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化学测试, 由化学老师守晚自习，两人不用坐班，于是下午放学后，江绪渺和凡澄郁去逛超市。
超市在小区附近, 不是很远, 步行五六分钟就到了。
到超市门口, 凡澄郁手里拿着一个推推车, 江绪渺挽着她的手臂, 两人走过一排又一排的货架。
江绪渺嘴里念叨：“家里好像没有牛奶了, 水果也只剩香蕉了，呃……鸡蛋还剩多少？”
凡澄郁想起昨天试炒番茄鸡蛋的时候只剩两个了, 说：“也不多了。”
“那拿一盒。”江绪渺将一盒鲜鸡蛋放在推车里, 和凡澄郁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 凡澄郁唇角抿出淡淡的笑, “我觉得我们现在特别像那种, 嗯……特别像那种, 在一起好多年的情侣。”
江绪渺莞尔：“有吗？没注意这些呢。”
凡澄郁捏捏江绪渺的指甲盖，这是她的习惯动作, 说：“就感觉现在和你一起特别舒服。”
两人把超市逛了个遍, 最后买了一大堆东西, 拎着大包小包原路返回。
到教师公寓门口的时候, 江绪渺手机震动了几下，可她和凡澄郁手里的东西太多，没法看消息。
到了楼下, 两人走到电梯门口静心等待，江绪渺说：“话说，上次我给吕俞伟打电话了。”
“嗯？你给他打电话干嘛？”
“录音, 反正就他那些小算盘，录下来了，然后发给我妈了。”江绪渺看着凡澄郁惊讶的样子，说：“想不到吧，我还是这种人。”
这时电梯门打开了，两人进去。
凡澄郁摇头，接着刚才的话题：“不是惊讶你的做法，而是惊讶你竟然能想到这个。”
江绪渺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也是没有办法了，主要是他老是想让我掺和到我不想掺和的事，很烦，这种事让我妈早点知道也好。”
“阿姨后来说什么了？”
“我妈说看透他这人了，大概意思就是吕俞伟不可能了。”
凡澄郁松了口气，“那真的是太好了。”
电梯门打开了，两人一同出去。
“把东西都给我拎吧。”凡澄郁把重的东西往自己手上拿。
江绪渺眼神温柔了些，说：“短期内我妈应该不会给我介绍对象了，我们可以安安心心过一阵子了。”她在凡澄郁唇上落下一个吻，没有加深，却还是不忘在她唇上多啄了几下。
两人转身，刚准备回家，结果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两个人。
卓菲和江成。
江绪渺顿了脚步，与此同时，凡澄郁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江成想要和江绪渺打招呼，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堵住了喉咙。
“爸，妈。”江绪渺语气还算得上淡定，“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江成尴尬道：“我…我和你妈路过A市，说来看看你，没提前告诉你，想着给你惊喜。”
好吧，不是惊喜，是惊吓。
卓菲全程没说话，只是盯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她的目光在江绪渺和凡澄郁之间切换，闭口不言，江绪渺对上她的目光，感觉她的眼神能杀死人。
只能说刚刚卓菲和江成站的位置完全就是视觉盲区，刚刚两人只顾着看另一头，完全没想到家的这一头还有人，这次真的是大意了。
“先回家吧。”江绪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拿出钥匙开了门，再把东西放了进去，她对凡澄郁说：“你回你家。”
凡澄郁眼神示意江绪渺，意思是问她要不要也去，江绪渺摇摇头，表示自己一个人就好。
“爸，妈，进来吧。”
江成拉着卓菲进屋，临进屋前还专门转头看了凡澄郁一眼，凡澄郁和江成对视，分明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一点不满的情绪。
江绪渺没给凡澄郁说话的机会，直接把门关了。
凡澄郁盯着大门发愣。虽然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可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太突然太措手不及，凡澄郁心情焦急，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又走到门口把耳朵贴上去，却什么都听不到。
心里更烦了。
刚才那个吻太大意了，而且是江绪渺主动吻的，卓菲应该看得清清楚楚，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自从恋爱过后，两人在这方面都很注意，只是没想到江绪渺的父母会突然造访。
*
进房后，江绪渺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分别递给江成和卓菲，江成接过拖鞋穿上，卓菲没接，而是打量这房子。
