走两步,伊弗莱停下了。

洛斯修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心中一沉。

伊弗莱把他放了下来,让他坐在了床边,“等我会儿。”

随后,洛斯修看到伊弗莱走到门口,一手一个人把外面的两人扛了起来,直接把人扔进了笼子里,把笼子锁上了。

“免得他们醒来去找支援。”伊弗莱解释了一句,他弯腰继续把洛斯修抱了起来。

看过伊弗莱刚才扛别人的样子,洛斯修忽然觉得,这样也……还行。

洛斯修抿了抿唇,抬起手,攀在了伊弗莱的肩膀上。

他们没有再交流,从这里出去需要经过好几处的巡逻,伊弗莱很了解这个过程,今天舞会热闹,人多眼杂,他还是需要小心些。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回廊响着,伊弗莱和对方错开,下楼,再交集,再错开,这个过程需要耐心与警惕,洛斯修感觉到伊弗莱在紧绷着,他的身材很棒,肌肉的形状被衣物掩盖。

洛斯修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脸侧贴在他心口。

成与败,就在今天了。

他能感觉到,伊弗莱做了一个周全的计划,能这么顺利的出来,绝非是运气偶然。

直到他们终于快出了城堡。

伊弗莱的脚已经踏上了草坪,在草坪上,一个喷泉雕像屹立着,当伊弗莱绕过了喷泉,猝不及防的和一个人对上。

“伊弗莱?”

马卡伦站在他面前,穿着一身骑士装,看到他怀里用披风抱着一个人,露出一点银色发丝,他瞪大了眼睛。

伊弗莱猛然停下了脚步。

空气中泛着寂静,远处的舞会还在进行着,这边偏僻,伊弗莱特意挑了人少的路,没想到还是碰着了人,还是熟人。

他之所以来的慢,就是因为马卡伦要和他对决,伊弗莱赢了,作为赢家被灌了不少酒,装醉借口放水才跑出来的。

“好啊你,居然……居然跑到这里来……来和你的小情人约会!我一定要、要告诉伯爵……”

他醉醺醺的说着话。

伊弗莱手上抱着洛斯修,第一时间一脚踹了过去。

马卡伦直接摔倒在了雕像旁边,晕了过去。

洛斯修听到了伊弗莱轻声哼笑了一声,“男人都看不出来,是不是傻。”

洛斯修:“……”

重点是这个吗?

……

城堡里灯火通明,衬得夜色越发浓稠,远处村庄亮着星星点点的红色烛火,马车轮子碾压过地面,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到了城堡门口,马车被拦下。

伊弗莱坐在前面赶马的地方,道:“我是奥斯汀家族的见习骑士,伯爵大人吩咐我出去办点事。”

“车里是谁?”

伊弗莱掀开了帘子一角,士兵看到了马卡伦,那个臭名远扬的骑士,士兵还想细看,伊弗莱道:“快点,耽误了时间,你们担当得起吗?”

晚上天黑看不太清,那士兵看了一下就陪着笑退开,“请。”

马车的轮子重新滚动了起来,驶出好一段距离之后,伊弗莱停下了马车,进了里面,在马卡伦旁边,洛斯修坐在角落,身上披着伊弗莱的那件黑色披风。

伊弗莱:“你还好吗?”

“嗯。”洛斯修声音有些难以察觉的虚弱,声线紧绷的问,“我们出来了吗?”

伊弗莱还没说话,那茬躺着的马卡伦呻吟了一声,又要醒来的趋势,伊弗莱伸手在他后颈上砍了一下,刚要醒来的人又昏睡了过去,伊弗莱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扔了出去。

马卡伦在旁边的草地上滚了几圈。

“好了,你再休息休息,等到天亮,我们可以再整顿一下。”伊弗莱说。

洛斯修:“……”

伊弗莱一系列动作都行云流水,长着一张爽朗英俊的面庞,干得尽是黑心事,下黑手还狠准稳。

马车一路出了小城镇,出了最关键的地方,剩下的便没有那么难了,伊弗莱一晚上都没有停下,他赶着马,穿梭在树林间。

林中阵阵古怪的鸟声回响,乌鸦“嘎嘎”的叫着,地上树枝的影子形状光怪陆离,偶有风吹过,簌簌作响,待天边黎明从地平线升起,马车在林间慢了下来。

【爽吗?】系统问他。

伊弗莱:【爽!】

系统:【你有没有觉得你忘了什么?】

伊弗莱:【●v●?】

系统:【看看主角吧。】

伊弗莱猛地一拉马。

伊弗莱昨晚喝了不少酒,虽然没有醉到失去理智,但是精神上很兴奋,再加上他带着洛斯修从城堡里逃离,有些小波折,整体很很刺激。

而洛斯修一直待在马车里没有出声,以至于伊弗莱赶马赶得太爽,一时把马车里的洛斯修忘了,到了天亮这会儿,他才想起洛斯修一晚上都没有出声,本身就是不太对劲的。

他停下了马车,掀开身后马车的帘子,看到了里面黑色披风下昏睡的洛斯修,露出小半张通红的脸,银色发丝从脸侧落下,他微张着嘴唇呼吸着,嘴唇是和红润的脸与之不符的苍白。

伊弗莱大惊失色!

