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当务之急

应见画好大一个洁症, 平时遇到点灰尘都能御风百里远,若不是想知晓师尊的死因打死他也不会往这漆黑阴沉的山洞里钻。

徐南衔可倒好,差点把他炸得满身灰, 四周全是乌黑的焦土和难闻的气味。

应见画结结实实把他揍了一顿, 连旁边炸得迷迷糊糊的庄灵修也挨了一拳。

夙寒声听着徐南衔嗷嗷叫也不敢上去救,抱着崇珏的手臂往后躲, 生怕也被应见画揍。

应见画沉着脸大步流星往前方走,恨不得直接御风冲进通天塔,摆脱这地狱似的环境。

看大师兄走远了,夙寒声赶紧噔噔噔跑回去。

“师兄, 庄师兄,还活着呢吗?”

徐南衔捂着眼圈,浑身黢黑几乎瞧不出人样了,本来还在龇牙咧嘴, 一瞧见夙寒声立刻端起做师兄的架子, 蹙眉道:“真是萧萧?你不在学宫上课, 来这儿找揍呢?”

庄灵修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都被炸得脸都黑了,竟然还有闲情装得温润如玉,理了理破烂的衣袖, 笑着道:“萧萧,真巧啊。”

夙寒声过来后本想抱一抱师兄,但眼尖地一瞥发现这两人身上全是灰,只能犹豫地停在三步之外。

“我、我来这儿玩呢,没想找揍——你们……咳咳在刚才说什么灵戈师兄化龙啊?”

徐南衔犹豫地看向庄灵修,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庄灵修倒是没想隐瞒, 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嗯,我兄长前段时日失踪, 应该就在通天塔中。”

夙寒声还未意识到危险来临,当即吃了一惊,还在担忧道:“这么长时间不见,灵戈师兄肯定已经化龙,还好我跟来了……庄师兄,呃,你干嘛突然这么笑,我有点害怕……啊啊啊!”

夙寒声还没说完,庄灵修就快走几步,张开双臂一把将他的元宵师弟往怀里一拢,把身上的灰全都往夙寒声身上蹭。

“太久不见,我可太想萧萧了,来,抱一抱。”

“啊——!”

夙寒声本来身上干干净净,头发丝都没乱一根,还披着崇珏的雪白衣袍,他没有提前察觉到庄灵修的狼子野心,逃脱不得,直接被抱着蹭了满身的灰。

“师兄……”夙寒声被抱着腰,拼命拿爪子去推庄灵修的脸,痛苦道,“求求你做个人吧!”

庄灵修哈哈大笑。

把夙寒声蹭得像是只脏猴儿,庄灵修才大发慈悲放开他。

夙寒声呜嗷喊叫地往前跑,想要找人为自己做主。

庄灵修本来以为夙寒声是跟着应见画来的,知道他这副样子应见画肯定离八百里远,不可能容忍他靠近,所以蹭得心安理得。

随后他就听到夙寒声嚷嚷着:“叔父!叔父为我做主!”

庄灵修:“……”

完了。

徐南衔幽幽看他:“你也该踢到一回铁板,被人狠揍一顿了。”

庄灵修:“……”

夙寒声飞快跑回崇珏身边,素白脸上全是蹭得脏污,手足舞蹈地告状。

崇珏无奈失笑,见他根本没打算让自己去出气,也淡然听着他嘚啵了一堆。

夙寒声嚷嚷完,边用爪子抹边蹙眉说起正事:“你不是说灵戈师兄回半青州了吗,他怎么会在通天塔?”

世尊常年不染纤尘,见夙寒声脏成这样也没嫌弃,伸手替夙寒声擦脸上黑乎乎的灰尘,淡淡道:“那时我已知他在通天塔化龙,若告诉你,你定会想方设法来此处,我怕你会遇到危险。”

“怎么会,我很惜命的。”夙寒声道。

落渊龙身为圣物,几乎是不死不灭,夙寒声这小身板还来救人,不添乱就不错了。

崇珏笑了笑,并未多说,瞧起来像是不太信。

夙寒声仰着头一挑眉,情话张口就来:“但如果是你被关在通天塔的话,我定然会不顾性命也要来救你。”

崇珏为他擦脸的动作一顿,不太自然地垂下手。

他瞥了一眼讷讷站在远处不敢靠近的庄灵修和徐南衔,转身道:“走吧。”

夙寒声“噫”了声,也不管身上的脏,背着手颠颠跟上去,笑嘻嘻道:“你脸红啦?”

崇珏:“……”

夜明珠将崇珏隐在墨发中只露出一点的耳垂照亮,隐约可见那点红晕。

“此番通天塔一行,你什么都不必做。”崇珏淡声开口,说正事转移夙寒声的注意力,“通天塔塌陷,只需要四圣物镇守四方阵法便可,你舅舅也在。”

烂柯谱在,只有金丹修为的凤凰骨夙寒声自然不必进阵法。

夙寒声点头:“行啊。”

兰虚白的卦象不知道那所谓的“转机”到底是什么,夙寒声来此处只是为了安心,省得真的出了事,他孤身在闻道学宫鞭长莫及,也只有哭的份了。

见夙寒声似乎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崇珏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就听夙寒声又牵住他的手,眯着眼睛笑得像是只狐狸:“叔父是不是第一次听情话呀,要不要我再多说几句?”

