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秦铭渊出公司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给云裴发了个消息告知自己预定的包厢号，让他到了的话就先点菜。

因为工作的缘故，对方配合他的行程，吃饭的地方离秦氏总部不远，开车过去也就十五分钟，倒是云裴从云家别墅那边来路程不算近。

倒是没办法，他后天就要去国外出差了，手头上的工作要处理完才行，只能是尽量节省一下时间。

他这次选的是一家专门做食补的餐厅，当时挑这里主要是想到上次在他家里的事情。

云裴在浴室跌倒，他进去帮忙，入眼的那具身体实在是太瘦弱了，也就刚从热水里出来沾染了一点看似健康的粉，抱起来还是轻飘飘的。

就算是不能行走了，也还是要有个健康的体魄才行，最起码，下次再打架的时候能让对方在医院里躺几天。

秦铭渊驱车到餐厅，下车时抬手看了看腕表，比他们约定好的时间晚了将近二十分钟，他加快脚步，迈着一双长腿进去。

安排的包厢在二楼，他推开门时就看到云裴坐在轮椅上，拿着手机在看，听到动静抬眼看过来，他迈进去关上门，“不好意思，处理工作耽误了点时间。”

“没关系，我也没等多久。”云裴收起手机，看着他坐下，又道：“我看着点了菜，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再点。”

“没事，我都可以。”秦铭渊顺手将提在手里的小礼品袋递过去，“曾女士因为这个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我。”

云裴犹豫着抬手接过去，掏出里面的丝绒盒子打开看了眼，胸针做工精细，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合上盖子又推回去，“你告诉阿姨我心领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他这个反应秦铭渊早就猜到了，没有劝他，点头道：“行，我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她，你自己跟她说。”

“……不用了吧，你帮我告诉阿姨就好。”云裴想起那位女士上次的热情模样，跟她直接联系，他可能说不出拒绝的话。

秦铭渊把手搭在桌子上，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目光平静的注视他，“我如果说话管用的话，这个东西还会在我手上吗。”

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来见他一面，对男人来说应该也很麻烦，想必也是没办法拒绝母亲，云裴抿了抿唇，“可是……”

“她之前是要直接邀请你回家里吃饭的，”秦铭渊不等他说完就打断，“我帮你推了，这个礼物算是退而求其次。”

云裴没想到自己在不知情的时候还发生过这种事，面对这个男人他就已经够不自在了，要是跟他父母一起吃饭……那场面一定很尴尬。

“拿着吧，这是她自己的服装品牌设计的东西，”秦铭渊看他有些动摇了，又道：“不是花钱买的。”

说是这么说，但这肯定也是有成本的，可他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云裴再拒绝就有些不知好歹了，“好，替我谢谢阿姨，今天这顿饭就由我来请吧。”

秦铭渊倒是没跟他争执这个，点头应了。

他来之前菜就已经点好了，两个人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服务员就敲门进来把菜都上齐了。

因为是滋补菜品，所以都透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口味清淡，多多少少都带一点汤水，但厨师的手艺很不错，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很好吃。

云裴侧眸看了眼安静吃菜的男人，对方冷峻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记得第一次跟秦铭渊吃饭的时候，他点的那碗牛肉粉红彤彤的，上面还点缀着剁椒，那他应该是喜欢吃辣的吧？

但这两次吃饭，都是菜品很清淡的餐厅，云裴想，大概是在照顾自己的口味。

他心中微动了一下，没有去求证什么，收回视线夹菜吃。

秦铭渊吃完饭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下午也还有一场会议，他们没有怎么聊天，都在专心吃饭。

直到有了个七八分饱，他才随口问了一句，“等下直接回家吗？”

谁知道云裴摇了摇头，斟酌了下，道：“我要去画廊。”

“画廊？”秦铭渊抬眼看他，“你要买画？”

“不是……”云裴顿了顿，觉得他都知道自己妈妈的事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是妈妈留下的画廊，她的画现在都收藏在那里展出，还有一间美术工作室。”

因为云浩伟限制她的爱好跟事业，所以这些都没跟他说，平时都是请专人帮忙打理的，她偶尔过去看一看，到现在云家那几个人都不知道妈妈还开了这样一个地方。

虽然云裴每次去的时候都是司机接送，但他们都知道他喜欢画画，去画廊也不觉得奇怪，并不在意，他也从来不让司机陪他进去。

“你的画呢？”秦铭渊开口问，见他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又补了一句，“你自己的画也都放在那里？”

“嗯。”云裴点头，“我的画基本也都送到了那边。”

