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后悔

从游乐园出来已经是深夜,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许戚把车停在路边,和廖今雪进去买了两个三明治,交给服务员微波炉加热一分钟。

游乐园里的食物量少又贵,许戚压根没有吃饱,这个时间点回家煮饭太麻烦,最重要的是,他还不想那么快就结束这一天。

深夜的便利店里坐着零星几个吃泡面的年轻人,许戚和廖今雪拿着加热过的三明治坐在一起,几道视线移过来,若隐若现地在廖今雪身上打转。

这个发现让许戚稍有不悦,能做的只有侧身,遮挡住旁边肆无忌惮的打量,尽管这无济于事。

难道看不出来,他和廖今雪才是一块的吗?

许戚这些小动作没有逃过廖今雪的余光,明知故问道:“不好吃吗?”

“什么?”许戚怔一下。

廖今雪瞥了眼他手里只咬两口的三明治,说:“吃得心不在焉。”

“还可以,比游乐园里的好吃一点。”许戚不能说他刚才一直在关注偷看廖今雪的人,慌忙下随口说道,但的确是真话。游乐园里的食物估计只为了给客人大饱眼福,根本没有考虑过正常成年人的胃口。

想到这里,许戚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本来我还说今天要请你吃饭,结果先是吃汉堡,现在又是便利店,等下次我再请你去好一点的地方。”

廖今雪看着玻璃窗外挂有便利店招牌的路灯,这条道路上唯一一处光源,语气漫不经心:“下次再说。”

下次。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有下次约会。

许戚不由得捏紧三明治的塑料包装,轻声:“你下周”

“我能坐在这里吗?”大概为了印证许戚的防备是正确的,一个穿黑裙的年轻女人拿着瓶汽水坐到廖今雪旁边,微微一笑。

许戚没说完的话卡在嘴边,刚咽下去的三明治在胃里不舒服地涌了涌。廖今雪没有搭理,女人已经自来熟地向他们搭话:“你们是从东边过来的吗?刚才路上我看见了你们的车子,没想到又在这里碰见。”

“有什么事吗?”廖今雪问。

女人撩了下头发,笑道:“没事应该也能聊会天吧?”见廖今雪没有反应,她靠得更近一点,并不遮掩对他的兴趣,“我觉得我们很有缘,方便的话可以加个微信吗?就当朋友认识一下,我叫”

“不方便。”

一道声音仓促地打断了她,来自旁边一直沉默寡言的许戚。

女人略微诧异地看向他,好像才注意到这里还坐了一个人。许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牵住廖今雪的手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我们要回去了,抱歉。”

礼貌归礼貌,拒绝起来却一点也不留余地。

廖今雪从始至终没有说话,唯有目光落在被许戚拉着的那只手。走出便利店,手也自然地松开。

迎面的冷风吹清了许戚的大脑,他不敢回头看那个女人的神情,还好夜色能替窘迫遮挡一二,低声:“那个,我刚刚只是,是”

“只是什么?”廖今雪促狭地笑了下,“刚才说不方便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

许戚以为廖今雪是在笑话自己,头埋得更偏了,“那是因为她要你的微信。”声音快和脸一样低得听不清。

廖今雪稍倾下身,“她找我要,我就一定会给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懂,何况那个女人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许戚也明白,可当看见有人靠近廖今雪,不管性别、年龄、什么样的长相,危机感都会瞬间拉满,不做点什么根本关不掉警报。

他的本意是阻止对方,落实到行动上,反倒稀里糊涂地成为一种宣誓主权的行为。

廖今雪看着许戚微垂的眼睛,睫毛会随眨眼的幅度低颤,藏在镜片下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位置。一同许戚身上很多特质,被掩在厚重畏缩的壳里,不走近去看,永远没办法认清许戚真正的模样。

阴郁与笨拙,怯懦与直白,一道难解的题。

“我有东西忘记买,你回车里等我。”廖今雪突然说道。

许戚下意识扯住他的衣袖,想也没想就问:“不是去加微信吗?”

借着路灯,可以看清廖今雪这次的笑出自真心,说道:“不是。”

几分钟后,廖今雪从便利店里出来,手里多了一包烟,没有抽,而是径直放进口袋。

许戚开车送廖今雪到家楼下,看他解开安全带时只想时间能再慢一点,或者安全带突然出故障,最好解不开。可惜不到五秒,廖今雪已经推开门下车。

“那我回去了。”许戚干巴巴地说。

“再见。”

“再见,晚安。”

廖今雪没有回一句‘晚安’,单手扶住车门,与驾驶座里同样没有离开的意思的许戚对视,片刻后,他问:“你明天早上有拍摄吗?”

许戚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先一步回答:“没有。”

“那要上来坐一会吗?”

心被通上电,麻麻一颤。

廖今雪似乎天生就懂得该怎么用最简单的字词挑动一个人的情绪,让人又爱又恨的天赋,在眼下,似乎是爱的筹码更沉。

许戚说:“好。”

坐一会——最开始的确是单纯地坐,双手双脚规规矩矩,聊的内容也平平淡淡,但忘记从哪句话开始不对,这个‘坐’渐渐变得不是那么纯良。

等许戚再度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廖今雪压在沙发上接纳深吻。

桌上一口未动的水因为悉悉索索的动静晃来荡去,压抑的喘息在房间中回响,两具体温升高的身体紧贴,反应也悉数传递。

许戚的小腹被硬邦邦的烟盒硌得慌,他探进廖今雪的口袋把东西取出来,意外摸到另一个尺寸更大的盒子。

他举起来瞟了一眼,盒外‘超薄’两个字让他‘轰’的一下从里到外烧起来,说不利索:“你你怎么把这个带在身上?”