崇珏手一顿。

自从应见画出现后,夙寒声就从直呼其名变成称呼“叔父”,有了两人戳破窗户纸的身份,尊称也成为一种暧昧至极的情趣。

崇珏看了笑嘻嘻的夙寒声一眼,突然道:“你想好要如何同你大师兄说了吗?”

夙寒声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他幽幽看着崇珏,心想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这洁白无瑕的世尊竟然要被自己带坏了吗?

还是说纯属恶念融合才让这块高岭之花也开始变得蔫坏了?

“那还不得看世尊啊。”夙寒声皮笑肉不笑道。

崇珏:“想让我去和他说?”

“不是。”夙寒声面无表情,“世尊什么时候教我佛门功法,等我练就一身铜筋铁骨,能挨化神境一顿毒打而毫发无损之后,我就去找大师兄说咱俩的事儿。”

崇珏:“……”

这条通道好像长到没有尽头,几人行了半晌两边墙壁越发狭窄,寒意也逐渐从地底泛上来,用灵力也无法抵御。

崇珏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件斗篷披在夙寒声肩上,见他嘴唇都在发白:“冷?”

夙寒声摇头。

他只是因方才说起和应见画坦白的事,隐约记起另一件事来。

夙寒声歪着脑袋冥思苦想半晌,看着应见画在前方探路,大着胆子伸手握住崇珏的手,压低声音道:“叔父,我总觉得……”

崇珏回头看他。

“什么?”

夙寒声嘴唇抿了抿,好半天才道:“……夙玄临,好像没有陨落。”

崇珏的步伐倏地一顿。

“只是个猜想。”夙寒声赶紧解释道,“我前世刚入无间狱时,曾误打误撞闯进一个阵法中,眼看着便要陨落,有一人冲进来将我救了出去,还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将我被废的内府治疗痊愈。”

崇珏听到夙寒声说前世之事,短短几句话心都要揪起来了。

听到后面,他眉头轻轻皱起:“你确定那人是夙玄临?”

夙寒声其实也不太确定,但那首哼着的童谣又熟悉得要命,迟疑着道:“有一半的可能——今世没有我去添乱,他应该还好好地活在无间狱。”

崇珏握着夙寒声的手一紧。

自从十六年前,夙玄临在通天塔一反常态地将崇珏善恶两分。

善念隐约记得,那时的夙玄临是被天道附身,剥夺神识,强行化为一把趁手的刀,将妄图毁坏通天塔内阵法的崇珏重创。

在恶念被拖入无间狱的同时,夙玄临也因承受天道映现而魂飞魄散,肉身消亡。

或许夙玄临当时并未陨落,而是随着恶念一起堕入无间狱。

如今通天塔又如同十六年前那般塌陷,说明天道又选中了人想要聚集四圣物来稳固不周山通天塔。

那么在邹持强行打开无间狱界门放恶念出来时,夙玄临八成也跟着重回人间。

崇珏神色微沉。

看来此番通天塔之事,定然会十分棘手。

夙寒声情不自禁握紧崇珏的手,讷讷道:“叔父,我怕。”

崇珏神色不自觉柔和下来,温声安慰道:“没事,你如果害怕,可以出去先等着。”

夙寒声赶紧摇头。

崇珏摸了摸他的脑袋,没说话。

就算天道降临,他也要让夙寒声从这吃人的通天塔中全身而退。

夙寒声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我是怕,如果他还活着,你打算怎么和我爹说你勾引蛊惑了他唯一的血脉这件事?”

崇珏:“…………”

崇珏没忍住咳了声,险些被夙寒声这句话给呛着。

别人担忧三界苍生的生死大事,夙寒声可倒好,脑子别树一帜只顾情爱。

“不用操心这个。”崇珏道,“当务之急是先解决通天塔塌陷之事。”

夙寒声“哦”了声,走了几步他实在是没忍住心中好奇,道:“我一直很想问……”

崇珏还以为他又要说些虎狼之词,打断他:“等之后再问。”

夙寒声:“可我……”

“听话。”

夙寒声噎住了,手掐了崇珏虎口一下,没好气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正事。”

崇珏这才道:“什么正事?”

“你不是一直在那说什么通天塔塌陷吗?”夙寒声疑惑地看着他,“是说现在吗?”

崇珏道:“嗯,通天塔和十六年前一样,已开始往一侧倾斜。”

和两千年前那次烂柯谱诛杀三圣物时也一般无二。

夙寒声更加不解了:“可我来时,并没有看到通天塔有什么异状。”

崇珏脚步一顿。

“那塔好端端的在那呢,没有塌陷也没有倾斜,好得很呢。”夙寒声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偏头打了个喷嚏,随口地道,“连个石头渣渣都没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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