洛斯修发烧了,这是伊弗莱摸过他的额头,感觉到他炽热的呼吸得出的结论,他身上本来就伤的严重,强撑了这么久,身体已然是到了极限。

伊弗莱从行囊里拿出一张地图展开,大致的算了一下路程,大概要到中午,他才能抵达下一个城镇,带洛斯修去看医师。

附近有小溪流,他看洛斯修出了一身的汗,先去附近小溪流里弄了点水,给他擦了擦身上的汗水,不再耽误时间,立马赶往下一个城镇。

【有小路吗?】他问系统。

系统:【有,但是只能一匹马过去。】

【多久能到?】

系统给了确切的时间,能缩短一半的路程。

一匹马就一匹马吧。

昨晚出了城堡之后,洛斯修就一直有些不舒服,只是他身体本来就不怎么舒服,而且要赶路,便也没有和伊弗莱说,到后来,浑身无力发软,昏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马颠醒的。

他背靠在温暖的胸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视野内是伊弗莱的手臂,他意识到自己整个人被伊弗莱抱在怀中,霎时间清醒了过来。

“有人……”他张口嗓子都未能发出多少声音。

伊弗莱牵着马的缰绳,怀抱着他的腰身,以防洛斯修摔下去,身后还挂着为数不多的行囊,伊弗莱出逃带的东西不多,都是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些钱财和防身的武器,外加两件衣服。

他在昨天白天里就藏在了花园中,晚上接伊弗莱上马车的时候一并就带上了。

两人贴的很近,洛斯修一醒来,伊弗莱就察觉到了,“你还好吗?”

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洛斯修咳了两声,问他:“有人追上来了吗?”

“没有。”

“那马车呢?”

伊弗莱解释了一遍,递给他水袋,“喝点水,别说话了。”

“抱歉。”他在为自己生病导致的结果道歉。

伊弗莱嗓音低沉磁性,由于就坐在他身后,所以说话像是贴着洛斯修的耳朵说出来的一样,他道:“你不需要道歉。”

洛斯修抿了下唇,伸手去接水袋。

伊弗莱才想起,他的手使不上力,他又把手收了回去,洛斯修接了个空。

伊弗莱拉着马,让马停了下来,拧开水袋,递到了洛斯修的嘴边,洛斯修顿了一下,偏头看向了伊弗莱的侧脸,睫毛扫过了男人的脸颊。

“喝水吧。”伊弗莱语气关切。

实在是心里还虚着。

就在昨天晚上,他竟然把他的雇主忘的一干二净。

洛斯修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说“够了”,问:“你赶路赶了一夜吗?”

伊弗莱:“是的。”

“或许可以先休息一下。”洛斯修说。

伊弗莱:“不差这一会儿,就快到下一个镇子了。”

他语气太坚定,洛斯修没有再劝,实际上他也是强撑,因为就算他让自己精神一点,身上那些伤痛也没办法让他精神起来,还没到下一个小镇,他就又靠着伊弗莱睡过去了。

洛斯修再次醒来,躺在旅店的房间里,陌生的医师正在给他治疗看病,他睁开眼的瞬间就警惕了起来,伊弗莱坐在床边,出声道了声“你醒了”,洛斯修才冷静了下来。

医师看到洛斯修这样的状况,也没有多惊讶,习以为常的给他看了病,不去过问他这些伤是从哪里来的,得知洛斯修手筋脚筋也需治疗,他开了一个价,伊弗莱问他能不能便宜点。

“命怎么能是钱财衡量的。”医师道,“你就说治不治吧。”

洛斯修身无分文,没有办法说什么,他紧抿嘴唇,听到伊弗莱咬牙说了声“治”,他心中不知什么感觉,一时很复杂。

刚才伊弗莱和医师还价,他知道伊弗莱大概也没有什么钱了。

医师道他这一身要先处理一下,衣服太脏太乱,伤口也没有得到好的治疗。

“你帮他把衣服脱了吧。”医师道。

洛斯修说:“我自己来……”

他撑着身体想要起来,伊弗莱扶了他一下,把他放在床边,“我来吧。”

伊弗莱伸手去解他的扣子。

洛斯修靠坐在床边,银发散落肩头,如丝绸般顺滑,五官阴柔俊美,气质非同寻常,身上的衣服的确是又脏又乱,破破烂烂的,已经穿不了了,和这一张脸完全不搭,穿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显的邋遢的衣服,在他身上就却只会让人觉得衣服配不上他。

伊弗莱解扣子的神情认真到像是在做一件什么神圣的事。

洛斯修垂下了眼帘,看着他那双手的动作,手指弧度的每一个地方都恰到好处的优美。

伊弗莱帮他把上衣脱下,他身上伤口触目惊心。

“衣服还要吗?”他问。

洛斯修偏过头:“扔了吧。”

伊弗莱没打算扔,那颗宝蓝色的宝石扣子,应该能去兑换点金币,还有袖口的扣子材质看起来也不错。

洛斯修眼睁睁的看着伊弗莱把衣服叠好放在了一边,赫然是一副要收藏的样子,他嘴唇微张,有些惊讶,随即又觉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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