不满意的丢进仓库，满意的挂出来售卖，有纪念意义的就只是展出，画廊里现在也存着不少他的画。

他几乎不露面，目前打理工作室的基本还是曾经妈妈雇的那些人，只零星换了几个。

“那幅画呢？”秦铭渊没有具体说，但他觉得对方应该能理解。

云裴果然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垂下的视线落在跟前的碟子上，好一会儿才道：“那幅画，不配挂在妈妈的画廊里。”

妈妈是那么热爱生活的一个人，就算婚姻并不如意，她也没有沮丧，她所有的作品都是富有生命力的，阳光，向上。

车祸之后的一段时间，云裴整个人很阴暗，他把画画当成一种发泄的方式，各种丑陋的画面落在纸上，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再看见，后来全部都销毁掉了。

起初，那幅画他是要连带着一起毁掉的，只是最后盯着画上的那束光，还是留了下来。

不想放到妈妈的画廊里去，也不想放在面前回想曾经有一段多么阴暗的时光，他将那幅画封存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送了出去。

没想到最后落入了秦铭渊的手中，还堂而皇之的挂在餐厅里，每天吃饭的时候都能看到。

当时在他家里看见那幅画，第一反应已经不是难过了，而是有点羞耻，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喜欢那幅画。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秦铭渊没有追问，只是道：“不同的作品只是代表着不同的阶段而已，风格或许不一样了，但意义是一样的。”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云裴愣了下，抿抿唇，没有反驳什么。

他的心里有心结，秦铭渊看得出来，毕竟父亲出轨，母亲死亡，自己失去了腿这种事不管落在谁的头上，心理可能都不会太健康。

或许就是这种情绪发酵，他后来才会做出那种偏激的事。

不过现在因为他的到来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自己现在能跟他有接触，云裴也多多少少放下了一点心防，之后就算有什么异常他也能及时发现，一切还来得及。

不过秦铭渊不着急，事情还是要慢慢来，点到一句他就没再多说，“或许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去你的画廊看看？”

他主动岔开了话题，云裴顺着点头，“当然可以。”

两个人继续吃饭，他夹了筷子菜，又看了男人一眼，觉得有点神奇。

回想他们刚见面的时候，自己对这个秦氏总裁还非常的防备，对方也很冷漠，总让他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好像也没有过去多久，他们竟然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就像……朋友一样。

云裴有点愣，他们两个现在算是朋友吗？

秦铭渊抬眼的时候就看到他咬着筷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很恍惚，他伸手过去，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叩了叩。

云裴回神，对上他的视线，发现自己还咬着筷子，忙抽出来，有点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男人的眼睛里带着点笑意，他垂了垂视线，想转移注意力，道：“对了，你跟云悦纤昨天是不是联系了？”

秦铭渊扬了下眉，“怎么，你还是担心我喜欢他？”

这个谈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云裴愣了下，赶紧摇摇头，“不是，只是我昨天下楼喝水，隐约听见他很气愤的叫你的名字，还砸了手机。”

当时他看见自己，什么都没说就挂着一脸怒容扭头走了，放在平时，跟自己碰上怎么也是要刺上两句的，虽然每次也讨不了什么好。

秦铭渊闻言，大概也想起来了是什么事，他道：“他想邀请我今天一起吃午饭，我拒绝了。”

“只是这样？”云裴觉得不应该啊，虽然云悦纤自视甚高，自尊心又强，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个气成那样。

秦铭渊摇摇头，抬起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支着下巴，“他一直发消息有点烦，所以我把他拉黑了。”

云裴神情一呆，突然有点想笑，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微扬起嘴角，“怪不得，那他要是知道你跟我出来吃饭了，得气到跳脚吧。”

看到他脸上忍俊不禁的表情，难得的鲜活，秦铭渊这段时间被繁忙的工作压得烦躁的心情好像也好了点，“你要是想用我来气他的话，我也不介意。”

云裴这次没再忍，他低笑出声，一双眼睛弯了起来，“那他大概不止是摔手机，恐怕得砸了整个云家别墅。”

秦铭渊看着他，冷峻的面容略显柔和，心道，这大概才是他本来该有的样子。

抬手握拳抵了抵唇，收敛脸上的笑意，云裴转头看向今天好像气场不那么强大的男人，难得开了句玩笑，“我以后还是少发消息烦秦总，不然可能就是下一个被拉黑的人。”

青年侧过脸抬眼看他，眼睛里还残存着笑意，不竖起满身刺的样子看起来很柔软。

秦铭渊支着下巴的手指动了动，有点想捏捏他的脸，按耐下这种冲动，他垂了垂眼，又抬起，“不会拉黑你的。”

云裴顿住，有点呆的表情落在对方的眼眸中，那双眼睛没有以往的冷冽，不避讳的注视着他。

气氛好像微妙了起来，他的心跳有点加快，侧过脸避开了那道视线。

秦铭渊不解的看着他突然沉默，动了动眉梢收回视线，他的话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