这和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上一回来的时候，空空荡荡，冷冷清清，而现在，玄关处的情侣拖鞋，桌子上的两个玻璃杯，以及沙发上的情侣款抱枕，这些都在提醒着卓菲，现在江绪渺一定在和别人同居。
而同居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卓菲没穿鞋，只是走到沙发旁坐下，语气十分严肃：“江绪渺，过来，把话说清楚。”
江成穿好拖鞋，说：“对孩子说话别这么凶。”
卓菲直接开怼：“江成你给我闭嘴，江绪渺，别穿鞋了，给我过来。”
仿佛已经知道接下来会有怎样的暴风雨，饶是江绪渺再怎么淡定，心里还是没底，以她对卓菲的了解，这人生气了是很恐怖的。
江绪渺赤脚到沙发旁坐下。
卓菲开口质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就你看到的关系。”
“从小到大我怎么教你的？我教你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而不是让你当异类，当变l态。”
江成没敢坐，听到变l态两个字的时候皱起眉头，想要说什么，却活生生被卓菲犀利的眼神顶回去了。
“妈，我不是变态。”
“你不是变态那你和她卿卿我我做什么？刚刚你们俩做的事做的事，我真的没眼看。”卓菲明显气得够呛，说话语气都在颤抖。
江绪渺低头，看着地板，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她不是变态吗？老旧的思想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改变的。说她和凡澄郁是真心喜欢吗？那她妈只会觉得更恶心，觉得这是两个变态之间的疯狂行为。
“你倒是说话啊！这么多年了，在我心里，你都是让我感到骄傲的孩子，我怎么都想不到你会这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只是一个人在A市待久了，太孤独了，才干出这样的事？”
江绪渺哽咽道：“不是，我和她是在谈恋爱。没你想的那么恶心，是双方都真心的。”虽然知道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任何意义，但江绪渺还是说了。
“你让我真的太太太失望了！！！”她抬头，看向江成，语气讥诮：“江成，你说是不是我的教育出了问题？不然怎么教出一个人民教师，却可以干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她对得起她哥吗？对得起江家吗？”
江绪渺抬头，眼眶通红，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卓菲要说起她哥，这事怎么也和她哥牵扯不上关系吧。
“妈，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别叫我妈，除非你赶紧和她分开。”
江绪渺语气平淡：“这个不可能。”
“啪！”卓菲直接一耳光扇在江绪渺脸上，力道太大，完全没手下留情。
江绪渺耳朵嗡地一声，随即感受到脸颊火辣辣的疼，江成当即怒吼：“你干什么呢？做什么都不该打孩子，你是不是糊涂了!”
江绪渺快哭了，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卓菲，有种苍白无力的感觉，感觉就像是说什么都不对，不说也不对。
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被扇耳光，还是被亲妈扇的。
由于江成的声音太大，凡澄郁在门外听到了争执的声音，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拿出钥匙开门，门一打开，凡澄郁往客厅冲，看着江绪渺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卓菲也气得满脸通红，江成站在两人之间一筹莫展。
卓菲看向她。
凡澄郁目光只落在江绪渺脸上，顿时心疼极了。
“你说话就说话！干嘛打她！！！！”她准备朝江绪渺走过去，刚抬脚走了两步，江绪渺抬手制止了她。
江绪渺说：“你先出去。”
凡澄郁倔强道：“我不。”
江绪渺声音低狠了些：“你快出去。”
“有什么事情一起面对。”凡澄郁注意到江绪渺连鞋都没穿，目光转向卓菲，说：“阿姨，您有什么朝我来，别怪渺渺，是我先对她表白的，是我让她和我在一起的。”
卓菲咄咄逼人，直逼重点：“离开我女儿，我不喜欢你。”
凡澄郁还没说话，江绪渺就抢先说：“我不会离开她的。”
卓菲又说：“你要是不和她分手，那你以后别进这个家的门，我卓菲不认你这个女儿！”
江成心乱如麻，他也着急，他最受不了卓菲说狠话了，一家人说这种话是很伤人的，忙打断说：“哪有你们母女俩这么说话的，这位凡老师，还是请你先出去吧，我们家里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不等凡澄郁拒绝，江成已经连轰带赶把凡澄郁“请”出去了。