廖今雪语气平淡:“货架上只剩这个。”

货架…结合起廖今雪重回便利店的举动,许戚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手里的东西快烫得拿不住,“你回便利店是为了买这个吗?”

“刚才想起来,家里没有工具。”

再正常的词从廖今雪口里说出来多了一层情色的含义。许戚狼狈地避开他的眼睛,低不可闻地讷讷:“那你刚才说上来坐一会”

“如果你希望,我们可以坐回刚才的位置。”

他把选择交给了他。

廖今雪冷感的声音沿着耳垂的敏感地带淌进深处,许戚不禁收拢手臂,把身上的廖今雪抱得更紧一点,两颗心也隔着胸膛,聆听悄悄话,“不要。”

“你说什么?”

“你明明听见了,为什么还要再问?”

廖今雪捏住许戚的下巴,与他水润的双眸对视,“我不喜欢强迫,现在是你最后拒绝的机会,答应了就不能再反悔。”

许戚不喜欢这种被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就好像永远,永远也不能并肩站到他身边。逆着光,廖今雪的面容沉进阴影,像个蛊惑人心却冷心冷情的妖。

许戚环绕住廖今雪的背,趴在他耳侧说:“我不后悔。”

回应他的是廖今雪压下来的吻。

睁开眼后第一感觉是沉,来自身体疲惫的沉。许戚翻动一下身,牵动了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顿时清醒得难以复刻。

床上已经没有廖今雪的身影,冰冷的枕头提醒他对方离开已经有很长段时间。

许戚坐起身的动作很小心,可还是挡不住顺着脊椎骨窜上来的疼。记忆还完整的时候,他记得自己说不想在沙发上,廖今雪把他抱进卧室,后来是怎么清洗和昏睡过去,许戚已经没有印象。

过往的亲密接触里,廖今雪虽然谈不上温柔,但从来没有像昨晚那样粗暴过。完全是为了印证他所说的那句话——答应了就不能后悔。

许戚摸了下眼睛,果然肿了。他不知道自己衣服在哪里,只能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廖今雪的衬衫套上,一瘸一拐地走出卧室,餐桌上压着一张纸条,只留了四个字——马上回来。

没有廖今雪的房子仿佛变回了一具冰冷的壳子,许戚拿着纸条手足无措,门口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许戚受惊地回头,呆呆地看着廖今雪出现在面前。

廖今雪似乎短暂地怔了一下,视线在许戚不合身的衬衫上停留片刻,问:“怎么站在这里?”

许戚鼻子涌上酸涩,“你去上班了吗?”

廖今雪提起手里的袋子,说:“我和诊所请了假,顺路买药。”

所有的委屈在听到‘请假’后烟消云散,许戚走上前,见廖今雪拿出药膏后就想伸手接过来,谁知廖今雪抬高了手臂,让许戚扑了个空,他徐徐把不知所措的许戚逼近沙发,平声吐出三个字:“我帮你。”

许戚一下子就明白廖今雪这句话的意思,窘迫地说:“不用”

但廖今雪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妥协,捏住许戚细长的脚踝,单膝跪在沙发边,语气中不含商量的余地:“你自己看不到,我来方便一点。”

脱离昨晚,廖今雪又变回那副不食烟火的淡然模样,相处之间的距离减去一点,完全没有了在床上的冷暴,甚至算得上温柔——和他平时的态度相比较。

许戚忍不住怀疑,也许昨晚不愉快的第一次只是特例,也许等熟悉了彼此的身体后就不会再发生。

但很快,他就没有心思去怀疑。清醒状态下的上药简直是另类的酷刑,两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因为他和廖今雪的生疏与不配合硬生生弄了十几分钟,差点让许戚肿了的眼睛又挤出几滴眼泪。

结束后,终于能坐下来好好吃早饭,也不知是药真的起了作用还是疼到麻木,后腰的酸痛不再作祟。许戚把廖今雪烤的面包吃得干干净净,悄悄瞥向坐在对面的男人,“下午我能留在这里吗?”

“你以为我要赶你走吗?”廖今雪把盘子收拾好,问声里夹着层淡淡的笑,难分真伪。

许戚红了脸,“不是…”

“我今天不去诊所,你想待就待多久,等身体舒服一点再说。”

许戚点点头,刚才吃的是面包,但残留的味道更像是尝了一大口浓郁的蜜。

这种事情一旦有第一次,再也关不上泄洪的闸门。

但随着越来越频繁,许戚发觉廖今雪的粗暴不是偶然,几乎每一次,他都会使用那些让他难以承受的方式索取着更多。醒来以后,廖今雪又会变回寻常的态度,甚至比平时更多一丝体贴和温柔。

仿佛冰与火的碰撞,难耐又无法割舍。

许戚挣扎无效,渐渐习惯了这种另类的‘情趣’。还好正值早秋,他穿着严实的长袖长裤不会被人发现什么端倪,只是一旦解开扣子,衣着下的景色完全与许戚平日里的沉闷背道而驰。

好的是,他和廖今雪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有时是在廖今雪家里,更多时候他们都会在他那间离诊所更近的房子里温存。这种亲密让许戚很留恋,每天睁眼闭眼都是最在意的人,而廖今雪似乎也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很快,一个月过去。民政局发来通知,通知许戚可以去领离婚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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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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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廖在虐待许戚
    身体与精神
    许只是现在盲目混沌没法思考

    匿名 2023/11/20 10:32:2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