她走后，江成才说：“渺渺，你不是一个叛逆的孩子，别气你妈。年轻人，总有做错事情的时候，做父母的，不会怪你的，只要你及时悬崖勒马。”
江绪渺沉默不语。
卓菲瞥了她一眼，脸上还有几个巴掌印子，心里还是心疼的，但这件事很严重，要重视起来，她说：“之前关于吕俞伟的事，我就很好奇，人家这么热情，你怎么冷得跟块冰一样。现在我算是知道了，原来是性别搞错了，我就说怎么一而再再而三找他茬。”
江绪渺气不过，忍不住说：“我没找他茬，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和你爸，想着你在A市孤独，说来看看你，结果好的没看到，一看就看到这不堪的东西，你说你到底有没有把家庭，把长辈放在眼里？供你读书这么多年，你学到的就是这些道德败坏的事情吗？”
又是道德绑架。
江绪渺无力地阖眼，整张脸埋在手掌里，失落至极。
她其实是想过的，卓菲和江成可能不会接受。
可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得这么不堪。
变l态，道德败坏，歪门邪道。就是这些形容词，把江绪渺压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绪渺闭着嘴，耳边是卓菲聒噪的指责，都能想象她那张了又合的嘴……
已经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只觉得很伤人，很难受，也很讨厌这种感觉。
“别说了。”
卓菲还在说。
“别说了。”
依旧在说。
“求求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这种败坏风气伤了老祖宗的事情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你想过我们这个大家庭吗想过我吗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
江绪渺抬起头，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苍白的脸已经染上一层青色，瞳仁里有即将爆发的愤怒。
可卓菲还在说，江成都看不下去了，她却还不停止。
江绪渺忍无可忍，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啪的一声甩到地上，精美完好的杯子碎成无数个碎片。江绪渺站起身，尖锐的玻璃碎片刺到脚心，惹来钻心的疼，她试图用这种疼痛缓解自己内心的疼痛，却发现根本起不到作用。
鲜红的血溢到地板上，挤压在心里的憋屈难以释放。
她盯着卓菲，眼里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语气微颤：“我喜欢女孩，既然你这么讨厌我，觉得我给你丢了脸，那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
江成低声训斥：“渺渺！”
卓菲起身：“好哇，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江绪渺侧过身，给卓菲让出一条道，“你们可以走了。”
卓菲也是一个脾气倔强的主，说走就走，人走到门前，心还是放不下，终究是自己的女儿，转过身语气又软了下来：“给你一周时间冷静，和她分手，分了手回归正常生活，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实在不分，就不要怪我和凡澄郁她妈妈说这件事了。”
卓菲打开门，发现凡澄郁还站在门口，低着头，明显是听到刚刚那句话了。
她和凡澄郁擦肩而过，江成无奈，只好追了上去。
他走到凡澄郁面前，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语气不善：“你说我好好的一个家，怎么被你搅和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三个选择:
A.微虐
B.中虐
C.巨虐
选吧……
不过不管你们选什么，结局都是HE
我还是忍不住想说，真的会有人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吗，真的有人会用这些形容自己的孩子吗？我知道她接受不了，但反应也太激烈，直接大骂自己女儿恶心变态，真的，如果是这样我会觉得家长更变态。还怪她们，要是她自己好好说话，努力去接受会是这个结果吗？用一个家长的身份去道德绑架自己的孩子，她难道不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吗？人民教师她自己就是不是人吗，一个普通人做出了一件普通的事那这整件事就很普通啊。但又不得不说，这条路是她们自己选的，她们也早就知道了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她们还要继续走下去，所以形成一个死环，绕不出去，必须面对这些人的恶劣态度，根本没办法。